《无忧释神》林吉特

129、不灭灵人不灭武三

　　天龙京都，八仙居。
　　年关将近，学子们得了假期纷纷回家，一贯热闹的八仙居里极为难得地迎来了得之不易的安静。
　　内院之中，月牙正陪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常，突然，管事回报有个做士兵打扮的年轻人前来拜访。
　　‘难道是琥珀和蔷薇要回来了？’月牙如此想着，立刻吩咐仆人将拜访之人带了进来。
　　来人二十上下，脸上稚气未脱，偏又身材魁梧，容貌与身材反差极大，是那种见了一眼便很难忘掉的人。
　　拜访之人还未说话，倒是月牙率先开口道，“我认识你，上次琥珀回来的时候，应该也是带着你的，对吧？”
　　对方闻言肯定地点点头，“没错，月牙公子好记性，在下名叫师香伶，大将军上次回来时，小子确实有幸跟随左右。”
　　“既然你回来了，那琥珀呢？”
　　“大将军和蔷薇小姐今年不打算回来。他派我过来，正是打算带各位一起去军营里过年的。”
　　师香伶主动提到了蔷薇，杜娟忍不住关心道，“蔷薇在军营里可还好？”
　　对方再次点点头，“有大将军在，蔷薇小姐过得很好。”
　　师香伶有问必答，但回答完问题，却又显然没有主动挑起话头的意思，端的是一副军中之人的做派。
　　见少年安静而笔直地杵在原地，月牙微微皱了皱眉头，“是琥珀派你来的？”
　　有人询问，师香伶果然又立刻道，“正是大将军亲自吩咐。”
　　对方回答完月牙的问题后又立刻闭了嘴。月牙这次没有理会师香伶，而是侧过身子向身边的杜娟问道，“这臭小子打得什么鬼主意，军营重地，怎好随便带我们这些外人进去。”
　　杜娟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搞不清楚。
　　师香伶难得主动地解释道，“大将军这种做法并不冒犯军规，作为一军主将，这是他应有的特权，不算逾矩。”
　　闻芷适时挺身应和起来，“不错，虽然不常得见，但确实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看？”杜娟向闻芷点点头，又向另一边的月牙征询道。
　　“去，当然要去！既然合规合矩，我当然也想瞧瞧咱们天龙睚眦军的军威。”
　　眼见任务轻松完成，师香伶年轻黝黑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你呢？既然要过年了，你又难得从军营里出来，没准备回家看看吗？”杜娟下意识地向师香伶问道。
　　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家？
　　睚眦军就是我的家，
　　唯一的家。”

　　师香伶有些古怪，月牙在与他第一次见面时就已有所发觉。
　　八仙居一大票人去军营，琥珀居然只派了一个人来接应，而且对方明显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更遑论在此之前双方也并不相熟。
　　当然，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但是偏偏上次琥珀回来时有带着师香伶，这一点月牙事后从闻芷的口中得到了再次的确认。既然此事当真，足可见对琥珀而言，眼前的师香伶应当是可以信任之人才对。
　　正是基于这一点，月牙才没有忙着与对方撕破脸皮。琥珀如此信任之人，未必会有加害自己一行人的道理，不然的话，琥珀与蔷薇又该是出在何等的凶险之中呢？
　　月牙没有对众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疑虑，一切只是猜测，他当然希望不过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但此次出行他还是几乎将整个八仙居所有可以号召的力量都带了过来。
　　“阿奴前辈当真不愿和我们一起过来？”月牙向着身边的杜娟小声问道。
　　一向飘忽不定的阿奴此时居然在八仙居。
　　杜娟闻言则是轻轻点头，这才接着无奈道，“师父他老人家对乱步林着了迷，整天的时间都泡在那里，去军营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细说，就被他给拒绝了。”
　　阿奴居然成了杜娟的师父。
　　遥想当年阿奴第一次闯入八仙居时，唯一出手击伤的人便是杜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一次拜访八仙居，他第一眼看中的人竟也是杜娟。
　　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阿奴不来，八仙居此行的战力几乎是打了对折不止，月牙忍不住郁闷道，“一个破林子有什么好看的？你师父研究乱步林都快有半年了吧？”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刚好半年了。”关于师父的事情，杜娟记得明显比月牙更清楚。
　　“琥珀临走时可是一再交代乱步林里面可是万万去不得的，你师父没有乱来吧？”
　　“放心吧，他老人家规矩的很，这话题你都提过多少遍了。”杜娟娇笑道，语气中并没有任何不耐烦。
　　“没想到老家伙对于琥珀那臭小子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月牙嘿嘿一笑。
　　“与其说他是顺从于琥珀的话，还不如说是他顺从于琥珀的武功。”杜娟忍不住纠正道。
　　“那臭小子的武功当真有这么厉害？”想到当初无知的自己与不灭灵武擦身而过的往事，月牙不无酸意地问道。”
　　杜娟眼中露出一丝向往的神色，“借用师父他老人家的评价来说，普天之下，单论武功，恐怕世上已无人能出其右了。 ”

　　既然离新年尚有半个月，众人也就并不着急赶路。
　　只有师香伶。一路走来，他永远处在队伍的最前列，甚至有几次都快与大部队脱节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师香伶的焦急，唯独少年自己却从来不主动催促任何人。一如月牙一直觉得琥珀让对方来接自己一行去往军营十分古怪，但也一直不曾主动说出口。
　　队伍便在这种略有些尴尬的氛围中不急不缓地行进着。
　　直到遇上一个人。
　　林天豫。
　　当年琥珀的第一个徒弟。
　　“师香伶？”还是对方先开的口，师香伶站在队伍的最前列，第一眼就被对方认了出来。
　　月牙恍惚中感觉到了师香伶的躲闪之意，但自己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岂是能轻易被人忽视的。
　　“林师兄，你没事？”既然被对方认了出来，师香伶也就不再回避，只是回应的话语却让月牙等人摸不着头脑。
　　但迎面而来的林天豫却显然听得懂师香伶的意思，只见他闻言点点头道，“师兄命大，侥幸活了下来。你们呢？怎么会在这里。”
　　“是琥珀让邀请我们去军营共度新年的。”月牙抢先师香伶一步回答道。
　　说完话的一瞬间月牙在对方的脸上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为奇怪的表情，但他实在无法分析出其中的原因，只能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睚眦军都快没了，诸位打算去哪里过新年？”林天豫语出惊人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月牙大惊道。
　　“我们战败了。”林天豫平静道，似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本来大将军已经决定退守弥勒城了，但安元帅来信让我们继续死守阚北城，一旦对方攻城，他将会亲自率领士兵增援，誓要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这样，怎么可能还会败？”月牙急道。
　　“元帅骗了大将军，也骗了我们睚眦军，根本就没有增援。我们败了，睚眦军没了。”
　　“你胡说！”一旁的师香伶突然激动道，“睚眦军永远不会消失。”
　　林天豫却没有理会师香伶的胡搅蛮缠，他继续向月牙等人说道，“我这次也是奉命前来提醒诸位，千万不要继续北上了。”
　　奉命，奉谁的命，当然奉的是琥珀的命令了。
　　琥珀还活着。
　　“蔷薇呢？蔷薇怎么样了？”月牙身边的杜娟显然更加担心自己好姐妹的命运。
　　“蔷薇小姐自然也活得好好的，”林天豫愁眉苦脸地宣布完这条好消息，然后接着道，“但如今安正心元帅正率领军队把守着弥勒城，咱们一批残兵尤勇根本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守南下求援。所以无论是大将军还是蔷薇小姐，他们的处境都很不妙。”
　　“那你是？”
　　“我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对吧。”林天豫苦笑着打断了月牙迟疑的问话，“坐以待毙向来不是我睚眦军的风格，但一起行动的目标又太大，最后大家决定选一批人各自分头突围，这次和我一起突围的兄弟大概有三十个左右，但我想成功之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林天豫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才接着叹息道，“以武功而论，本来这次的突围本来应该以大将军为最佳人选，可惜他现在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参与了。”林天豫再次语出惊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