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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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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回到家,越过自己的院子,直接拜见了父母。“爹,娘。”清欢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六年前的那个少年,他还活着。”
“活着?”父亲怔住了,“你莫不是看错了?”
清欢摇摇头,“父亲,千真万确。”
母亲见父亲皱眉沉思,假意的笑着,“那是好事儿呀,如果得空的话,还请他到家里来坐坐,聊表歉意。”
清欢见父亲的样子,觉得奇怪,想问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六年前在荷花池里的尸体,已经和她无关了,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纠缠不清,眼下最重要的,是为入宫陪读做准备,“那,女儿先告退。”
母亲点点头,递给清欢一盏夜灯。
清欢走后,父亲喃喃的道,“杀害太子的,另有其人。”六年前,那个裹着泥泞的尸体,正是太子。
六年前的太子正是十八九岁风华正茂的年纪,那时,皇帝的身体日渐衰落,朝廷大官纷纷暗中结党,太子虽然偶尔沉迷于骄奢,但却比尚且年幼的二皇子稳重得多,整个朝廷几乎都在为太子登基做准备,父亲不愿意和那一众人暗中勾结,多次拒绝了其它大臣的相邀。
哪成想,太子溺水,他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一些和父亲有过节的大臣纷纷跳出来指桑骂槐,斥责他与太子疏远,早有不轨之心。
纵使皇帝和父亲自幼相好,也难逃众口云云,久而久之,他被皇帝疏远,官位不复从前。他叹了口气,眼见着整个朝廷乌烟瘴气,民愤四起,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父亲心中的自责少了几分,感叹着时运不顺,说道:“与我李家无关,那自然是最好的。”
母亲坐到父亲旁边 ,附和着:“是啊,如今圣上重用良人之心帐然若揭,李府一定会恢复往日辉煌的。”
父亲点点头,欣慰的一笑,“我李家六年的苦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清欢临行那天,父亲拿出一荷包的银两,递给清欢,说:“这宫里啊,免不了需要打点之处,都带着吧,别苦了自己。”
母亲把荷包塞进沁梅怀里,笑道:“我这为娘的还能克扣清欢的银两不可?你爹爹就是瞎操心。”
母亲好像还是不放心的念叨着:
“宫里不比家中,凡事都要讲究规矩,不可胡来,尤其别冲撞了贵人。”
“要是那些个公主皇子的欺负你,你尽管告诉你父亲,这陪读,咱们不当也罢。”
“清欢…你要是想家了,随时回来…”
清欢鼻子一酸,刚想说些什么,看到李景耀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她走过去,慢慢地蹲下,拍拍他的脸,笑着说:“姐姐要走啦,开心点!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景耀点点头,硬生生的把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清欢有些落寞,毕竟,短时间内谁也接受不了残疾的事实,她抱了抱景耀,小声的在他耳旁说:“都会好的,姐姐相信你。”
清欢起身,看到沁梅被母亲拉到一边,好像还在嘱托着什么,觉得好笑,撒娇般的叫了一声 “娘~”,一把把沁梅拉回身边,“我必须要走了。”
上车后,清欢偷偷拉开侧帘向外张望,只见母亲不停的拿手帕擦拭着眼泪,旁边还站着自己的庶妹李玉珠,清欢顿觉懊恼,刚刚没有注意到玉珠,怕是疏忽了她,看着她不知所措的站 你看看天意在人群中,似乎并没有人想要和她搭话。等回来后,再买些首饰补偿她吧。清欢这样想着。
舟车劳顿,到达皇宫已经是晌午了。李清欢有些疲惫,想先找到住所休息一会儿。宫女带着清欢到了公主的偏殿,“这里就是清欢姑娘的住处了,如果姑娘方便,幸安公主想请您用膳。”
清欢不好意思拒绝,跟着宫女匆匆赶到正殿,幸安公主头上簪了一朵玉水仙,正懒懒地坐在藤椅上看书,一阵微风吹拂她的发梢,仿佛遮挡住了视线,她微微皱眉,倏然看到了李清欢,愣了一下,既而落落大方的笑了。
原来那日在舟中的少女就是她啊,李清欢微微福礼,“那日的少女是你啊”幸安公主拉过清欢的手,示意她坐下,含笑说道,“清欢对吗,真是个好名字。”
清欢对公主的温柔毫无招架能力,回应着“清欢鲁莽,还希望不要叨扰到公主。”沁梅在一旁听的想笑,暗暗的想着,小姐要是个男人,迟早得拜倒在女人的温柔乡里,小姐的回答简直驴唇不对马嘴,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清欢意识到什么不对,冷冷地撇了沁梅一眼,沁梅呼之欲出的笑硬生生的被塞回去了。
“怎么会呢。”幸安公主笑笑。
“皇姐!”一个女孩蹦蹦跳跳闯进来,“我来看你可爱的小陪读了!”她与清欢对视了一眼,略显夸张地捂住了嘴,“啊!你是那个、那个……”,她指着清欢的手不停地抖动着,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到的清欢。
“小女名叫李清欢,当日在荷花池有幸与两位公主相遇。”清欢侧身福礼。
这一顿饭也算是其乐融融,除了花朝两次被鱼刺卡住喉咙,可怜巴巴找皇姐安慰。
清欢回到侧殿,瘫坐在塌上消食,御膳房做的小麻花甚是好吃,她一不留神就多吃了几个,幸安公主还怕她不够吃似的,让宫女又送了些过来。
“幸安公主真的很温柔啊”清欢感叹着。“对,对!”沁梅放下手里的活儿,说道,“小姐你有没有看到公主的书?那么多!想来公主和你一样,也是个饱读经书的才女子呢!”
清欢对公主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真是有点期待明天的学堂呢。
第二天,清欢早早的梳妆好,一袭白襦,绣着半开半放的几朵梨花,淡蓝色的下裙点缀着两只青鸟,更显得灵动活泼。沁梅替她戴好两只珍珠耳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赞叹:“小姐真美!”
清欢笑着说:“沁梅也好看。”沁梅把金蝴蝶簪插得高高的,仿佛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突然害羞的笑了,双手捂着脸,“都是小姐买的簪子好看。”
二人谈笑了一会儿,赶向国子监。幸安公主和花朝公主已经到了,花朝公主的手肘拄着后面的桌子,随意地转着毛笔,嘻笑着:“来晚了哦,小陪读。”
清欢微微鞠躬以示歉意,幸安公主无所谓的笑了,“你来得很早,坐在我旁边吧。”清欢观察着这间宽敞的屋子,大概有六七位学子的位置,楠木书桌上特意围了一圈儿金边,花朝公主的书桌甚至还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这时,一位少年叼着一片竹叶走了进来,看到清欢,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惊讶,“你是不是那天在茶楼里给季…”他看到花朝也在,硬生生的星瀚两个字憋了回去。
“你倒是挺喜欢那些漂亮的小姑娘的啊!”花朝挑着眉,手里的毛笔一下一下地戳着桌面。宋雲向门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又接着和花朝相互调侃着,“哟,公主可别取笑我了,论这,我哪儿比得上公主啊。”说着,还得意的向某个桌子瞟去。
“你……”花朝刚挥起拳头 “王太傅来了”,门外的小厮通报着,她又讪讪的放下了。
那是一位老先生,头发已经花白,甚至走路都有些蹒跚,但眼神透漏着老态龙钟,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他看着空荡的两张书桌,频频叹气,“今天又是花朝公主和二皇子没来?”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其中的肯定不言而喻。
“太傅!”花朝举起手,有些骄傲的说:“今天是星瀚哥哥和皇兄没来!”
听到“星瀚”两个字,宋雲向他投来肯定的眼光,清欢有些惊讶,整个皇城有那么小吗?但还是偷偷地为他的到来而喜悦。
王太傅大概讲了半个多时辰的论语,“所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是告诉你们不要虚度光阴,不要在这里昏昏欲睡!”他不满地看了花朝一眼,“下课!”
花朝紧闭的眼突然睁开,气色大好,她缓缓的伸了个懒腰,看看了看季星瀚空荡荡的位置,“皇姐,我走了啊!”
幸安公主无奈的笑了笑,其实花朝是可以不来的,这些对于公主来说也并非必要。只是花朝贪玩,若不来国子监,就要整日学习弹箜篌。于是,她假借学经书以躲避音律,在王太傅的课上又可以谎称练了一晚的箜篌,堂而皇之地趴在书桌上睡觉。
这时,清欢听到外面侍女毕恭毕敬的行礼声,是太子姗姗来迟了,紧随其后的是颀长瘦高的人影,五官如同被刀刻一般,眉眼如画,是比太子更高贵的气质。
他对着清欢温和一笑,双眸好像闪着星星,甚至比头顶的蓝宝石发冠更加耀眼。
“我们认识一下吧
我叫季星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