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之忘魔羡道》深粉

244、伤逝1-4

　　城头的角楼缺瓦少漆，掉了一个角，异常破败难看。城墙上尽是不知何人乱画的涂鸦。城门的红色几乎褪成了白色，门钉一颗一颗锈得发黑，两扇门虚掩着，仿佛有人刚推开一条缝，溜了进去。

　　还没进去，就让人感觉，这必然是个群魔乱舞的鬼地方。

　　魏无羡抽出笛子拿在右手，四下不住打量，走到城门前评价道：“风水真差。”

　　蓝忘机缓缓点头：“山穷水恶。”

　　这座义城四面都是高山峭壁，山体严重向中央倾斜，呈压倒迫胁之势，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四面八方都被这样黑黝黝的庞大山岩包围着，在惨惨的白雾里，比妖魔鬼怪还妖魔鬼怪。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胸口发闷心口发慌透不过气，有一股强烈的威胁感。

　　蓝慜不住地往四周查看，听到蓝忘机发声，便“啧啧”叹了几声，说道：“难怪路都被野草遮完了，谁愿意往这种地方来啊！”

　　蓝忘机道：“此地必有妖邪，注意戒备。”

　　两个少年上前去推动破败不堪的城门，锈蚀的门铰发出刺耳的声音，两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洞开，一阵阴风顺势从城里吹出，成团的雾霭涌了出来，几步之外顿时视不见物。

　　蓝懋蓝慜立即抽出佩剑，剑刃发出淡淡的蓝光，可惜在浓雾中照不到多远。蓝忘机衣袖挥出，伴着“琤”的一声清脆之音，避尘出鞘悬在几人身前的半空中，明亮的蓝光照亮了前路。魏无羡喝了声彩，笑道：“含光君修为就是厉害！孩儿们要加紧练功啊！”

　　他的话声被浓雾罩住，传不了多远，但少年们还是听见了，正待点头，忽而又是一阵阴风吹过，前方地上刺啦刺啦地响声不断，几个圆滚滚的东西从浓雾中的石板路上滚了过来，最先滚到蓝慜的脚下。

　　在避尘剑光的照耀下，那颗东西凌乱的黑色毛发下面，像是红得狰狞白得凄惨的脸，“是人头！”蓝慜异常兴奋，如仙鹤啄鱼般漂亮一剑刺出，将那个人头挑了起来，“怎么这样轻！”他失望透顶。

　　蓝懋道：“假人头。”正是纸扎的假人头，还挺惟妙惟肖的，不知怎么和身子分离，被风吹得到处乱滚，如果不是他们胆子大，浓雾之下突然滚到脚边，普通人还不得吓到半死。

　　“听前面农户说，义城里的人，大半都靠制作丧葬阴奉之物为生，有这些很平常。这里风水这么差，经常有人横死，对死人的东西见怪不怪，所以干脆都做了丧葬品的营生，定期有人批量收了贩卖到外面去。不过看这官道的样子，很久都没有车马走过了。是很古怪。”魏无羡走在蓝忘机身边，给两个少年讲解。

　　“莫公子，那这意味着什么呢？这里的人，不打算出去了？”蓝慜问道。

　　魏无羡警惕地看着四周，摇了摇头，道：“不对，这附近根本就没有活人的气息。”他的笛子横在身前，只手紧握，不似平日里在手里潇洒转圈的轻松样子。

　　蓝忘机也觉察到了。一座不算小的城，进来许久，竟然感受不到任何动静，除了他们四个人，不要说街道两旁摊贩的叫卖声了，就连走动、呼吸的声音都统统没有。避尘的蓝光再厉害，也无法在浓雾中照射出很远，亮光之外皆是莽莽灰白浓得化不开的雾霭，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蓝慜打了个冷战，向蓝懋靠得近了些。

　　“很不寻常。”魏无羡又说了一句，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暗，说道：“这里原本处于云梦和蜀中之间，探其地理，还是归蜀中管辖。本就山高水纵，雾气弥漫，当年划分剑道的时候，就没人选择从这里上方飞行。而且我记得附近没有镇守的仙门世家，也没有瞭望台，相当于这里就是一片死域。”

　　“倘若有邪物出没，求告无门。”蓝忘机望着死水一样的空城浓雾，说出了结论。

　　蓝懋回头望着蓝忘机，说道：“父亲，我记得仙门通史里说，蜀中原本有三个大的修仙世家，以眉山虞氏为最。可是在十六七年前，被温氏联合其余两家灭门。温氏覆灭后，这两个依附温氏的世家也被清算，蜀中从此再无大的修仙家族。”

　　魏无羡皱眉道：“眉山虞氏是十七年前被岐山温氏、晋寿柳氏和宣汉周氏所灭。而晋寿柳氏和宣汉周氏是十四年前被云梦江氏所灭。”

　　蓝忘机想起来，当年岐山温氏一夜之间灭了云梦江氏之后，轰动整个修仙界，势力达到顶峰，不少家族唯恐祸事降临自己头上，纷纷向岐山温氏投诚。晋寿柳氏和宣汉周氏作为蜀中两大修仙世家，离岐山温氏最近，赶在最前面向温若寒递交了投名状，全力搜寻江氏余孽江澄，与有可能藏匿江澄的眉山虞氏势不两立。温若寒原本不怎么在意一个区区的江澄，但是有人赶着给他清理拦路石子的，乐见其成。

　　于是在莲花坞成为温氏监察寮后一个月，眉山虞氏被灭，树倒猢狲散，虞氏的门生客卿散落于江湖。蜀中南部富庶地方被零星的修仙家族占据，偏远的如义城之流，更是连被占据的资格都没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射日之征，晋寿柳氏和宣汉周氏虽然在战争后期倒戈，却仍然在战后被崛起的云梦江氏清算，杀得一个不留，江澄终于报了自己外祖一门的仇。

　　但是，蜀中一带，终于再无大修仙家族镇守，甚至有的地方一度成了几大世家豢养妖兽的猎场。但是义城，始终无人涉足，至少蓝忘机从来没有听闻过。

　　“我知道了，这里是天然的养邪之地。”蓝慜说道。

　　蓝忘机略一抬头，只见魏无羡回手拍了拍蓝慜的头，笑道：“也不能就这么断定。邪祟选择一个地方做老巢，还得有三大条件。”

　　蓝慜好奇心起，赶紧问道：“哪三大条件？”

　　魏无羡仰起头，指指天，道：“第一个，天时。阴气重，湿气重，寒气重，最好终日不见太阳。”

　　蓝懋小声道：“此地正是。”义城所处群山乱石之间一块压抑的谷地，常年雾气沉沉，又湿有冷，阳光难得穿过这些厚厚的云雾，很符合魏无羡说的“三气重”的天时。

　　蓝慜也点头道：“我看也差不多。”

　　魏无羡嘻嘻一笑，对蓝忘机使个眼色，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凝目瞧向浓雾中。蓝忘机只觉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身旁掠了过去，那速度绝对不是自然的风，更不是人类，刹那之间瞥见隐约是条细瘦的黑影。

　　两人对视一眼，避尘光芒耀眼，紧跟着那道黑影直追过去，穿入浓雾。“听见了吗？”魏无羡问道，蓝忘机知道他不是在问自己。

　　“里面好像有脚步声和鼓点声。”蓝慜抢着回答。

　　“确定？”魏无羡问道。

　　蓝懋想了想，答道：“不是鼓点声，像是竹竿声。”

　　蓝忘机自袖中出手，避尘自雾中倏地飞回，准确插进剑鞘里。魏无羡说道：“收起仙剑，那东西不知是何来路，不宜暴露我们的方位。”

　　两个少年忙把发着光的剑收起，警惕地四下防范着，此时雾已经越来越浓，收了仙剑他们几乎看不见彼此的脸，只是凭着熟悉的呼吸声判断着各自的方位。

　　不出所料，远处的浓雾中又传来了一阵与方才不同的脚步声，正朝他们快速奔来。蓝忘机正待拔剑，却听魏无羡说道：“慢着，我来！”倏地一道火苗燃起，以离弦之箭的速度朝脚步声来源飞去。

　　魏无羡甩出的那张燃阴符，在雾中十分实用，如果来者是邪物，符篆会直接燃烧到邪物身上，照出邪祟的行迹，便于攻击。但符篆的亮度没有变化，倒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剑芒刺了过来，蓝忘机避尘瞬间一击，便将哪些剑芒打散。

　　雾中响起一片哎呦哎呦的唏嘘之声，蓝忘机眉头一蹙，听出了蓝景仪的声音。果然，略有停滞之后，对面响起了蓝思追的声音：“含光君！是含光君的避尘剑！”

　　避尘在蓝忘机手中发出明亮的蓝光，雾中顿时有几人长长喘了口气，一人噔噔噔地大步跑来，蓝景仪喊道：“真是含光君！太好了！”

　　这边蓝懋蓝慜也立即迎了上去，很快三人聚首拉扯在一起，蓝思追跟着走近，对着蓝忘机行了个礼，蓝景仪像是如梦初醒，完全忘记了礼仪，只顾着跟蓝懋蓝慜说起了话。他们身后，陆续围拢十几个各家的少年，都是十几岁的样子，没有一个成年修士。

　　蓝忘机心下一沉，蓝思追他们刚刚获准外出除祟夜猎，一般会选择比较安全的夜猎场地，更有族中长辈暗中保护，不会让他们独自到这种偏僻无人，危险难料的地方来。这里居然聚集了好几个家族的年轻弟子，显然不是偶然的。

　　正猜度间，蓝思追像是看出了蓝忘机的迟疑，解释道：“含光君，这次是在我们回云深不知处复命的中途，遇上了怪事……与师叔们走散了。”那边蓝景仪看到了魏无羡，大声地说起了小苹果。

　　魏无羡正笑着给几个少年打招呼，突然身边逼近一个鬼魅般的影子，伸手就抓向魏无羡的腰身。蓝忘机一惊之下，御动避尘前去支援，那黑影举起手中黑沉沉的剑格挡，两剑相交，黑影被迫向后退了好几尺。与此同时，三只张牙舞爪的恶灵也冲破魏无羡腰间的锁灵囊，朝黑影扑去。

　　“哈哈！你要我的恶灵做什么？不怕死吗？”魏无羡大笑着，幸灾乐祸地看着那黑影左支右绌，艰难抵抗着避尘和恶灵多方面的进攻。“含光君，挖坟的来了！“魏无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