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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伤逝1-3 ...

  •   就连十几岁的孩子都看得出来的事,百家无数的修士就没人看得出来么?蚀骨的冷意钻进心肺,蓝忘机呼吸带刺,又是一阵心悸。魏无羡反而比他洒脱得多,伸手在他背上抚摸过几下,对着蓝懋笑道:“傻孩子。你们都看得出来,怎么会没人发现?不过,苦肉计也好,借刀杀人也好,金麟台这一出过后,任何人想要阻止剿灭夷陵老祖,就是站在了百家的对立面。死了人的家族要报仇,没死人的家族要仗义,表面上仙门百家是一条战线。杀了他,阴虎符到底落入谁的手里还未可知。但不管在谁的手里,也比在他的手里更让人放心。”

      蓝忘机眼中刺痛,魏无羡的笑,此时越明艳,彼时越苍凉,有时看上去是血染山河,眨眼间又是莽原千里,雪盖冰封。过去了十三年,蓝忘机此刻才知道自己还不能直视这段刺滴血的历史,就算魏无羡不痛了,他还是替他痛。

      蓝懋蓝慜静静地听着,眼神忽明忽暗,好像听懂了魏无羡的意思,又好像并不是很懂。两个少年虽然聪明,可成人之间的算计,于他们还是太深奥了。

      魏无羡站起来,拍了怕身上的草屑,对蓝慜笑道:“慜儿,你这是要吃草吗?吃的话也不用捏得这么碎啊,就年龄来讲,你的牙口应该还好的!”

      蓝懋原本一直对蓝慜拔草捏碎的小动作微微皱眉,此刻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顿觉不雅,忙用袖掩口,瞧着蓝慜脸上先是茫然又瞬息变得彤红,最后委屈地撅起了嘴,想回嘴又不便回嘴的样子,越发一阵发颤的闷笑。

      蓝慜憋了一阵,也跟着站起来,嗔道:“莫公子,你……不是夷陵老祖的好朋友吗?怎么还笑得出来?”

      魏无羡顺手拉了蓝忘机起身,对他笑笑,使出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对蓝慜轻松十足地道:“哪怕是我自己呢!又怎么样?这事情不发生的也发生了,愁眉苦脸有用吗?何况这不还复活了嘛。”

      蓝慜瞬间一想觉得有道理,神色刚刚转晴,但转念又一想,脸色就又白了:“为了这阴虎符,搭上了几千修士的性命……”

      蓝懋满脸的笑意也随之全冻住了,逐渐转换为恻隐之色,说道:“还有……温情姑娘,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她都没有关系……”

      魏无羡叹道:“别想了。温情温宁早就存了必死之心,幕后之人挑动的,是修真界自射日之征后最大的血战。无数的修士,原本可以不死的。”

      蓝慜说道:“什么幕后之人,不就是兰陵金氏么?”

      魏无羡摇摇头,蓝忘机一直无言,身姿笔直地整理好衣衫久坐之后的皱褶,带头走向官道,路过蓝慜身前时说道:“这一切都只是推论。”

      魏无羡拍了拍蓝慜的头,一溜烟地道:“的确。当年金麟台上的人都听到了笛声,已经认定是夷陵老祖催狂温宁,这也说得通。今天含光君带我们重回当年,我能够肯定温宁发狂,首先是因为那具锁妖兽的枷锁,上面的符咒不是针对妖兽的,而是切断温宁意识的。除非找到那具枷锁,否则没有一点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兰陵金氏的阴谋。”

      蓝懋跟着他们慢慢走在后面,补充道:“还有那个吹笛的人。”

      一个酷似魏无羡的身影模糊闪现,那在各方面学着魏无羡的无名之人,尸骨已朽,魂魄散尽,只怕连记得他的人都没有了。蓝忘机低声道:“那人应该已死。”

      蓝懋道:“金家的人还没有死光吧。”

      蓝慜惊讶于蓝懋的直接,脱口而出:“哥哥?”

      魏无羡回头一瞥,眉梢挑了挑,道:“懋儿,你这怨念很深哪。”

      蓝忘机闻言却停住了脚步,转头注目着蓝懋,似有所悟。魏无羡被他神情所触动,也想到了某事,跟他一起站住不动,眉头微蹙,眼神灼亮,“金光瑶?”他说出了一个名字。

      蓝忘机点头,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一切,金光瑶脱不了干系。十年前他们曾怀疑过金光瑶,奈何金光善一死,金光瑶几番动作将他身上的嫌疑洗刷殆尽,而且之后登位仙督,跟蓝曦臣走动得越来越近,对外皆是一副怜贫惜弱大义凛然的形象,忘羡二人遂淡了刨根问底的念头。

      “仙督?”蓝慜睁着大眼睛,十分的迟疑,似乎不敢相信。

      “……”蓝懋也失语了,金光瑶的名头,在他们成长的过程里,一直都是“伟光正”和逆袭的代表。至于金家奢靡骄横的作风,似乎都不是金光瑶治理下的金家,而是继承自金光善的金家。

      两个少年再聪慧早熟,却也一时无法接受世人仰慕的敛芳尊,会跟一个十三年前震动修仙界的阴谋有关。

      魏无羡道:“温宁被囚禁了十三年,对了,那具枷锁没理由毁掉。清理掉鬼修,鬼修的修炼心法也没理由毁掉。”他锁住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有一丝微笑,“知道要找什么,那就不难了。”

      蓝忘机点头:“是。”

      魏无羡真的就笑了出来,说道:“其实我最大的疑问,在于引导我们走到这一步的,究竟是敌是友?”

      他一笑,蓝懋蓝慜两个反而更不安了,两人嘴唇抿得紧紧的,注视着脸上笑意盈盈的魏无羡,不知道他在这种情形下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蓝忘机道:“查下去。”他的平静和掷地有声立刻让两个少年放了心,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好像蓝忘机已经胜券在握,他们离真相已经一步之遥了。

      魏无羡莞尔一笑,道:“好。含光君说查,咱们就查。孩儿们,走喽!”他脚步轻快地走到栓马的树前,熟练地解开缰绳,一回首甩到蓝慜手上,说道:“赶出去放了还是卖了,你看着办。”

      蓝慜迷糊地拉着几匹马的缰绳,没领会魏无羡的意思。

      魏无羡笑道:“要查,就不能再像前几日骑马慢慢地走了。赶紧把这鬼手的残躯给找全了,好去跟温宁他们汇合。”

      四匹马早就将它们四周的草皮啃成了泥地,其中一匹马儿打着鼻喷,使劲挣着绳子,想要去吃远处的草,蓝忘机用力攥紧缰绳,将马鞍上的水壶解下来放进乾坤袋里,将它驱赶到蓝慜身边,说道:“不宜耽搁,恐有变化。”

      蓝慜这时已经懂了,魏无羡是要御剑赶路的意思,至于这几匹马,卖掉的钱对蓝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蓝慜自己的钱袋那是有大大的好处,喜笑颜开,牵起马缰绳乐呵呵地往官道上走去。

      魏无羡推了蓝懋一把,笑道:“懋儿也跟去,别让他一个人把零花钱赚了。”看着蓝懋一言不发步伐稳重地赶上蓝慜,忽然笑得弯了腰,好容易直起身来,在他们身后喊道:“我跟含光君就先往西南方向走着,慢慢等你们。”

      蓝慜扬了扬手,两个少年雪白的抹额在脑后飘飞,牵着马加快脚步走远了去。

      日头转换,树枝的阴影投了下来,魏无羡脸上笑容淡了些,望向蓝忘机,欲言又止的模样。蓝忘机上前跟他并肩,替他将一缕发丝捋到身后,说道:“你在担心。”

      “是啊,不担心也不成。”被蓝忘机看穿心事,魏无羡索性也不强颜欢笑了,直言道:“我总觉得温宁出来、我被献舍、原身复活,太过巧合。温宁说是听到我命令‘还不醒’,才打破了沉睡。但不夜天后十几年,我不止一次下过这个命令,他怎么没醒?”

      蓝忘机道:“所以你担心,他们……会遇到危险?”

      魏无羡摇头,道:“有温宁在,我又不傻,危险倒不至于。我担心的是有人要利用他们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希望我给他的传信符,永远都不要用到。”

      蓝忘机没有再问“那是什么事”,显然差了太多的线索和关联,魏无羡正苦于找不到头绪。危险并不可怕,未知的阴谋诡计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怪。

      魏无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从前我以为自己很厉害,越是高深莫测越是有派。后来才发觉,自己当年不可一世让人猜不透的样子,实在蠢透了。”

      蓝忘机轻轻揽他入怀,说道:“暗箭难防,不怪你。”魏无羡靠在他肩上,缓慢调整着呼吸,吹出的暖气打在蓝忘机颈项里,淡淡地道:“我不服。”透过短短的一句话传来坚持,“我要查清楚,再不做冤死鬼。”

      那个“死”字让蓝忘机轻轻皱了一下眉,瞬息间血液涌动,他道:“我跟你一起。”

      魏无羡呲地笑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你会。”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如流水般自然。说完魏无羡将头转了转,似乎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忽然就没了声音,异常安静。

      蓝忘机低下头,看到魏无羡闭上了眼睛,唇边挂着一丝微笑,隐约有某个暖阳的下午,闲适无比地趴在自己身上小睡的模样。他心弦微动,终于张开双手将他牢牢抱紧。

      两日之后,他们一行跟随鬼手的指引,来到了义城。魏无羡希望永远用不到的传信符,还是在他怀里燃烧了起来。

      义城,是位于蜀东南的一处城池,低调到连仙门地图都不曾记载。沿途多山多水,雾障漫天,御剑越来越看不清前路,他们只得下来步行,沿途问了好几户人家,又把鬼手放出来指方向,最后拨开长势繁茂的荒草,才终于踏上了通往义城的古道,石板破旧,到处都是裂缝,绿油油的杂草在其中疯长。

      蓝忘机一直注意着魏无羡的脚下,四人沿这条难行的道路前行,杂草渐渐稀少,朝两旁收拢爬回,路面也逐渐开阔。雾气却越来越浓。

      鬼手手指收拢成拳时,一座破败的城门出现在长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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