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 此心到处悠然》拾月初酒

4、四、路遇不平

　　四、路遇不平

　　时候过午，雨过天晴。
　　北域墨阳地界的官道上，人烟寥寥。道旁的茶棚里，老板娘正倚榕树而坐，百无聊赖地望着官道的尽头。

　　远方突然烟尘滚滚，两匹白马并肩而行，雷驰电掣一般的狂奔而来。

　　待到近前，马蹄高高扬起，两道人影齐齐纵身跃下。

　　老板娘睁大了眼——好漂亮人物！

　　白衣的，眉发胜雪，道冠拂尘，非仙即圣。紫衫的，俊美风华，珠光粲然，高不可攀。

　　“两位……”当下舌头却打了结，这是要叫客官，还是要称道长？

　　“老板娘，”白衣道者笑吟吟解了围，“给我们来两杯热茶。”

　　忙不迭地答应，一边的紫衫男子已经迤迤然地挑了靠里的桌子坐下，一手执扇轻摇，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遥遥地落在道者身上。

　　老板娘忽的脸一红，急忙忙地跑下去备茶。

　　道者笑着摇摇头，温吞吞地走到紫衫人面前坐下——
　　“龙宿，此番是要回宫灯帏么？”

　　龙宿含着笑盯着他的眼睛看，一边慢条斯理地问：“剑子汝与吾一同么？”

　　剑子泰然自若地瞅回去：“耶，豁然之境与宫灯帏所隔不过一条羊肠小道，我自然与好友同路。”

　　龙宿看这人一本正经波澜不惊的脸，平心静气地继续和他打太极：“也罢，只是前夜风暴，剑子汝的豁然之境似乎已不堪风雨了。”

　　啪，果然，成功地看到那老道端正的面容裂开一角。
　　龙宿在心里得意地轻哼，相处这么久，吾岂会不知汝的软肋。

　　剑子正要忧愁，老板娘把茶端上来，浓绿澄澈，清香萦绕，端至唇边尚未入口，便觉清减了一身的风尘仆仆。

　　“老板娘，有劳了。”剑子客客气气地捧起茶杯，开始认认真真地喝茶。

　　龙宿微微一笑，比起总是奔波中原、风餐露宿的剑子，他的生活实在要安逸自在得多。虽然时不时要去料理那老道惹下的麻烦，却从来不会让自己落到辛劳的地步——用剑子的话说是生在云端，远不知人间疾苦——原是实话。
　　人间的庸庸碌碌、纷纷扰扰，本不需要他挂心操劳，他要的，只不过是潇洒悠然地俯瞰众生，偶尔弹琴作画偶尔伤春悲秋，水波不兴烟月闲地逍遥着百年的时光——所以才会无聊，无聊到在某个月夜降下香雪海，无聊到坐在茶棚里看着这个拐骗了他十年之久的腹黑老道饮茶，居然也觉得简简单单，圆满不过。

　　他端着茶杯，让茶香在面前绕啊绕，就是不愿意对上唇齿。

　　剑子被他盯得发毛，咳了几声，问不合你龙宿大人的口味吗？

　　龙宿摇头，说非也非也，只是让吾想起了好友汝亲手泡的雨前。

　　剑子不似龙宿的无所不精，他是江湖上风里来雨里去誓要造福人间的道长大仙，自然不能像荣光灿烂的龙宿那样，一道莲子汤也能翻出十八种花式。但是天生劳碌命的剑子却能泡得一手好茶。
　　剑子的茶好比剑子的人，轻淡高远，中正平和，无尽的光华都内敛其中。甫入口寡淡，再饮之悠远，待到一杯尽数入了喉，便只觉得冲淡了人间的缱绻流连，只想与之安然地沉下去，一世悠然万古洪荒。
　　龙宿彼时落杯轻笑，说这哪里是茶。

　　又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一阵喧嚣，茶棚里闯进几个黑衣大汉，黑布蒙面，手拿利器，凶神恶煞，竟是来做打劫的买卖。

　　老板娘战战兢兢缩在桌底，花容失色。

　　早有壮汉拍上桌子，刀光在两人面前晃来晃去，眼里闪着精光——约莫是以为撞上了冤大头。

　　白衣道者拂尘轻挥，一手还握着茶杯，慢悠悠地开口：“这位壮士请了。贫道方外之人，囊中羞涩，身无长物，还请……”
　　说的倒是句句实话，只是下巴轻抬，明显是指示要打劫请找对面珠光宝气的那位。

　　龙宿不语反笑，紫龙扇掩上唇，姿态慵懒潇洒，脚下却轻踏那道者的丝屐——为什么是吾？
　　理所当然地踩回去——谁让你珍珠宝器披挂一身，一看就是财大气粗。
　　再踩，又轻轻摩挲几下——剑子啊，汝这样占便宜是不对的。
　　饶是剑子，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正色瞪过去——还不快去！机不可失！

　　哪里还由得两人胡闹取笑，黑衣壮汉一把刀嗖得插上了桌，把银子给老子掏出来！

　　龙宿皱了皱眉，茶水溅了出来湿了他的衣袖，一面心想真是麻烦，嘴角却还是带点笑，竟温文有礼地示意那壮汉动手。

　　黑衣壮汉一怒，原想一把揪住对方衣领，谁料却似畏了那人周遭的凛洌之气，思量几回，侧身就要去拔桌上的刀。
　　——哪里还能再拔得出来。

　　三下两下慌了神，两下三下恼羞成怒，招来同伙，作势就要砍下去——

　　却见那紫衫男子伸出修长两指，轻夹桌上的刀刃，一下，两下——
　　那钢刀竟脆如秋叶，生生折成了三段。

　　几个壮汉齐齐煞白了脸，三魂惊失了两魂半，呆立着几乎要痴傻。

　　“贫道数三声，”白衣道者含笑开口：“还不退散。”

　　“一，二，……”

　　三声未出口，一道烟尘，面前哪还有人影。

　　龙宿摇头，拿扇子指指自己：“剑子，干活出苦力的是吾，”又指指眼前人，“假仙摆威风的是汝。”再回扇轻笑：“汝要何时让吾占回便宜？”
　　剑子置若罔闻，声音恳切地四两拨千斤：“龙宿啊，此乃积德的善事，何来便宜之说？”言罢忽恍然，想起那老板娘尚在桌下惊魂未定，起身便要去安抚。

　　伸手过去，忽见桌下女子神情有异，骤然一惊，再避已是不及——
　　三枚寒针被拂尘扫去两枚，一枚却已刺入腕骨，体内真气瞬间急转，冷汗雨下，身形摇摇欲坠，手臂却被轻拽，顺势倒进了来人胸口。

　　抬头便见龙宿怒极冰冷的脸，一手护住自身穴位，一手已掌风凛凛，就要拍上那女子天灵。

　　“好友不可！”急拽住那人袖口，“她中了移魂夺魄！”

　　移魂夺魄，不过片刻，性命便丧。

　　泄开掌上力道，右臂忽的一沉，真气沿脉探入观视，龙宿顷刻色变——
　　“剑子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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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进入剧情了……忽然不安……龙剑安好，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