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枯目

21、第二十一章、又见江湖

　　男儿有泪不轻弹，英雄怀伤难言悲。

　　“什么线索也没有，到哪里找？”萧博弈走在一旁，不悦地道。
　　秦淮嘿嘿一笑，转身指着太阳，“你看那是什么？”
　　“明知故问！除了太阳还能是什么？”
　　“我不是说的这个，你看我手上是什么？”秦淮大笑。萧博弈这才看了过去，却见他手中拿着一粒琉璃珠。
　　“水镜的样子我大致清楚，有了这颗琉璃珠，要找到水镜就更是手到擒来了。”秦淮在他面前现宝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珠子，“这珠子里封着水镜里的水，只要水镜还在世上，我们就一定能找到！”
　　萧博弈拿过珠子端详片刻，还真没看出这珠子有这么神奇，随手丢给秦淮道：“还不快走。”
　　秦淮慌忙接住，细心收回怀里，骂道：“要是碎了，你这笨蛋赔得起吗？！”说完跟了上去。
　　一路行到凉州，身上也乏了。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天色不早，赶不了路。况且那珠子一点反应也无，还不知去哪里找寻水镜。
　　秦淮初下山来，倒是既兴奋又好奇，天黑之前还硬要出去逛逛。路边摆着罗刹面具，样貌奇特狰狞。秦淮凑过去，挑了一只戴上，回头问：“怎么样？吓人不？”
　　“幼稚。别玩了，人家要收摊了。”萧博弈无奈的看着秦淮，却是拿他没辙。
　　秦淮取下面具，又拿起一旁的另一只戴上。萧博弈气急，看秦淮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秦淮见他要走，连忙放下手里的面具，追上去。“怎么了？这儿挺好玩，你怎么就没兴趣？”
　　“我有兴趣就怪了！你瞧，四下里谁不把你当傻瓜看？”
　　秦淮狐疑地四下看了看，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没觉得？”
　　“你脑袋里塞的全是稻草，当然不觉得。”萧博弈一脸鄙视，摇摇头往客栈走。
　　秦淮咬牙刚想追上去教训教训这家伙，回身突然觉得怀里的琉璃珠震了震，伸手取出一看，果不其然，咝咝水声响起。秦淮心下激动，叫住萧博弈道：“等等！等等！有了有了！”
　　萧博弈一愣，四下里路过的人全用了异样的眼神看过来。一把将秦淮拉到身边低声骂道：“这里是大街上，你不能小声一点？脸都被你丢光了！”
　　秦淮抬头，看众人盯着自己看，也很是不解。“我说我的，关那些人什么事？奇了怪了！”
　　萧博弈捂着脑门，摇摇头道：“你这笨蛋。”
　　“哎呀，你看你看，又响了。”秦淮拿着珠子，朝四下转了一圈，对着东边。“应该在东面，就是不知道离这里有多远。”
　　萧博弈也有些惊异，这东西竟然真的有用。
　　“明日启程，往东边走！”秦淮笑嘻嘻收好珠子，转身往客栈走。萧博弈松了一口气，跟上去。
　　秦淮拿着小药瓶，发了一会儿呆。“屈展啊屈展，他奶奶的有没有想到小爷我呢？哎……”秦淮长叹一声，心里暗暗道：找到水镜之后，先去见见屈展，再回硕坤山。
　　第二日清早，两人便出了城，御剑直往东走。两人到了长安，秦淮说什么也要玩一日。萧博弈拿他没有办法，只得随他。
　　“长安就是不一样，场面热闹非凡哪！”秦淮赞赏道。
　　萧博弈没有答话，四下里看看道：“我们还是低调些，不要惹人注意的好。”秦淮看他脸色有些担忧，似在想什么。
　　“哦。”秦淮答了一句，便往前走。“那里好多人，是干什么的？”
　　“还能干什么，看人打架呗。”萧博弈淡淡的回道。
　　秦淮大惊：“这儿的人不阻拦，还都来看热闹？”
　　听到这话，萧博弈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道：“这是江湖中的人用来互相争夺名位的方式，你们修真的不也有切磋吗？”
　　“你早说！原来是这样，那就要去助助威了！”说完闪身人就不见了。
　　眼前正是一彪形大汉，对着一手执巨大狼毫的青年，两人打得正激烈，秦淮钻进人群，看了看形势，那大汉要输了。看着书生手里的大狼毫笔，秦淮一愣神，想到了师父房里的那只神毫，想了想，好像自己拿来洗了夜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大个子！别认输！”秦淮看得气急，连声喝道。
　　周围一众人回头看着，秦淮也不在意，看得起劲。
　　“你小子是谁？报上名来！”那大汉边打边问。
　　对面书生面露不悦，挥手来了个横扫，道：“居然敢夸口清风剑张玉太是你的手下败将？可笑之极，现在还敢分神，今天我夺命书生就在这里夺了你这条小命！”
　　大汉一惊，回身躲过，对方招招凌厉直逼得他没有还手之力。秦淮听得迷糊，不知这书生模样的青年说的什么，只听懂一句“夺了你这条小命”，觉得这人太张狂，比武便是点到为止，输得心服口服就是，怎么可以妄动杀念？
　　毫无疑问的，当那书生一笔挥下时，大汉躲闪不及，吓了个半死。
　　铿的一声，一柄大勺挡住书生的招式，突然出现，完全看不清动作。青年大惊，怒问：“阁下什么人？报上名号来！”
　　“名号？哦，英俊潇洒多才多艺玉树临风秦淮小爷是也！”秦淮挑着眉道。
　　“哼！没听过。”对方想了想，瞪着秦淮。
　　“管你听过没，你今天要是敢动手，小爷就陪你玩玩。”秦淮把一柄大勺挥得呼呼作响，嚣张的样子，倒是不输那书生。
　　那书生自知不是对手，看了眼秦淮，又看了眼地上的大汉，恨恨道：“今天绕你一命，莫要再说清风剑输于你，我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是你这草包！”
　　说完腾身一跃，驾轻功而去，远了还听见回声道：“英俊潇洒多才多艺玉树临风秦淮，你的名号，我夺命书生记住了！来日再找你挑战！”
　　“哼！小爷等着你！”秦淮收起勺子叫道。
　　众人渐渐散去，那大汉起身搭着秦淮的肩，谄笑道：“这位大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以后小的就跟着大哥混了！”
　　秦淮一听，皱眉道：“喂喂喂！搞错没？我可比你小，别大哥大哥的叫。”
　　“那叫爷好了！爷，小的以后做牛做马，追随爷！”
　　秦淮掉了一身鸡皮疙瘩，抖着嘴角道：“还是叫我大哥好了。还有，你别跟着我，我没空陪你玩。”秦淮说完撒腿就跑。
　　对方也不死心，跟着一路追过来。秦淮转身见不到萧博弈，四下打量着，搜寻者萧博弈的身影。忽的，秦淮一愣，远远看见一个蓝色背影，清冷瘦削，英气俊美。晃了一眼，人影就不见了，秦淮四下搜寻，哪来的半个人影？自嘲的笑了笑，屈展怎么可能在这里？自己莫是想他想得白日做梦了。萧博弈也不知去了哪里，又不敢跑远，只得停下来，对着身后的人道：“等等！等等！”
　　那大汉气喘吁吁的停下，笑道：“大哥！”
　　“你，既然是我的喽喽，就要听大哥的。现在，你给我去找跟我一起的小公子。”秦淮抱着胳膊支使道。
　　对方一愣，摇摇头道：“大哥，你就是一个人啊，哪来的小公子？”
　　秦淮一愣，想了想道：“反正要帮我找到，他的长相很好认的。一身深蓝衣服，长得很像女人，还挺美。”
　　“哦，好！”
　　“你叫什么？”
　　“梁大奎。”对方自豪的挺了挺胸，看起来倒像个熊。
　　“什么破名字，以后还是叫你大个子好了，比较亲切嘛。现在就去找人。”秦淮拍拍梁大奎的肩。
　　秦淮没有想到，这梁大奎在长安居然混得还不错，手下人数倒是不少，可是怎么看怎么像是逼良为娼的恶棍。
　　梁大奎招呼着秦淮好吃好喝坐在楼上等消息，底下一众的兄弟去给这位师祖找人。
　　“你们这群家伙，成天无所事事与人好勇斗狠，没出息！”秦淮翘着二郎腿，拿根牙签剔牙。
　　“大哥教训的是！大哥就留下，以后我们全听大哥吩咐！”说完对着身后使了使眼色，一众的跟班连忙应着。
　　“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办。你们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有路子就跑跑镖，没路子就劫别人的镖跑。”
　　秦淮想了想，问：“我进城时看见城外有不少流民，从何而来？”
　　梁大奎听到这里倒是起劲，连忙回道：“这几年年成不好，四处干旱，土地颗粒无收。我出外闯荡多年，去年派人回老家接我娘过来想想清福，谁知我娘过得实在是苦，我接过来的时候，都瘦成了枯柴了。那些流民也多半是从旱情严重的地方逃荒过来的。”
　　秦淮想起这码事来，干旱确有其事，可是没有想到会是这般光景，水镜之事，实在是难以拿捏。“这样好了，我教你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口诀我教给你，你自行研习，必定大有助益。但是你须答应我一事。”
　　梁大奎受宠若惊，连连称是。秦淮要来纸笔，将自己平日里练得呼吸吐纳之法写在纸上，交给梁大奎。
　　梁大奎看得一头雾水，秦淮示范了一次。“你自己慢慢领悟，道理并不在字里行间，而在呼吸之间。”
　　梁大奎抿着嘴用力点头。“大哥要我答应什么事？能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要你日行一善，你镖局的兄弟也一样，另外，尽可能的帮助那些流民吧。”秦淮正色道。
　　梁大奎一愣，眼里满是钦佩之色，连声应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来报。
　　“他怎么会去那里？”秦淮有些猜不透。当朝宰相的府邸，也是寻常人去得的？
　　“一群饭桶！大哥说不可能，继续去查！”见状，梁大奎呵斥着。
　　秦淮笑着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的功夫可没人欺负得了他。”
　　一众人听着，钦佩不已。大哥的大哥已是这么出神入化，比神仙还厉害，能上天入地了，大哥的大哥身边的人都这么不俗。
　　理所当然地进了梁大奎的府上，居然还有些看头。
　　晚上，萧博弈果然黑着一张脸寻来，看到梁大奎，顿时翻了翻白眼。“你在这里做什么？不像话。”
　　一众人看着萧博弈走进来，都说不出话来。美人……
　　萧博弈越发不想看见这些人。秦淮好歹也是个世外之人，管起闲事却是没完没了，现下还进人家家里来。
　　秦淮连忙道：“好好好，这就走。”说着回头对梁大奎道：“你们日后要改的多了，不可再横行霸道，如若下次我御剑来此，听不到你们的好名声，就等着被我狠狠教训一顿，废了你们一口的牙！”
　　众人立马应允，不敢怠慢。梁大奎听恩人大哥要走，连忙上前道：“大哥，你带上我，我跟你们一起！”
　　“大个子，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带着你。你要是有心人，他日好生练武，锄强扶弱，也可作一代大侠。我是修道之人，尘世的事，不过是浮云过眼，沾染不得。”秦淮敛起痞气，倒还有些掌门的样子。
　　梁大奎听着一愣一愣，敬佩不已，抹着泪道：“我一定记着大哥的话！”
　　秦淮点点头，觉得这尘世还是挺有意思，转身化做一道绿光划空而去，萧博弈起身跟上。
　　“大、大、大、大哥！真的是神仙！”众人看着天上，吃吃地道。
　　跟在秦淮身后，萧博弈笑道：“装得还是那么回事，平时却没个正经。”
　　秦淮笑笑，却道：“你要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可是下次一个人离开，先打声招呼。”
　　萧博弈一愣，点点头。“我去见了祖父，仅此而已。”
　　“哦。见完了，我们就去东海。”秦淮立刻又换上痞气的笑，加快了速度。萧博弈有些失神了，这样的秦淮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总在无意间流露出温柔，外表粗糙，内在却全是细腻心思。
　　秦淮出城的时候，就猜到萧博弈是为了流民的事出去奔走，虽不知他做了些什么，秦淮却觉得没有必要再开口问了。
　　万万没想到，两人玩玩打打，一路耽误不少时间，竟然遇到三个意想不到的人。
　　二人刚到东海，便在城中听闻来了个红衣仙女，医术出神入化，救了城里许多百姓。简直把人说成了神仙，可是两人还是一致想到了小玉。
　　“很有可能他们还活着！我们去城里看看！”秦淮闪身离去，萧博弈也激动不已，虽然知道那二人没有死，可是亲眼看过，又是另一番感受，所以萧博弈立马追了上去。
　　果然在一家医馆，见到了替人诊治的小玉，随后也见到了在一边帮忙的秦昭阳。
　　小玉直接越过秦淮，看到了萧博弈，俏生生的脸上顿时泛起惊喜，一闪身，人已经扑到萧博弈身边，将他抱了个结实。秦淮黑着脸道：“肉麻死了……”
　　“小玉，真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哭。”萧博弈搂着她，眼中写满宠溺。
　　小玉抹了把眼泪，红着眼道：“我才没有哭！”
　　“好好好！你没有哭。”说着为她擦眼泪，“还好你没事……”小玉听在耳里，也是忍不住，又大哭起来。
　　“博弈！”秦昭阳正从后堂取了些药过来，一出来便看见了萧博弈与秦淮二人，惊异之余，心下大喜。秦淮一愣，这家伙也是，直接略过自己，看到了萧博弈。秦昭阳转个身才惊喜的看着秦淮道：“秦淮，你竟然也来了！”
　　秦淮脸色又黑了几分，骂道：“感情还是要分深浅啊，我这个外人可不好打扰了各位重逢。看来这些日子白替你们担心伤感了这么久。”
　　秦昭阳一听，急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不是！你们……我们……”
　　看秦昭阳被欺负，小玉上前就道：“谁稀罕你这色狼惦记？”说完将秦昭阳拉到身边，“昭阳，别跟他争。”
　　秦昭阳连忙道：“小玉！你胡说什么？”小玉不悦的瞪了秦淮一眼，秦淮眼皮一跳，坏了，是右眼！
　　秦昭阳异常高兴，两人痛快喝着酒。秦昭阳心情大好，当秦淮解下腰上的青铜宝剑递给他时，两人痛快的大笑起来。
　　小玉和萧博弈坐在石阶上，看着喝得正痛快的二人，撑着下巴，好奇道：“为什么男人们喝起酒来，就爱发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看昭阳高兴的样子！跟那个笨蛋喝酒有那么开心吗？那家伙又蠢，又笨，又丑，还好色！有哪点好的？”
　　萧博弈一愣，这些缺点当中，除了丑这一点需斟酌外，其余的还真的都让小玉说准了。萧博弈笑了笑，点头道：“我也觉得。”
　　“你觉得什么？就知道跟着别人，嘴巴又坏。”小玉给了萧博弈一个大白眼。
　　萧博弈顿时来了火气，冷笑一声道：“哪有你嘴巴坏！秦淮哪有你说的那些毛病？不过就是看昭阳跟他谈得来，你就吃醋了？这种醋你也吃，好意思吗？女人就是小气！”
　　“你说我小气？哼！我看你才是的，老是装模作样！”小玉跳起来，指着萧博弈道。
　　喝的正尽兴的二人诧异回头，见方才还抱着大哭一场的二人瞪着大眼睛，互不相让。
　　“喂！你们两个翻脸可比翻书还快！”秦淮拍着腿笑道。
　　“要你管！”这时候二人才极有默契，异口同声一致对外。秦淮看着两人大笑，秦昭阳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说了句什么，秦淮笑得太开心，没听清。小玉已经一抬手，一粒药丸跳到喉咙里。
　　秦淮捂着喉咙咳起来，秦昭阳连忙端起酒递给他。
　　“臭丫头！你喂我吃了什么？”
　　“‘笑到天亮’。你那么爱笑，就笑到天亮好了！”小玉得意的拍拍手，转身回房。
　　秦淮吞了口口水，看着秦昭阳，秦昭阳苦笑一声道：“想开点，先喝酒，没那么快发作。”看来很有经验。
　　萧博弈看着秦淮摇摇头，也回房歇着了。剩下惴惴不安的秦淮和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的秦昭阳。
　　院外突然进来一人，看着二人一愣。秦昭阳立时变了脸色，起身道：“你怎么又来了？”
　　秦淮皱着眉，来人不是别人，却是他想也没想到的人——紫阳。
　　“我是来看小玉，与你无关。”对方显然与个性温和平易的秦昭阳对上了，这倒是让人好生奇怪。莫非……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紫阳！”话未说完，小玉已经跳了出来，径自拉着紫阳撒起娇来，“你这么晚才来，不是说事情一处理完就过来的吗？”
　　竟未想到，紫阳这样性子怪癖，冷傲残忍的家伙对上小玉，竟然淡淡笑着，伸手抚着她的头安慰道：“这不是过来了吗？明日我带你出去，这里也有很多美食，任你品尝。”
　　顿时小玉就眉开眼笑。回头看秦昭阳，脸色铁青。秦淮暗自发笑，这也太明显了吧？
　　秦淮望着床顶，狂笑了一夜，第二日脸抽筋，痛苦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