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留春水烹茶，新花席上开（5） ...
-
第二日，顾文冰同母亲来到靖安侯府。
靖安侯与齐骁去城郊军营练兵，府上只有靖安侯世子和侯爷夫人。
一番寒暄后，柳言月笑意盈盈握住侯府夫人李江娥的手，侧头对顾文冰说：“你向来体弱，乘这机会让世子教你些强身法子，我与江娥姐姐说些贴己话。”
顾文冰心知母亲是担心接下来的话会让她伤心，所以才随便找了由头支开她。
不明就里的李江娥附和：“是啊是啊，骆儿，你不是早就向往顾文冰涵养才学吗？借此机会也可多学学，你们快去吧。”
因为定远将军之事，侯府夫人刘江娥对柳言月本就有几分感激，加上之前柳言月因为女儿婚事也刻意迎合走动。所以她与顾夫人，也算是有些交情。
顾文冰颔首行礼，与世子一同退下。
靖安侯世子名为齐骆，只大齐骁两岁，却要沉稳许多。
“我弟弟虽然已经二十二，可还有几分稚气，听父亲说他之前对顾公子多有不敬之处，还请海涵。”
“世子此言差矣，在五原郡，齐将军出手救我于危难，我至今心存感激。”
齐骆叹气：“可惜。”
“可惜？”
“我想我应该猜出顾夫人和顾公子前来之事。”齐骆看向顾文冰，“可惜这件美事并不能成。”
“为何？”
齐骆离开视线，“顾公子请随我来。”
走到一处楼阁，顾文冰认出，这是上一世齐骁的房间。
十四年的时间，她就是在这儿读兵书消磨过去的。
进入房间，发现已经不是上一世简单布置。
水红色的幕帘，绘制着山水的屏风，还有桌上摆放的兰花和专门设置的一间茶室。
像是世家的公子的书房。
“二弟去年去了一趟滕秀，回来后就把房间如此布置，还花费几个月的俸禄购置了木安坊兰花水印的纸和乾州的墨。”齐骆走到书桌前，从屉子里拿出一沓洁白的纸张，“我知他不喜文墨，可见他乐不可支地忙前忙后，也猜出是为了顾家小姐准备的。”
“他请了老师专门学茶艺，还没学会，便听说顾文雪命陨的消息。”齐骆带着顾文冰来到茶室坐下，“这件屋子，他若在镐京，便自己日日打扫，若离开镐京，便让母亲前来打扫。他对顾文雪用情至深，整个侯府上下，没有敢再提起他的婚事。“
清风拂来，顾文冰看向窗外，对面正是一池湖水，看湖面荷叶稀疏幼小，应该是去年才开凿的。
“后面这院子专门找人设计，借由地势聚风，燥热夏日也有凉风生起，”齐骆指着湖边平台，“那平台是他执意搭建，说可在上面练习武艺，免得身上汗湿惹人嫌弃。”
齐骆想起一件物品，转身朝书房走去，从架子后的柜子中拿出一扁长箱子，搬到顾文冰面前打开。
“独幽琴！”顾文冰站起，这可是前朝名琴，相传名士钟期出世后携此琴游山玩水，取名于‘独坐幽篁里’，借此表达隐世之心。
“五年前，我们才入镐京。那年元宵受邀去寒山寺夜游，恰巧遇见你们兄妹在寒山亭奏琴。从你口中得知顾文雪喜欢‘独幽琴’，回来后他找了三年，受了许多骗，费了许多心思，这才得到真琴。”齐骆手指划过琴弦，语气带着些笑意，“可他却不敢给顾文雪，每次听闻你们兄妹从滕秀回来，就悄悄躲起来远远瞧着她。”
听齐骆讲述，顾文冰双手握拳，竭力控制自己，她忍住眼泪，害怕稍微失控，就哭出声来。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齐骆像是想起趣事，摇头笑起来，“你妹妹九岁那年贪玩落入银湖，是齐骁救她上岸的。”
这件事顾文冰真的不知，她记得当初自己失足落入河中，几番挣扎后失去意识，醒来后已经回到了顾府。
“齐骁那年十四岁，原本对你们的婚事毫不关心，从那时起便开始在意。还有今年缇兰城，他身中数箭中毒昏迷，几乎丧命黄泉。他醒来后告诉我，若不是恍惚中以为顾文雪还在京城等他，他怕是撑不过那口气回来。这些事情，我知道的就有许多，他真正做的，怕比我晓得的更多。”齐骆收起琴，叹气说，“顾公子，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只要随便一个顾氏女，齐骁就会娶她为妻吗？”
“他要娶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顾文雪一人而已。”
回到顾府已是正午，母亲闭口不提此事，顾文冰也不主动询问。
过了几日，听闻二婶将顾文佳送回了廊州。
李红叶为此日日大闹，徐长香借由要给顾文齐定亲，让顾青溟狠心把李红叶也送回廊州。
七月二十七，正是顾文雪的忌日。
天还未亮顾文冰便出城，带着杨兰来到寒山亭，看浮云压山，听林海涛声，奏起古琴。
杨兰点好香炉，和徐飞守在亭外。
“我觉得公子这几日很难过。”杨兰也有些愁眉不展。
徐飞梳着马毛，看向顾文冰的方向，“你何时见公子开心过。”
杨兰翻个白眼，“那这几日格外难过不行吗！”
“杨兰，我发现，你最近对我越发没大没小了。”徐飞梳理马须，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杨兰哈哈笑出声，抱胸上下扫视徐飞，这才说：“大哥，之前你是副堂主，我是九坛主，自然上下有别。现在我们都是公子的侍从，我为什么要讨好你啊。”
说的竟有几分道理，徐飞呵呵笑出声，对杨兰做出佩服的手势，牵马去他处吃草。
悄悄瞄着徐飞背影，杨兰一脚踢开路上石头。
“木头！”她嘟囔着。
六月底时邵州发洪水，天子拨去一千万银两和一百万石粮食赈灾。可七月传来百姓暴动的消息，直到八月初情况情况越来越烈，临近的徐州州牧也不断上书说流民涌入过多。
天子责令督察院前去查看情况，按说此事涉及重大，可武中岳交给一道监察御史赵卓秋，而赵卓秋又甩手给了吴三郎和张良机，让两人去查看情况。
邵州乃世家门阀盘踞之地，顾文冰直觉此案不简单，和郑义、沈全商议后，决定向御史大夫请求跟随。
武中岳认为顾文冰出身世家，说不定查到什么也能调和一二，点头应允。
分别在即，沈全在一品居重金定下天字号包厢，他举杯对众人道：“今晚我请，就当给几位弟弟践行。”说罢便一饮而尽。
顾文冰不喜饮酒，沈全也特地为她准备了清茶。
“整这虚的干啥，吃啊。”吴三郎放下酒杯，拿走一个鸡腿大快朵颐。
“就你饿。”沈全撇嘴，抬头对几人笑，“那我们动筷，哈哈。”
深夜，镐京长街，有几人摇摇晃晃勾肩搭背走走停停。
正是喝醉的沈全几人，顾文冰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担心发生什么意外。
沈全和吴三郎已经纠缠在一起，两人倒在街上亭子中，互相指着对方鼻子，对话也前言不搭后语的。
“三郎能自己出京查案了，可以！”沈全比个大拇指，上半身压在吴三郎身上，“好好干，千万别像我一样，在五原郡摔跟头，留下被人耻笑的污点。”
吴三郎推开沈全，打个酒嗝后挠脸答应，“知道。”
“还有一件事。”沈全抬手指着顾文冰和张良机，踢踢吴三郎，“这两弟弟，你得护好他们，听到没？”
吴三郎被沈全揪着领子，他下意识点头。
“要是师父在镐京就好了，还能问下情况。”张良机抱着亭子支柱，说完后就靠着柱子想眯眼睡去，却被沈全又拎过去。
“再陪我走走！”沈全左右勾着吴三郎和张良机，三个人踉踉跄跄朝前挪步。
郑义已经有些醒酒，他与顾文冰并肩走在后面。
“邵州的事情，你怎么看？”郑义率先开口问，“你不觉得开始只派吴三郎和张良机很奇怪吗？连个监察御史的职位都没有。”
“不知道。”顾文冰坦言，她并不熟悉邵州，现在了解的，也不过是案卷上说百姓频频叛乱，流民涌入徐州的情况。
“邵州门阀势力盘结纠葛，外人很难一窥全貌。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们此去，多加小心。”
送走几人回家，顾文冰回府后，见父亲还在书房等他。
“我听说你要去邵州巡查。”顾青黎开门见山。
顾文冰点头，看父亲开始煮茶，明白这是要促膝长谈了，打气精神跪坐在父亲对面，却被父亲嫌弃抬手赶出去。
“浑身一股酒味，去洗漱好再来。”
换洗好再回书房，闻出父亲点了三匀香，她跪坐在父亲对面。
顾青黎打量一番顾文冰，这才点头，“看上去精神好许多。”
顾文冰解释：“明日出发，今晚有几位好友践行。阿爹等我，是为了……”
看顾青黎递给自己一份卷轴，顾文冰接过打开查看，原来是介绍邵州门阀世家的情况。
“邵州门阀虽多，可都以钱氏为尊。而钱氏，与汾州赵氏关系匪浅，可以称得上为世交。”顾青黎拿起竹夹挑选茶叶，不疾不徐介绍，“汾州赵氏出了个安国公，如此才够上三族五姓的称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