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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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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房子里的家具、地板、角角落落,都没有积灰,应该就是舅舅了吧。
点开手机电话联系人,只有两个人的号码,一个是永远都联系不上妈妈,一个则是只在妈妈被抢救那晚才见过的舅舅。
舅舅,只是从妈妈口中得知的,真实身份,谁又知道?
齐歌当然怀疑过这个所谓的舅舅,其实是搞大了妈妈肚子却从不露面的野爹?
然而年少无知的齐歌在提出这个疑问后,迎来的不是妈妈春风般温柔的解释,而是顶着冰霜面容怒视下甩来的巴掌。
这是妈妈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后一次。
“我说过,他是你舅舅,是我的弟弟。这种想法你要是再敢有,就滚出去别住这了!”
环视着田园风格内装的屋子,回忆的乱葬岗,乱七八糟的声音从坟堆儿里发出哀嚎,吵的齐歌脑仁青疼。
手机的震动打破不请自来的过往片段。
来电人——黎贺(舅舅)
原来是要打过去的,结果却成了被动者,这让齐歌心里有点不适。
“喂。”齐歌声音有些嘶哑,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到家了吧?”
二零一七年那件事儿后,这位舅舅总会时不时打来慰问电话,内容无不是:有没有陌生人来打扰?生活费还够么?身体没出问题吧?等等之类。
齐歌没跟他见过几次面,绝大多数都是电话里的口头关心,虽然建立不上太多亲情,但能有基本的信任。
齐歌见识过各色人等,有没有它心,不过几句话就能试探出来。
那年之后,齐歌对任何人都抱有强烈的警惕,黎贺是唯一能信任上的。
“小齐?”
齐歌怔住了好几秒,在黎贺轻声呼唤下才恍然回过神。“啊…到了。”
“嗯,你妈妈的床底下有个保险箱,密码是…是那个人的生日,待会我短信发给你,保险箱里装的是你妈妈生前的全部积蓄,你要用的…”黎贺声音相比十几年前,变化最大的地方就是多了比真实年龄大的沧桑。
“不用。”话还没讲完,齐歌就先忍不住将其打断。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都不想入耳。
“……”听着齐歌隐着怒意的音调,黎贺也反应过来,内心刺痛起来。
“抱歉…没忍住。”齐歌深吸了口气调整着情绪,“黎…舅舅,我能挣钱,能找到普通工作养活自己。”
普通工作…
这四个字在黎贺耳旁不断回荡,心脏的刺痛徒增。
黎贺携着无奈,叹了口气,道:“小齐,别恨任何人,与其花费精力去恨无关紧要的他人,不如花给自己好好生活,好吗?”
“恩,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我已经死了。”齐歌望着门外对面的山峦,眼底蒙着一层灰暗。
“小齐…你听我……”
指尖在挂断键上划过,黎贺的声音恰然而止。
这句话换着表达方式都说了多少年了。
什么道理齐歌通通明白,但他不是佛,不会普渡众生,更难不去恨。
小齐:对不起,我不该挂断电话,这些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放下很难,除非一切都没发生过。舅舅,谢谢你找人打扫房子。
电话一挂,一条致歉短信就被齐歌发送过去。齐歌最讨厌的就是心里不适,尤其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举止。
低头摸了把木椅靠背,指腹拈上了一层薄灰,房子虽然被打扫过,但也过去有一段时间了。
齐歌又把屋里屋外大致打扫了遍。这大热天,随便干点什么活,汗就哗哗流。
不过现在,就算让齐歌山上山下来回跑,都比让他在安和那破房子里开着空调瘫着不动舒服千百倍。
凉水通过莲蓬头喷洒流淌过齐歌的每寸肌肤,水幕里齐歌的皮肤有些惨白,水流朦胧了身上的一疤一痕,手臂、手背、后背、脸颊…淡化地疤痕一条条交叠错综。
这些有的是被他人抽的,被自己抓的,被烟头烫的……密密麻麻,每一个都是记忆中的痛点。
齐歌怎么能不恨,恨不得那些挥动棍棒,夹着烟头的人统统原地暴毙,投胎轮回都不配做猪做狗。
每每触碰到这一身的伤痕,齐歌都忍不住咬牙切齿。都怪这张脸,怪这张和妈妈无二致的脸…
可不易留疤的体质,在他多年的自我摧残下,硬是没毁成容,直到最后脱离了女气二字。
“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忘掉快他妈的忘掉…!”抱头自我催眠中齐歌冷不丁一拳砸在面前墙上,突出的骨节无一不充血淤青。
伴随手臂的垂落齐歌长吁一口气。
这些年,为了自卫,齐歌在家没少锻炼学几手防身术,力气肌肉还是不缺的,只是本身骨架不大,套上衣服才显得瘦小。
受的伤多了,这点伤早已归进了不痛不痒的列表。
莲蓬头停止喷洒,齐歌抹了把脸拽下毛巾在头上随便搓了两下,寸发就差不多干了一半。
“头发推了确实省事…”看着镜子中将近改头换面的自己,齐歌喃喃自语了句。
到溱县的第一天,尽管激起了不少不悦的回忆,但总体还是相当自在的,这里怎么说才是齐歌真正的家,安和只不是被迫关进去的牢笼。
黎贺做事还挺齐全,这座小木房里的电器基本都被重新置办个遍,毕竟是机器,十几年没人用都老化的七七八八了。
再说,其实齐歌在黎贺心里的位置,不亚于亲儿子。
回到自己房间的齐歌入眼就看到了桌上全新的电脑,以前的旧电脑被归置在了角落地上的收纳箱里。
插电,开机。
嗯?竟然还是全息屏…
有了舒适的家,现在最首要的就是找工作。在安和浑浑噩噩熬了那么久,学的专业还从没实践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运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