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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章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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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骏泽规规矩矩的上了好些天课。
这期间他没有缺席任何一节晚自习,也不再是第一个回寝和最后一个出寝的人,只中规中矩的夹在学生里面,跟不同的人同进同出,比起先前还要低调。
他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里的学习生活。尽管看上去还是和这所学校格格不入,至少没再迟到或是缺课,动不动就消失在位子上。
相较于学生们的惊诧和背地里的议论,李班主任对他最近所表现出来的乖巧反应十分自然,仿佛他一直都是如此守序一般,态度毫无变化。
卢哲有些失望:“还以为能看到李班他们出手整治呢。这收敛的也太及时了……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义福翻过课本的一页,淡淡说:“难道你希望他出事?”
“也不是……”卢哲没说下去。
林义福等了等没有下文,便说:“那这样不是更好。”
卢哲不接话,只是回头看了眼班级的角落。
那少年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周围两三个打闹的学生,将他露出的半张脸时不时遮掩住,再出现时,已经有人凑过去和他说话了。
于是他偏过脸来,露出一整张俊美面容,唇边带笑的说了几句话,把手里的东西推了过去——奥,原来是一本厚厚的课外书。
卢哲看得几乎入迷。
你瞧他这样望着他,不管多久,他都不会抬起头,回视他的目光。
那这样有什么好的呢?
他不出事,又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如果贺骏泽没在他小说书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封信的话。
普普通通对叠折起的一页白纸,上面却用规整的笔迹写着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这样的屁话。
贺骏泽过去收的情书可以塞满一整大收纳盒。在这个不兴情书的年代里,数量可谓夸张。花花绿绿的信封信纸,精美且少女,除了自带香味的,还有一些被专门喷上了香水,香气浓郁。
因为一看就像是花了时间悉心准备的,大多还附有礼物,贺骏泽不太好意思直接丢掉,只得扒拉进书包带回家,礼物能吃的吃,不能吃的随便乱放,信则全扔收纳盒里。
后来高一谈了场恋爱,就把一盒情书都给扔了。即便下半学期分了手,后面也没再留过信和礼物。
他本来习惯性的想要先塞书包里,但蓦地又意识到,这所育仁高中,是间男校。
贺骏泽讲不出来什么感觉的把信重新掏出来,看了两秒,最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而事情似乎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不对劲起来。
贺骏泽好像又回到了刚转来的那几天般,没人主动跑来和他说话,一进班所有的声音就会消失不见,走在路上也总有两三个人抱团对他窃窃私语,丝毫不避讳他发现。
贺骏泽虽然疑惑,但并不是很在意。除了体育课踢球的时候变得有点麻烦,别的暂时也影响不了他什么。反正他的确没把自己看作这鬼地方的一员,放假肯定会哄着他爸转回去,干什么都好,别惹到他就行。
直到某个深夜,他突然再次惊醒。
这次意外的没有谁打呼,寝室里安静的像一潭死水。
贺骏泽困倦不已,闭着眼想继续睡,却倏地听见身后有一阵绵长的呼吸声,距离很近,仿似就隔着一层褥子发出的声音一般,尽管微弱,却因为空间的沉寂越发显得明显起来。一下一下,富有韵律。
可他的床下,不是没住着人么。
贺骏泽闭着眼,后背麻了一片。
他现在睡不着,又不太敢睁眼。而且醒着醒着,睡前喝的那瓶百事就造孽来了,下面直窜上一股尿意。
时间愈长,这尿意便愈发的让人难耐。
他只好慢慢屏息,睁开眼睛来。
比起尿床,贺骏泽宁愿撞鬼。好比有时候人能断手足,都不能没有衣服穿。
他都做好看到什么贞子啊或者其它青面獠牙怪物的准备了,结果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高高的天花板,和黑不溜秋的夜。
那怪异的呼吸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几道熟悉的呼噜声,还有窗外孜孜的虫叫。
像是才回到现实。
就当是先前感觉失真,贺骏泽不想在这会儿思考这些东西,刻意放空了脑子,下床出了寝室。
厕所建在每层的走廊尽头,亮着灯,很好认。贺骏泽站在小便池前撒完尿,抖了抖,有几分困意上头。
他拎上裤子洗了洗手,正心无旁骛地想赶回去睡觉,门却忽然被人从外面关上并锁住了。
是真的被人给锁起来了。
关门的那个人还在外面对他说:“贺骏泽!这是你应得的惩罚!”
贺骏泽只感觉天降大草,骂道:“你神经病啊!”
他那点困意又被这一通活给整飞了。
“我数三二一,你他妈开不开门?”贺骏泽说,“不开我就踹了。等我踹开你就死了。”
那人不应声,等贺骏泽数到一抬起脚的时候,才闷道:“你踹不开的。”
贺骏泽冷笑:“我踹开的门海了去了,这门最好结实点,不然我踹开了你他妈就死了。你会死你知道么?”
他抬脚就要踹,那人却又道:“你是不是还想从这里离开?你想离开就不能踹!给老师发现了你就回不了家了。”
贺骏泽把腿放下,说,“我得罪你了?”
那人只说:“违反规矩会被关禁闭,到时候你放假也不会被允许联系父母的。我…我被发现无所谓,倒是你,你不是想离开么?”
贺骏泽说:“真尼玛扯淡。我爸不会来找我啊?”
对方却说:“你不懂。”顿了顿又道,“你在这里好好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天亮我来看你。”
贺骏泽捶了下门,低骂:“把门打开!有什么话出来说。”
外面却毫无反应。对方已经匆匆离去了。
刚才那人说的那些,他其实听进了大半。这学校有的地方给他的感觉的确诡异,加之先前遇到的怪事,他确实忌惮起了那个“规矩”来。
现在只恨当初为什么要跟他爸闹别扭,扔什么不好把手机给扔了回去。纯傻逼。
贺骏泽“操”了声,走到窗户边往下看——高度还是有的,跳下去不会摔死,但摔断腿还得在外面水泥地上无人问津的躺一晚上。这就得不偿失了。
那难道就要在厕所里待一夜么?
贺骏泽趴在窗户边,气的半死。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人不睡觉也要跟过来搞他?反正等他早上出来了,那人死期也就到了。
他本就长的好,往日那带着刺般锐利的少年英俊,此时显得落魄可怜极了,睫毛疲倦的垂下,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漂亮的像支枯了瓣边儿的花。
“啪嗒。”
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贺骏泽本来困的要合上的眼惊的又睁大,转身看过去,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但那门“吱呀”一声,自己缓缓打了开来。
惨白的灯光延伸出去,外面没有一丝人来过的痕迹。
贺骏泽一颗心微微提起,自己也不知道对谁说的:“……谢谢。”
然后佯装镇定实则一路飞快的回到寝室,上床钻进自己毯子里,也不嫌热的从头裹到脚,闭上眼就开始数羊,强迫自己赶紧睡着。
睡着就他妈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