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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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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绾玉走时,留了软榻与顾千言。
借着公主的软榻与四婢子坐了半日,待天色将暮,顾千言才领着四人回院。
魏明语的小院并未因少了人而清冷,五人踏入院落时,已有婢子备好衣衫姜汤等候。
任婢子侍奉完躺到塌中,顾千言有些替姬绾玉担心。
诚然,虎毒不食子。
但正如白日里姬绾玉损她,妄图信宫中有真情。
太后当真能答应姬绾玉做国主?
这是不可能的。
单手握住被角,顾千言格外烦心。事实上,若是太后有立姬绾玉做国主的魄力,那还不如太后自己称帝。
唉。真希望那丫头能保住性命!
默默祝姬绾玉好运,顾千言一翻身,便听婢子推门道:“小主,夫子已经到了。烦请您明日早起。”
“这么快?”没想到快乐走得那么早,顾千言一翻身,险些摔到地上。
“小主放心。主子选的夫子定不会为难小主。”
是吗?不敢将婢子的话当真,顾千言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着。
一睡着,顾千言便梦到了姬绾玉。
准确说,是变成厉鬼的姬绾玉。
当着那淌着血泪的眼睛对上顾千言对瞳孔,顾千言尖叫一声坐起。
在外守夜的婢子赶忙推门而入。
“小主?”
“无……无事……”
坐在榻上喘气,顾千言知道自己玩大了。但这么自己吓自己也算不上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地唤婢子进门,顾千言佯装惊惧道:“方才做了个噩梦……寺中可有法子联系到明语?”
“有信鸽。”婢子提笔欲记,顾千言又犯难了。
这女帝也不算小事,若是贸然写上去,只会落人口实。
罢了。指望魏明语当真是个智力超群的小朋友,顾千言认命道:“写个国姓,把右边划掉。”
“啊?”婢子不明所以。
顾千言只得指挥道:“写个姬,然后将笔给我。”
“是。”
婢子恭顺的写好递与顾千言。
顾千言利落地加上一笔,将“姬”改为“ 姫”。
“送去吧。”
小心地将字条卷好递回给婢子,顾千言松了口气,一觉睡到天明。
天明了便得上课。
换上一身庄重的衣衫在院内行了拜师礼,顾千言便被婢子引着去了一个书房。
那书房呈圆形,约合八十平,除开入门处,皆是一层又一层的书架。
“魏郡王的意思,小主读完这些书,老夫才能离开。”
示意婢子退下,夫子领着顾千言往书房中心走。
“这么多?”看着一层一层围起来的书墙,顾千言心跳都要停了。
“不多!这些书,魏小姐读完,用了两年,太后读完,用了六年……”
“太后?”顾千言惊诧地望着眼前人。
眼前人则扬唇笑笑,反问道:“小主莫不是看不起范某?范某三岁开蒙,五岁识百家,二十七岁连中三元,三十有五,曾于家师府中指教令千金……也就是当今太后……”
这样吗?被范夫子锐利地眼光盯得不好意思,顾千言抿抿唇,打探道:“这般说,姬……长公主是千言的同门?”
“这倒不是。”范夫子皱皱眉,似是困惑,又似无奈道,“太后不曾要老夫教授长公主……”
“那千言呢?”
顾千言只觉这个太后有问题。亲闺女念书都不管,管她这个山野孤女?
“是太后的旨意。”从袖中掏出一卷轴与顾千言晃晃,范夫子轻咳道,“老夫的来意已是与你说明,望丫头你自己上心。”
“谢夫子。”不敢在长者跟前耍心眼,顾千言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架中心的蒲团上,自觉地翻开案上的书卷。
“念!”一板一眼地出声,范夫子未坐到顾千言的蒲团上,只是背对着顾千言,抚着架上的书脊。
“是。人之初,性本善……”
“停。”闻顾千言出了声,范夫子眉间有了笑意,“生而知之,天人也。彼时明语求学,老夫只当举一反三,已是奇才。不想千言你,果如明语所言,天资在她之上……”
“寺中僧人教过……”
顾千言否认范夫子的推断。
开玩笑。魏明语可能真的是天才,她呢,不过是托了穿越的福。
瑟瑟发抖地与范夫子见礼,顾千言小声道:“夫子莫要多想,不过是上面的字简单。”
“是吗?”不与顾千言争辩,范夫子从架上抽出一本,递与顾千言,含笑道,“你且看看,两个时辰后,老夫再与你细言。”
言罢,范夫子便起身出了书房,从外将门锁死。
……
天!这年代还流行散养?
认命地开始翻,顾千言看了一两页便有些兴奋。
小说!竟然是小说!
美滋滋地读着三个菜鸡国家,互相嫁妹子,互相伤害的狗血故事,顾千言兴致勃勃地记了点时间线和转折点。
记着记着,一本册子便到了头,顾千言意犹未尽地跟着书名找了续集。
“《南传 贰》!”
屈指弹弹书皮的灰,顾千言继续文字冒险。
实话说,《南传》二比一精彩。
这时候三个菜鸡国家已经变成了两个。
但经过一本书的打来打去,到了第二本的结尾,国家又变成了三个。
姚皖、东野、南桓。
将三个国名誊下,顾千言又如饥似渴地读了三、四、五、六、七。
后面的五卷里,国家没有再增多,唯一令顾千言窒息的,是第七卷的结尾,写着一个姓姬的满月男童在南桓登位。
这不是南朝的史书吧?
心疼自己把珍珠当成鱼目,顾千言正欲将案上的书卷都收拾起来,门开了。
望着逆光而入的范夫子,顾千言有些上课开小差被班主任抓辫子的错觉。
“夫子……我……”
“读出来什么?”
“利……利益……”搬出读书时的胡诌技能,顾千言胡言乱语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三国征战,虽有仁义之名,但……但……”
剩下那句顾千言说不出口。
范夫子却只想听最后那句。
“但什么?”范夫子的眼睛像鹰隼,透着难以抵挡的威压。
“但都是为了……利益。”
吐出“利益”两字,顾千言喘了一口气,却听范夫子追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千言什么也不想做……”
“不想做?”范夫子不解。闻千言之言,他自是能辨出其天分不低。
有天分之人却无心做事?
当真可惜。
听出了范夫子的爱才之心,顾千言解释道:“千言年前丧父,自觉安稳一世便好。至于匡扶天下,那是大人物的事……千言无意于此。”
“看来千言很喜欢奉天寺?”
“是。”顾千言点点头,却见范夫子眼中也有笑意。
“小小年纪便想要安稳,小丫头可知安稳是世上最难的事?不过……”替顾千言将案上的书卷放回书架上,范夫子揶揄道,“成了魏家主母,明语那丫头自是能护你一世安稳……”
“夫子……”没想到魏明语竟能把这话传出去,顾千言抽了抽唇角,反驳道,“明语年幼,夫子怎可当真?我与明语同是女子,又怎会入她府上……”
“这便是你不知事。说来,这世上也只有明语可娶女子。”
“哦?愿闻其详。”
“这说来话长。”
“那简单说。”
“嗯。”范夫子定定神,简明扼要,“简单说便是东野皇室曾与我朝有个约定——只许明语娶个女子。”
“东野皇室还管此事?”顾千言狐疑地望着范夫子,一时不知当信,不当信。
见自己竟是在一幼童面前跌了份,范夫子上了心。
“小丫头戒心还不轻。老夫且问你,明语是做什么的?”
“不知。”
“不知?”范夫子皱皱眉,纠结片刻,解说道,“那简单说与你,你只消知道明语那丫头是三国中,最富有之人。”
“最?”顾千言微微咋舌。
范夫子笑道:“看来明语什么都没说与你。也罢,许就是因你这般性子,明语才选中你……”
“选中?不可以拒绝吗?”
“你想拒绝?”范夫子挑挑眉,“明语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扬扬手中的卷轴,示意魏明语可以直接求太后赐婚,范夫子低声提点道:“退一步说,虽然我朝女子地位算不得卑微,但出嫁从夫,千言可是想好如何内斗了?”
“明语的宅子便不需斗吗?”顾千言学着范夫子的样子挑挑眉。虽说魏明语只能讨老婆,但也没说,魏明语只能讨一个呀。
“不需要。”范夫子转身对着门口眨眨眼,宛若无意道,“明语那丫头父母双亡,你若是去那丫头府上,自然能喝着汤……”
“好了,便说到此处吧。”自觉今日说了过多的题外话,范夫子清清嗓子,与顾千言吩咐道,“下午老夫教你写字,且提起神来……”
“是。”俯身送范夫子出门,顾千言跪在蒲团上又将范夫子的话想了几遍。
魏明语父母双亡、贵族、有钱?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砖石王老五吗?
这种好事能轮上她?
答案当然是……
不会。
强行将“魏府主母”这个词从脑海里划掉,顾千言坐在书房里,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是个孤女……
孤女……
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