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风飓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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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木侯府。
回府半月有余，木涘河才终于得空也是不得不去拜见木侯爷。
“父亲。”木涘河叩首后问候道。
“回来了，千秋公尚安好否？”木侯爷问道。
“尚安好。”木涘河中规中矩地道。虽然父子二人常有书信往来，但是到底一年见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
“好在当初留了一手，何悬若啊何悬若，驭马之术再精进也会出问题，更何况是所谓‘驭人’？”木侯爷轻蔑地念叨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木涘河。“涘河，照实回答，穆府嫡孙真的是因为遭人嫉妒才被伤害吗？”
木涘河自觉瞒不过，如实交代，“一半。”
“何解？”
“嫉妒是起因，但…父亲见谅，涘河知错。”木涘河跪了下来，想起穆晏清因为他受到伤害，又害怕木侯爷知道实情后怪罪穆晏清，他不由得有些紧张。却又觉得自己和穆晏清没有做错，却还是要向着长辈认错，心中甚是委屈，甚至眼眶微红。
“何错之有？”木侯爷瞬间卸下认真严肃的表情，语气也放得温柔和缓了许多。
“对…对自己的表兄生出情愫。”木涘河嗫嚅道。
“哈哈哈哈哈，笑话。涘河，你今年，不过十五岁，十五岁的少年，懂得什么情爱？为赋新词强说愁！起来。”木侯爷笑了，这小子，果不其然，闷在心里。
“父亲？”木涘河和木侯爷的父子情谊，全靠中秋节的家族会宴，对这位父亲一点都不了解。见自己的父亲适才还严肃问责，现今却大笑着，还在宽慰着自己，十分不解。
“涘河，你还小，你见过几位姑娘？又与几位姑娘有过往来？你的阅历尚浅，情爱一事，不足谈。”木侯爷道。
“不足谈？我分得清的！我想和表兄一直在一起的那种感情，绝对是爱慕。”木涘河道。
“涘河，等你加冠再说此事，我给你五年时间去思考清楚。你没有接触过姑娘家，成日里对着你表兄，依恋之情，何尝不是想一直在一起？”木侯爷道。
“父亲的意思是？”木涘河懵了。他以为木侯爷一想到自己对表兄、对男子生出情愫，会十分震怒，结果却和自己说这不是喜爱之情，是自己弄错了。弄错了就弄错了吧，怎么还给五年时间去弄清楚？
“错了就是错了，弄清楚什么？”木涘河问道。
“涘河，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错。就像我和你母亲，哪怕世人都说与胥帝鸿氏婚配是错，我们还是力排众议在一起了。我这样给你解释，你母亲，是胥帝鸿氏人，她身上流淌着最纯粹的神之血脉，你也继承到了。虽然一受伤会剧烈疼痛、习武不易，但是，却能享有几百岁的高寿。常人与之婚配，最后的结局大多不好，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我当初确定我喜欢你母亲，那是在见过许多世家小姐之后，我知道我喜欢的是样的，我明白我愿意和怎样的人共度此生。我最终决定娶你母亲，也是我确定我能够承担哪怕最后分别这样的恶果。”
见木涘河还是懵然的神情，木侯爷接着说道，“涘河，为父是希望你，不要在懵懂的情况下，弄错了对一个人的感情。所谓弄清楚是弄清楚你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不要空口白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不是那种喜欢阿清，又或者是万一阿清不是真的那种喜欢你，你们二人却因为多时相处而错判，因为他人言语而死死守着不肯说开，最终不明不白、两相委屈。”
木侯爷言毕，看向木涘河。木涘河恍然大悟，“父亲是怕，我并非出于那种感情，是错误地把亲情……”
“是。”木侯爷心中突然有些骄傲，果然是自己的儿子，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自己大限已到，今日提点完后，怕是残躯再难支撑，不知日后还能再教他多少。不过好在，木涘河肯听他的一番话。言不贵多而贵实，今日一番，足够他应付许多问题了。
“而且，你要担得起后果和责任。哪怕你出生后不久你的母亲，最终还是被胥帝鸿氏的族中长辈带回去了，我也照样，还好好撑到了现在。所以啊，一定要弄清楚。自己清楚了，才有底气去维护这份感情，才有勇气去面对他人，才够格把山盟海誓说出口。”
“可是，万一我加冠之后仍然……”
“有为父在，没有人可以阻挡你获得幸福。”木侯爷有十分的自信，就算是身后，他这些年的筹谋规划，这一番彻谈，都会保护好木涘河。
木涘河有些不敢置信，“父亲，不会觉得丢脸吗？”
木侯爷问，“丢什么脸？”
“我…我和表兄都是男子。”木涘河道。
“男子怎么了？你杀人了？你放火了？你是恃强凌弱做了伤天害理、十恶不赦之事？还是你用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拿什么做筹码逼着阿清同你在一起，甚至让他困扰万分了？”木侯爷摸摸他的头，“涘河，你都没有。用真心喜欢一个人，且不为奸邪事，何错之有？而且，若你们是彼此互爱，那岂不是天赐良缘？阿清是个好孩子，学宫的事情，错不在你们。”
“爹爹。”木涘河泪水决堤而下。
“怎么越说越哭了？”木侯爷揽过木涘河，“你就说你们有没有说开过？”
“没有。”木涘河抽噎着回答。
“那不就是了？两个小孩子自己搞不清却还是克己守礼，其他人说三道四，你还要怪罪自己多久？”木侯爷轻声问他。
木涘河其实内心一直很慌张，他能体会到自己对穆晏清的喜爱，且因为穆晏清对自己好，他就刻意地去认为这种喜爱是相互的。知道他听到穆晏清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愧疚让他想把整个余生都赔上。但是，他却又有些心慌。
他怕世人的白眼，他怕家族的唾弃，他怕自己和穆晏清万劫不复。
他开始纠结，他开始重新思索自己的感情，可是每次喂药的时候，却又会再一次坚定自己喜欢穆晏清的想法。再加之，之前穆老爷子的肯定，更让他有了理由。
是故，他一边觉得理所当然，一边却又心神不宁。
直到，他的父亲说，你想清楚，不要两相耽误。
不是，没有关系，很自然。
是，更没有关系，不丢人。
“爹爹，为何……会如此说与我听？”木涘河脑中的一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抽噎着问道。
木侯爷自然是收到了穆老爷子的信，知晓若不把这件事同二人讲明白，会耽误两个孩子的人生。
他清了清嗓子，“我生你，自当负责教育好你。子不教，父之过。君子，为人处世，先生可以教导你，感情上，先生顾不过来，那为父自然应当教导你。好了，莫要再哭了。涘河啊，感情，有小爱，有大爱。小爱教你的是自己分辨清楚、想明白是否有能力承担后再做决定，大爱，同样。”木侯爷伸手，用绢布替木涘河擦干了泪水，“先照实答我的提问。”
“是。”木涘河点点头。
“涘河，我曾听闻，阿清对先生所他的梦想是天下太平康宁，你呢？”
“同表兄一样，不过现在却更想先整顿纲纪，让朝廷风清气正。治国而后平天下。”木涘河坚定地道。
“嗯，好。”木侯爷点点头，“不容易。”
“不容易我更会全力以赴。”木涘河道。
“那你，回府半个月了，整日只照顾阿清起居，安能做到？”木侯爷点到了正题上——“涘河，你定要，想明白情爱为何，弄清楚责任所在。”
“我……”木涘河一顿，突然领悟到这才是正题。
“涘河，在无虞国，只有入了朝堂，才能谈整顿，甚至只有到了高位，才能够整顿。涘河，明白吗？阿清，他现在不是你人生的全部，就算你将来加冠，独当一面，你们互通心意，三拜过后，他也不是你的全部。同样，你也不是他的全部。你们生来，都是有自己的责任的。他担着穆府与天下太平的愿景，你担着整顿朝纲的初心。涘河，于情爱，未加冠那可以说是小，但是于责任，哪怕尚在襁褓、哪怕日薄西山，那也都不应该作为推辞的借口。”木侯爷沉稳和缓地道。
“涘河明白了，涘河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的。”木涘河严肃认真地说道。
“估摸着两个月后，封定太子的仪典结束，就要择定太子的幕僚了。话不多说，涘河你清楚了吗？”木侯爷问道。
“清楚了。表兄在病中，两个府邸、两个人的责任，涘河当一肩挑起，不负家门。”木涘河郑重一拜。
木侯爷再次伸手揉揉了他的头，心道：搞定了一个了，另一个更要好生开导，半点马虎不得。
木涘河刚刚从木侯爷那儿出来，就遇见了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侍童，“世子，长公子醒了。”
“表兄醒了？真的？几时醒的？大夫可有去瞧过？说什么了？”木涘河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小侍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揣着气道，“世子您…您自个儿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好。”木涘河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穆晏清最近体寒，深夜炭火再足还是止不住穆晏清手脚冰凉，木涘河索性就把穆晏清搬到了自己床上，每夜置暖壶放在他脚边的同时，还自己用体温暖着，这才好一些。
“表兄！”木涘河一进来，就看见正沉默着灌下一大碗苦药的穆晏清。
“表兄，你慢点喝，这药很苦的。”木涘河上前，正欲端过碗来喂他，穆晏清却把空碗直接放在了桌上。
“表兄？”木涘河发现，穆晏清的状态不太对。
“嗯？”穆晏清应了一声，声音异常沙哑。
“你…身体可还有不适？”木涘河伸手去探穆晏清的额头，穆晏清猛地躲开，背部“哐”地一声撞到墙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风飓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