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天储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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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帐内
“师父。”贺曙光和贺辰同时作揖道。
“嗯。阿辰，你摘下‘明了’看见的第一位皇子是二殿下吗？”天枢问道。
“二殿下？”贺辰只认识大殿下和三殿下，并不知道这位二殿下。
“一位惯爱笑的青年人，乌黑长发，身长高出曙光些许,天生一颗眉心痣。”天枢描述道。
“需要再会一面方能认定。”贺曙光身高七尺有余，比贺曙光还高，肯定不是大殿下和三殿下，而且那青年眉心也有一颗痣。但是，此时事关重大，贺辰需要再确认一次。
“好。曙光，你能作证贺辰在见到三殿下之前见过旁人吗？”天枢道。
“可以。”贺曙光道。
“好，因为皇后很宠着这个小殿下，以防万一。”天枢道。
“不过师父怎么知道我遇到的不是大殿下和三殿下？”贺辰问道。
“刚刚观察星象推知的。大殿下今日一直没有出营帐，三殿下到处走动却也没有狩猎，但是天储星动却十分明显，显然星命之主另有他人。如此一来，只能是二殿下了。”天枢道。
“二殿下？我并未听过这位二殿下。”贺辰道。
“其实我也没有听闻过。”贺曙光道。
“不是很受宠，一直在给先祖守陵，这一次是回来还是多亏丞相大人出言相劝。”天枢。
“原来如此，那陛下会同意封他为太子吗？”贺曙光问道。
“星命所指，陛下会介怀，但是有前车之鉴在，应当不会公然相抗衡。”天枢道。
“皇陵？我负责过皇陵的占星，那边这些年来都还平静，除了老太师故去的时候，并没有出现特异天象。”贺辰道。
天枢点点头，“对于那个地方来说，无异象就是最好的吉象。往后我细教你。”又接着道，“说来三皇子素来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阿辰你多加小心些。因为星命祭司只能为他侍奉的星命之主受伤，所以若是你受伤了，星命就会改换。”
“我一定会多加注意。”贺辰道。
“那好，已然很晚了，阿辰今日早些睡，千万不要明日早起又迷迷瞪瞪的。”天枢道。
“是，师父。”贺辰觉得今日实在是误了事，决定早些休息。
“曙光，明晨卯时，你带阿辰来我帐前，我们面见陛下。夏狩完毕就要准备封立储君了。”天枢道。
“弟子明白。”贺曙光说完后，与贺辰一道退出了天枢的营帐。
“阿辰，今晚早点睡，不必占星了。”贺曙光道。
“是。”贺辰应到。
“诶，你哪次不是满口答应，结果又还是没有早睡。”贺曙光摇了摇头。
“今日我一定会早睡的。”贺辰道。
“我姑且信你一回，一定要早睡啊，明日卯时之前就要起的。”贺曙光再次叮嘱道。
“好。”贺辰说完，就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贺辰进帐后，本准备先洗漱一番，就在走入内室之时，突然，他听闻一个男子的微弱的呼喘息声。
“谁？是你？你怎么在此？”贺辰发现晚上救了他的青年，躲在他营帐的一个小角落内，一边发着抖，一边艰难地呼吸。
“阿…公子？这里是公子的帐篷？”青年见来者是贺辰，瞬间卸下戒备。
“是。你受伤了？”贺辰问道。
“正常，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啊。”青年笑了笑。
“这种时候公子就不要笑了，是怎么回事？罢了，治伤要紧，这些容后再说也无妨。可以让御医进来吗？”贺辰问道。
“不方便。”青年摇摇头，“是被人刺杀，一路逃难躲进这间帐篷的，请御医势不妥。”
“那，我看看你的伤，需要什么药材。”贺辰道。
“公子还会岐黄之术？”青年痛的全身痉挛，声音都打着颤，但面上还是一副笑颜。
“不会，而且我应该也不需要会。”贺辰一边说，一边上前探查青年的伤口。
“这样吗？”贺辰从墙上取下一把剑，对着自己比划了一下。
“你别，喂！”青年脸色骤变，他话音未落，贺辰就撩起袖子,照着那道伤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了一道。
“你干嘛啊！会很痛……”
“不痛…而且，救你的命要紧一些吧？你也救了我一命。无妨。”贺辰问道。
“我受伤是被人追杀，我打不过，你这就自残就没道理了。而且我救你我又没受伤，再说了怎么可能不痛啊？是人都会痛的！”青年有些急，伤口溢出的血更多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对疼痛这一块感知就不是很明显。我师父说了，恩仇终报。因为这是在猎场，药材不像在宫里那么足，要是没有受伤平白去请，我怕他人置喙。”贺辰确实不痛，而且他也觉得平白欠着旁人的恩情说不过去。
见青年在衣襟上渗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贺辰急忙收好剑，别走边说，“公子你别动，我去请药。”
不一会，贺辰就提着一篮子药回来了。
“这么多？你自己包扎了没有？”青年见贺辰伸手过来帮自己，正想往后躲，却看见贺辰再一次撩起袖子，上面缠好了细布，处理手法老道，想来是一位厉害的医师。
“我无妨，伸手。”贺辰问道。
“诶？公子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不会吗？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你了。”青年虽然乖觉地伸出了手，但口中还是在不断念叨。
“你这会就有些聒噪了。”贺辰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师父和师兄们一般除了和我讲什么事情之外，日常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青年见贺辰时不时要把斗篷往后捋，出言问道，“那个，你披着斗篷方便动手吗？要不取下来？”
“无妨，不用，方便。你真的不要再说话了，你一动，出的血就会多一些，我也就是刚刚看着医师给我包扎学的皮毛，不是很厉害。”贺辰一边说，一边细致地青年包扎。
青年听话地等一直没有吭声，直到药材敷好、包扎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出言问道：“诶，对了，公子还没有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呢！”
“贺辰。”
“哪个贺？哪个辰？”青年自问自答道，“等等，别说。我先来猜。我猜…是四方来贺的贺，良宵佳辰的辰吗？”
贺辰不明所以地看了青年一眼，转过身去，“祭坛天枢一脉相承的贺，令辰和泰的辰。”
“不是一样的嘛？”青年一边说，一边穿好衣服。
“寓意不同，就不一样。”贺辰道。
“诶？说到寓意，你这个名字，辰…当初那一位名动无散的澹台北辰。怎么？不避讳吗？”青年问道。
“辰可以算作星道中人名字的代表字，可以重复，不算失敬。”贺辰道。
“令辰和泰？真是个很好的寓意啊。”青年道。
“嗯，师父定的。”贺辰道。
“那，你不问我的名字吗？”青年眨着眼睛问道。
“无妨，星道中讲求‘时’，该知道，自然会知道。”贺辰道。
“行藏。”青年道。
“行藏？你的名字？”贺辰听清了，但是他又问了一遍。
“嗯。是，行藏。用舍行藏的行藏。”青年道。
贺辰看看了地上掉落的物件，颇为无奈地搭了句话，“行这个姓氏，我到还是第一次听闻。”
青年似乎很是牵强地笑了笑，罕见地没有回话。
“阿辰，想听故事吗？”青年问道。
“不让你说你也会说的。”贺辰一边收拾床塌一边说。
“你想听吗？”青年坚持问道。
“可以，你说吧。”贺辰道。
“那个…我觉得…我还是…”青年话说的断断续续，又抬眼偷偷观察贺辰的神色。
贺辰直视着他，“二殿下，有话直说吧。”
“你知道？”何远暲惊讶地问。
“本来是猜测，方才确定了。”贺辰平淡地说。
何远暲低下头，“我本最厌恶欺骗，却自己也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吗？”
“我已然推测过，不算是轻信你。而且殿下，你的令牌掉了。”贺辰说着，把地上的令牌递给了何远暲。
“噢，谢谢啊。”何远暲接过令牌，随意挂在了腰间。
“无妨，不是说要讲故事吗？殿下说吧，我听着。”贺辰不着痕迹地换了称谓语。
“嗯，好。”何远暲道，“很久之前，有一位皇子选妃。”
“行这个姓氏，本王到还是第一次见到，侧妃的话，就她了。”因为温若公主的缘故，何悬若未及加冠便被迫迎娶一位侧妃，因为看着姓氏罕见，他“随意”择定战死沙场的安护侯行迈之女行云。
是夜，红烛高照。
行云出声道，“不应当是第一次，臣女的父亲行迈，殿下应当听过。”
“你竟然在意这个？”何悬若拿着合卺酒，递给了行云一杯。
“在意。他们为国捐躯，保护的是这江山社稷。殿下说没有听过主帅之名，臣女安能不在意？”行云接过合卺酒，抬眸望向何悬若。
行云有一双杏目，望向何悬若时，其中并非含情脉脉，而是一片清寒。
“咳，本王自然是听过安护侯行迈的。当时只是希望找个理由……”何悬若本来打算哄一下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找个理由迎娶她，却不成想直接被打断。
“那便多谢陛下记得了。”说完，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行云知道她应当与太子依照礼制一同饮下合卺酒，独自饮下寓意不好，而且按照无虞国的传统也算不得是成婚。
但是她倒也不甚在意，她心中并不想同这种坐享太平、辜负将兵的人成婚。
两年后，在行江生下小皇子不久，行云的哥哥，继任安护侯行江，在前线奋战之时，后方大旱灾，老皇帝又恰巧染疾。朝中拥兵自重的皇子却都不想支持太子。最终因为援军粮草迟迟不到，行江守城四十日虽胜而亡。
行云对着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墓，深觉朝中之人在利用兵士的生命玩弄权术。加之何悬若在加冠后一年，不是扶正侧妃，而是迎娶了定国公之女为正妃。不过，何悬若求的不是定国公的女儿，而是三十万定家军。
就像当初，他求的不是同享有“外能武功，内修词藻”之誉的行云的姻缘，而是得到无虞国第一猛将行江的效忠。
从洞房之夜起，行云就确认了何悬若不是她愿意相伴一生的人。这番下来，她再也不愿意苟全。第二年春天，她就去求了一封和离书，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不像一般的桥段中所写，把小皇子带走，让幡然醒悟的帝王一顿痴情好找。
行云就是一个人走了，有人说是回了安护侯在家乡的山林中，又有传言说是去了无散的其他国家，还有人称行云同当初教导她武艺的师父一起行侠仗义。总之，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除了这个人，什么也没少，就连她走时的那一身服饰都不是宫里的。
“暲儿，你是他的儿子，我带不走你。不过，你有一半行家的血，要是以后觉得你的父王有负忠良，也可以跟我姓。你要是仍旧以他为榜样，我也不怪你。毕竟你的路，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这是他母亲的给他留的唯一口信。
行云走的那天，他三岁不到，日月于征，转眼就十多年过去了。
“小皇子长大发现，他的父皇是一个好帝王却也不是一个仁慈的帝王。小皇子决定跟着母妃姓，等到十二岁能够听学上谏的年纪，就自请去皇陵守孝。太师是他舅舅的故友，因而就跟着他一起去了皇陵。年初，太师故去了。小皇子没有办法，只能听从父皇的要求，来狩猎场，尽管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去无回。”何远暲说道。
“陛下真的如此残忍吗？”贺辰真心觉得何远暲这个故事讲的没水准，点名道姓的，完全就是背史书。
“自古，情爱与江山，难得两全，父皇需要过母妃，他甚至或许喜欢过母妃，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残忍？对皇后不残忍，对我就很残忍。”何远暲边摇头边叹气，贺辰听他口吻，觉得兴许他本来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何远暲突然嘲讽地笑道：“不对，他对皇后也很残忍。皇后不想我回来，父皇是绝对知道今日我被刺杀一事，同时，他又叫别人不能得知零星半点。他是在告诫我，皇后不容我，让我选对阵营。却也不会真的让我出事，借以警告皇后，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诸多臣僚既不会替我说话，也不会替皇后说话。他们就权当没看见。你说，有趣不有趣？”
“殿下，我一向不懂政治之间的斗争。但是，星道中有这样的说法，很多时候不是星命决定你，而是你决定星命。而且，固然有命，亦可抗争。”贺辰宽慰到。
“固然有命，亦可抗争？”何远暲问道。
“是。哪怕真的是星命使然，都有改写的机会。”贺辰道。
“多谢提点了。”何远暲到了该认真的时候，完全收起了先前的模样，想着太师的教导，说着就要起来行礼。
“无妨，不必谢我。我不太懂大多数人的感情，也不会宽慰人，所以，效果可能一点都不好。但是殿下，在星道中，观察一颗星，比起它昨日的轨迹，今日的变化和未来的走向才更重要。”贺辰道。
“为何愿意同我说这些？”一直以来，除了太师愿意施教之外，何远暲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指点。
“殿下真心地同我分享了这个故事，这份真心，我很受用。”贺辰用最初何远暲提到的“真心”回答了这个问题。
“既然你受用真心，那你这个朋友我就交定了！”何远暲道。
“朋友？”贺辰迟钝地反应过来，正要回话，何远暲已经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阿辰，你放心，日后无论是怎样波云诡谲的局势，我都会护你周全、待你真心。”何远暲心中感动，出口立下誓言。
“无妨。真心，一次就弥足珍贵。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很晚了，殿下先行休息，我去占星了。”贺辰见何远暲立誓如此轻松，不由得摇了摇头，星道果然严谨多了。
“等等，这么晚了，阿辰你不休息吗？”何远暲问道。
“我很久没有观星了，回来再休息亦可。”贺辰刚说完，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在不远撞见了贺曙光。
贺辰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轻声唤到：“大师兄。”
他的大师兄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就知道你会出来。好了，回去休息，明日有要务，不可耽搁。”
贺辰点点头，进帐篷时还是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星空，发现天储星异常明亮，心中默算，暗道：“难道真的是二殿下？”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天储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