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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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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温住进太子府不足七日,太子日日召寝夜夜笙歌,甚至为了亦温遣散府内一众美人引起不小的轰动。
短短数日,亦温就成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将亦温当成狐媚惑主的妖孽,甚至一些太子门客议事之事会当亦温的面数落亦温不懂尊卑恬不知耻。
这些诋毁的话语亦温都默默承受了下来。
太子会见门客次次都会带上他,不论多大的事皆不避讳,更时不时对他嘘寒问暖耽搁正事,就算门客有所不满,太子依旧不听劝告我行我素。
旁人以为太子对他着了魔,唯亦温清楚这只是太子的障眼法,太子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他来清除府内旁人安插的细作而已。
别人眼里亦温夜夜承欢,实则不然。
他与太子循规蹈矩不曾有过出格之举,一直是太子卧榻,他睡贵妃椅,日日如此不曾变动过。
时至今日,他还是看不透太子的真正目的。
未知,是件很可怕的事。
“公子,公子。”亦温身边的内侍试图将游神的亦温唤醒。
亦温眼睛动了动,对上太子狐疑的眼神,刚想说些什么,只见太子亲手递了块糕点送到他嘴边,给他喂食。
亦温微微张口,将太子给的糕点咬下。
他自己把糕点拿手上慢嚼,“谢殿下。”
“在想什么?”商寂擦了擦手随口问道。
殿内一群伺候的内侍,亦温心中所想断不能说出来,只能小声回道:“没什么。”
怎料商寂不领情,“撒谎。”
前一刻还柔情备至的太子,这一刻就变了脸。
连伺候在侧的内侍都腿软到跪下了。
亦温一时语塞,吃糕点的腮帮子也不动了,直勾勾看向因为自己游神而得罪的太子殿下,“我......”
故意拖到亦温出声才打断的商寂,又道:“该罚。”
握着半块糕点的亦温在太子身旁站起。
罚他也认了,正想应话,手臂被太子有力的大手握住。
亦温被太子拽回刚坐的地方,商寂就这么看着他,“罚你,取悦孤。”
亦温真以为太子动怒了,直到太子说完这句话,他紧绷的思绪才得以舒缓。
他没有乱想,他知道太子只是想人前做戏,来证明太子有多“宠”他。
眼下他该做的,就是百般献媚。
示弱他可以做到,献媚有点为难他。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亦温想了会最后将目光落在案桌摆着的糕点上。
他学着太子刚才喂他的模样,拾起一块糕点送到太子面前,“殿下恕罪。”
商寂没接糕点,而是问温亦温道:“错在何处?”
“不该欺瞒殿下,亦温知错了,”亦温示软道,又补充了句,“不会再有下次了。”
商寂追问道:“若是再犯?”
“任凭殿下处置。”亦温回的极快。
直到他说完这句,他示好的糕点太子拿肯动手拿。
亦温讪讪收回手,还没放回腿上,就听太子说道:“孤的糕点不合胃口?”
为取悦太子,他刚才把自己没吃完的半块暂且搁在桌角边,那块糕点是太子亲手喂的,亦温懂太子问这话的含义,立刻伸手将那半块糕点拿回来吃干净。
狼吞虎咽完的亦温拭了拭嘴,回话道:“殿下赏的糕点最是好吃。”
商寂看他手背沾有饼沫碎屑,当即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给亦温。
亦温虚心接过,擦了擦手背。
商寂问道:“日日呆在太子殿可会烦闷?”
亦温小的时候爷爷怕他被别的妖怪吃了,将他养在后院整整十二年,他从没觉得烦闷过。
十二年都能坚持下来,他又怎会因为几日的功夫心生烦闷。
没有丝毫的烦闷,有的只是思念牵挂。
太子告诉过他,他的爷爷已经到了人界境地,只不过皇都龙脉阳气太足,爷爷进不来,只能暂且安置在皇城东棠地界外。
商寂道:“孤带你出城转转,可好?”
听到出城二字的亦温眼前一亮,出了皇城他就可以见到爷爷。
应。
当然要应下。
亦温开口道:“谢殿下。”
民间百姓的便服商寂早就为亦温备好,就等亦温将衣服换上,随他出宫去见亦温魂牵梦萦的爷爷。
他们的马车一路疾驰,亦温坐在车里心却早已飞出城外,那时不时看向透过车窗看前方路途的举动出卖了他的想法。
途经闹市,他们的马车明显速度慢了下来。
亦温透过车窗看到成群结队的人往一间巍峨的殿宇走去。
他眼神好,“月神殿”这三个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造成街市拥堵的正是这帮要去月神殿祭拜的信徒,外头声虽杂,但亦温能听清楚几个关键点,大致就是宫中祀月神迹在民间大肆传开,大家都来向月神祈福。
磨蹭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们的马车才好不容易从人群中穿插而出。
亦温抵在车帘上的手也逐渐松落。
商寂这才出声道:“可要下去供拜?”
亦温可不认为太子是真心想让自己下去供拜,不然刚才经过的时候太子为何不说,偏偏选现在说。
亦温回道:“月神信徒众多,何妨少我一个信奉。”
商寂的兴致被亦温这话挑起,“不信奉月神?”
亦温倒不是不信奉月神,他打心底敬佩月神,也想过做月神那样慈悲仁爱的好人,但所经历的种种消磨了他这种幼稚的想法。
活着就要遭历七情六欲,尝尽悲欢离苦,也要承受事与愿违,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已,自己都自身难保身如柳絮随风摆,哪还管做什么好不好人的。
信仰不会停留在他们这种人身上。
“信,但我不奉月神。”他只能说他羡慕敬仰,但不会去付出崇奉。
这天地分昼夜,主神也分阴阳,世间有月神信徒,自然会有阳神天帝的信徒;月神信徒传善授道,阳神信徒以杀止杀,信念有差致使两方信徒之间摩擦只增不减,故奉月神者不奉阳神,奉阳神者不奉月神。
商寂因此问道:“信奉天帝?”
亦温反问道:“殿下又信奉哪位尊神?”他想以太子殿下的性格,应是信奉天帝。
对于这个问题,商寂有很好的借口搪塞亦温,“皇族同奉阴阳双帝。”
“殿下的信奉,便是亦温的信奉。”亦温紧接着回道。
商寂不曾想亦温这般滑头。
这些小手段在商寂面前不值一提,商寂看着坐姿端正的亦温,用自己绝对的权利迫使亦温道:“可曾羡慕东棠云夜?回答孤实话。”
实话亦温很羡慕。
羡慕东棠云夜为人磊落,受世人赞誉,被月神器重。
但这些羡慕在他第一次见到东棠仙邸的月神像时全然不见了。
他甚至觉得活成东棠云夜那样是种悲哀。
“不羡慕,活的太高贵,活成旁人心目中的模样,便会失去自我。”就拿东棠云夜想救他出宫一事来说,东棠云夜输给太子,很大的原因在于东棠云夜被世人的看法肩上的责任约束住了。
商寂照亦温的话说了下去,“高贵出身成了错?”
高贵出生当然不是错,亦温回道:“错在责任。”
一个人身上背负的责任很难用言语去描述,责任也很难用对错去分辨,被责任捆束住自我,又因为责任将自己困住,这不正是莫大的悲哀吗?
“错在责任?”商寂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亦温看着神情复杂的太子,太子的眼神告诉亦温,太子他——
亦温下颚突然被商寂捏在手中,阻断了亦温对太子的种种揣测。
商寂垂眸看向手里的亦温道:“记住,任何时候都不可揣摩孤的心思。”
被威胁的亦温在太子眼中怒气消下后,才出声应承,“诺。”
“你不是想知道孤到底要你做什么?”商寂松开亦温道,“孤要你,成为东棠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