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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问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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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站好后,望舒挥手,将一箱话本放在丹朱面前。
看到这箱话本,丹朱一下子扑过去,像抱宝贝一样地抱着。
他一边抱着话本箱子,一边抹着眼泪哭嚎:“天呐地呀,这是老夫最后一箱话本了。小月月,我单方面宣布,和你绝交一天!你今天别想借我话本了!”
望舒笑了笑:“看来,你连这一箱话本都不想要了?”
“别别别!”丹朱连忙坐在箱子上,“你把我的话本全烧了,总得给我留一箱吧?”
润玉惊异,他只知百年前,姻缘府里一只火烛不慎落地,把叔父的话本全烧了。
却不知,此事乃她所为。
她微微一笑,分外温和可亲:“若再有下次,我烧的可就不止话本了。你那些天蚕……”
丹朱倒吸一口冷气,连连求饶:“别啊,没了天蚕就结不了红线,结不了红线就牵不了情缘,牵不了情缘那我这月老还怎么干下去啊?”
她从丹朱身上扯下一根红线,“噗嗤”一下烧了,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你要考虑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撑着伞就要转身离去。润玉见状,也跟着走了。
背后,丹朱犹犹豫豫的,朝她招招手。
“那小月月,你好歹把窥尘镜还我吧?”
她头都没回:“此物甚是有趣,先借我玩个万八千年。”
丹朱脸色发苦,连忙追了上去。
“那……那能不能,把机机从仙兽园放出来?可怜她一介星君,如今却沦落到每天给灵兽洗澡喂食铲粑粑,实在凄惨的很呐!”
她轻哼一声,对他一笑。
“好啊。”
丹朱脸色一喜。
“一百年后吧。”
丹朱一僵。
她却加快步伐,把丹朱甩在了脑后。
神仙脚程极快,一会儿就到了璇玑宫门口。
“你……”他侧头,看着她,“要不要进去坐坐?”
她眼神一闪,笑着摇头。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暗林深处,留下他一人,低着头,站在雨中。
许久,圆溜溜的猪崽过来,咬了咬他的衣摆。
他摸着它的脑袋,低声说道:“明知月亮是冷的,明明恼她无情至此,我却还是忍不住……”
想要靠近她。
他所求不多,只要能陪在她身边,便是极好。
自那日相遇后,接下来的日子,又如从前一般,日日夜夜不得相见。
之后每百年的朔日大雨,润玉都会出现在省经阁。
简单几句问候和交谈后,两人一同回去,又在璇玑宫门口分开,这便是两人仅有的交集了。
————
神仙无岁月,转眼已千年。
千年后,火神旭凤涅槃夜,润玉正在北天门当值。
这时,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来,眨眼就进了北天门。
润玉若有所感,微一挥袖,把黑影拦了下来。
黑影十分擅长水系法术,却比不过天界水系大宗师的润玉,因此只好掏出一颗火红的珠子,掷向润玉。
润玉本可以躲开,但他似乎有所顾忌,因此珠子击在他的左臂上,烙下了一道烧伤。
而后黑影趁他不备,消失在北天门处,往旭凤涅槃的栖梧宫而去。
润玉望了眼黑影远去的方向,收回了欲追上去的脚步。
旭凤涅槃正值关键时期,他还是不要过去,免得徒惹是非,引发天后猜忌。
这般想着,润玉便留在了北天门当值。
不久,黑暗的夜空中,一只浑身燃着烈火,鲜红夺目的凤凰,发出一声清啼,从栖梧宫中飞出,冲向夜空。
飞到一半,凤凰却突然被一股寒冰封印住,直直坠入了云海,不知所踪。
火神旭凤失踪,天界起了轩然大波。消息传入魔界,挑起了魔尊的野心。
焱城王在忘川陈兵十万,欲攻天界。
这些,却与润玉无甚干系。
下值后,他回到璇玑宫,观察着手中的火红珠子。
珠子承载着极强的火系灵力,看上去不是凡物。倒有些像他早些年,在天后手上看到过的灵火珠。
灵火珠乃天界至宝,只有天后才有一串。可是天后不会暗害自己的儿子,那伤旭凤的,必然另有其人。
润玉想了一会儿,就收了火红珠子,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千年来,因伙食减半终于瘦下来的猪崽,正趴在床边打盹。
寝殿里,一时安静极了。
不久,殿门突然无声打开。
一阵微风拂过,把外头桂花清冽的香气吹了进来。细碎的小金花飘在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薄地毯。
一个人影,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缓缓捻手掐诀,下一刻,润玉似乎睡得更沉了。
猪崽睁开一只眼睛,见来人是她,又懒懒地合上了。
望舒坐在床边,将他左手的衣袖挽上去,果见小臂上一道狰狞可怖的烧伤,正冒着腾腾火气,盘桓在他肌肤上。
“明明打得过,还偏要让自己受伤。玉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一声轻叹,双手连连施法。
半个时辰后,他体内的火毒已被消除,她又掏出一瓶灵药,温柔地涂抹在他伤口处。
肉眼可见的,他左臂上的烧伤逐渐消去,只留下一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伤疤面积很大,一时半刻难以恢复如初。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这才转身出了寝殿。
关门的声音传来,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摸着自己的左臂,润玉抿唇一笑,眼中却划过一丝哀伤和决绝。
然后他取出灵火珠,用灵力驱动它。只见火红的珠子越发灼目,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下一刻,灵火珠擦过他的左臂,掉在了地上!
“啊!”
他咬牙低呼,汗水从他额上沁出,顺着脖子滑落衣领不见。
猪崽被他惊醒,过来咬着他的衣裳,连连摇头。
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眼神,却亮的惊人。
“猪崽,连你都知道心疼我。你说,她……会不会心疼?”
他捂着重伤的左臂,笑得疯狂而满足。
“她那么善良,一定会的。”
他摸摸猪崽的头,然后朝它伸出手。
猪崽表示明白,然后熟练地打了个嗝,口中飞出一个蓝色的泡泡。
蓝色梦珠飞了起来,渐渐变大。
梦珠中,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手执银剑。出神入化的剑招,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天地都似乎为之低昂了。
润玉专注地看着,忍不住朝梦珠伸出手去。
指尖还未碰到她的脸,梦珠就“啪”的一声碎了。
他猛地握紧右手,手背上青筋毕露。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一百年只能见你一次的日子。”
他的声音沙哑,眼神也暗沉了。
“可是一千年过去,我发现,我做不到……”
他站起来,打开窗户,看向暗林后头的方向。
“我做不到!”
他的手抓在窗台边,浑身灵力狂风骤雨般席卷开来,将寝殿里所有东西震得粉碎!
猪崽一声哀鸣,赶紧逃了出去。
这时,外头传来仙侍求见的声音。
原来是天帝传召。
他整理好衣冠,来到九霄云殿,就听到父帝下令,命他统领五方天兵,迎战魔界大军。
想是旭凤失踪,父帝一时找不到人手应对,就抓了他去凑数。
可当他来到阵前,正在点兵时,又有仙侍把他叫走了,说是天帝召他有事。
这反复无常的命令,让润玉不明所以。
不过,等他看见天后时,便明白了——这是找他问罪来了。
润玉已有一百多年不曾见过天后。
上次见到天后,还是在灵法大会上。那次,她脸色苍白,匆匆而来,坐了没一会儿,又匆匆而去。
今日一见,天后的脸色似乎更差了。
不等润玉细究,天帝已拿出一颗冰凌,质问他:“如此强大的水系法术,偌大的天庭之上,除了你还有谁?当夜正是你值守北天门,就在这个时候,旭凤涅槃出了岔子,你如何解释?”
润玉早有成算,因此胸有成竹地回答:“请父帝母神明鉴,润玉断无谋害旭凤之理。当夜我值守北天门,从未离开一步,诸位天将皆可作证,此乃其一。其二,润玉与那人有过一番交手,发现那人虽使用冰凌,却同时擅长火系法术。润玉不慎,中了那人的暗算。”
他揭开袖子,一道可怖的烧伤赫然入目。
天帝心中信了大半:“如此严重的烧伤,为何不早报?”
润玉却不答话。
整个天界,除了她,还有谁在乎他的死活?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天后荼姚却不肯善罢甘休。
她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此事与润玉有没有关系,都要借机把罪名给他定死了!要是能一举铲除润玉这个绊脚石,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荼姚讥笑着说:“非是本座不信你,只是单凭你一面之词,又怎能叫人信服?你手上这道烧伤,谁知是何时何事落下?说不得,是你拿来蒙混过关用的。”
“再说了,”荼姚嘴角一翘,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你昨晚就知有黑衣人闯入,意图谋害旭凤,为何隐瞒不报?难道,不是为了包庇凶手吗?”
润玉跪在地上,神色哀伤。
“润玉之所以不报,就是担心,母神又将旭凤之事,算在润玉头上。”
一个“又”字,用的极好。
瞬间让天帝回想起三千多年前,旭凤调皮欲闯望月台,却连累望舒受罚之事。
深知荼姚本性的他,不禁有些厌烦了。
“你先起来。”天帝示意润玉,然后对荼姚说,“好了天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草率定案。”
荼姚冷哼一声,指着润玉,质问天帝:“陛下这是又要偏袒他们母子?想来是不把我和旭儿放在眼里了。若陛下如此行事,日后我在天界,还有何威仪可言?”
见她又要威胁胡闹,天帝面色看着和缓,心里却更加排斥。
“天后多虑了,事实尚未查清,如何定罪?”
“陛下莫要忘了,旭凤落难,谁受益最大?如此看来,难道不是望月台的嫌疑最大吗?”
“光靠推测,如何定论?你不要什么事都扯到他们头上去!”
“说到底,陛下就是偏心月妃!”
一时间,帝后失和,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一个撑着伞的身影,逐渐走来。
荼姚脸色一变,恨恨地瞪着殿外。
“月妃!”
润玉唇角微微勾起,视线也飘向殿外。
然而,走进来的身影,却不是望舒,而是纤阿。
纤阿跪在地上,将一颗透明的珠子呈了上去:“天帝陛下,天后娘娘,我家娘娘说,那晚实情到底如何,一看这溯光珠,诸位便明白了。”
荼姚瞪着她,冷笑道:“你家娘娘?你是月妃的侍女?一个小小的侍女,也敢擅闯九霄云殿,来人——”
她话还没说完,天帝就制止了她。
“天后莫要着急,此间实情,一看便知。”
说完,溯光珠飞到他掌心里,轻轻一碰便化作了一面镜子。
镜子里回溯的,正是昨夜润玉值守北天门,与黑衣人一番打斗,然后不慎被烧伤的场景。
只是画面掠过的太快,众人只看到他被烧伤,却没看清是何物所伤。
荼姚又是一声冷哼:“谁知道月妃这溯光术,到底真的假的?”
这话,顿时惹怒了天帝。
“天后,溯光术回放的,当然是真实的场景,怎么可能有假?我看你不是身体不适,而是脑子摔坏了,才说出这等无知话语来!”
天帝难得的激动,让荼姚和润玉都惊讶了。
纤阿却扯了下唇角,眼中一片冷然。
“既然如此,想必可以证明,大殿下是无辜的吧?”
荼姚还想胡搅蛮缠,天帝却不再听信了。
正好这时,火神旭凤和穗禾公主、燎原君,三人一起到了九霄云殿。
不久,又有魔界大军退兵的消息传来。
天帝一问,才知是旭凤一人独闯魔界,吓退了十万敌军。
荼姚十分得意,笑着问天帝:“不费一兵一卒,就吓退十万敌军。旭儿立下如此旷世奇功,那此前我提议,立旭儿为储的事……”
天帝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了。
“立储事关重大,不能操之过急。天后,也不要太急功近利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天帝这话说的,已然很重了。
“本座看润玉沉稳有度,临危不乱,也该委以重任了。这样,着润玉执掌三方天将府,协同节制天界门户。”
荼姚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气的忽青忽白。
“陛下!润玉一介庶子,凭什么——”
她还想再说,天帝却愤而拂袖离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荼姚谏言立储,反倒惹了天帝不虞。天帝此举,只怕是为了打压警告她。
回到紫方云宫后,荼姚恼怒地砸了殿里所有的东西!
仙侍们都远远地躲开了,谁也不敢这时去触天后的霉头。
好在这怒气没持续多久,就被突涌而来的疼痛打断了。
荼姚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捂着左脸,疼的瘫坐在地上。
撤去障眼法后,只见她左脸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伤口深可入骨,隐约有银色的灵力在其中翻滚。
而她的腹部,有一道更大的伤痕。那里同样被银色灵力缠绕着,早已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因此辗转一千多年都难以愈合。
“月妃!润玉!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荼姚狠狠地咒骂着,下一刻却被疼痛所困,浑身冒着冷汗。
“奇鸢,快去找大夫!注意别让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