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二、托媒：自古世间有情痴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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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姓刘名元，表字展扬，其父刘仁乃是扬州城小有才名的秀才，梁玉书幼时曾拜其为师，对之素来敬重，与刘元则情同手足，结为莫逆之交。
只见刘元跨步踏出了侧门，四下不见旁人，才回身望向梁玉书，眉目间疑虑渐去，微微一笑，问道：“子安，现下是春闱之期，你怎么还在扬州？”
梁玉书应：“年前祖母大病，耽搁颇久，因而不及赴京。幸喜祖母无碍，错过一次会试也无什么要紧，只不过这么一来，须得再等上三年。”
他与刘元多日不见，便也问道：“先时兄长外出游历，我只道即便没个三年五载，也要费些时日。怎么只才几月，就又回了扬州？可是有什么变故？”
刘元摇头：“说来话长。不过这次回来，我决意赴考入仕。秋闱若能中举，下次大概要和子安共赴春闱了。”
梁玉书既惊又喜，当下笑道：“如此一来，老师定是极为欢喜。”
他素知这位同窗好友，自幼熟读经书，却向来淡薄功名，这次外出游历，一个原因也是为了避开科举之期，怎么现在却改变了想法，必有什么缘故。
刘元点头，并不继续话题。他刚才本在寺中与友对弈，丫鬟说道寺外有狂蜂乱蝶之流，请他出来看看。见到梁玉书，他隐隐猜到一些情由，不由得眼露笑意。
“且不说这些。今日春光明媚，子安你来甘泉寺，是为游春，还是礼佛？”
梁玉书心中一动，又怦怦跳了起来，他本就面嫩，见刘元这样望着自己，不由微微垂下眼睑，颇有些心虚：“这个……兄长，你该是来拜访无为禅师的罢？”
刘元幼时多病，曾在此间学了几年武艺，他早有所闻。刘元点了点头，梁玉书有意避而不答，他也不追问，只是眼神中更添几许玩味的神色，笑道：“可说是也可说不是，我今天主要陪母妹前来上香。现下她们和师父说法论佛，正在这寺中后院小坐。”
梁玉书低声应了，见刘元果然顺着自己错开了话题，暗自松气，面色却仍是微微一红。刘元本是家中独子，哪来的妹妹，他心下微诧，也没有开口相询。
一旁梁宝却知道自家公子心思，见他欲言又止，看着也干着急，忍不住插嘴：“刘公子，你是从后院出来的，刚才可看见两位姑娘进去了？一位淡蓝色衣裙的，极漂亮的小姐，另一位小姐姐脸上有个酒窝，也好看得紧。”
梁福却是更细致一点，大着胆子帮腔：“是位天仙般的姑娘，刘公子认不认得？莫也不是大师的客人，在里间做客？”
“天仙般的姑娘？”刘元面露讶色，一副不解状。
梁玉书的心事被两个童儿点破，面上微热，低声咳嗽避开了刘元探究的视线。
刘元佯当不知：“这个嘛，后院之中，只有我和母妹几个，再有便是寺中的僧人了……若说两位年轻女子么……”他故作思虑状，想了一会儿才犹豫道，“噢，莫非子安是指我家妹妹和她的丫鬟？让我想想，妹妹今日倒是穿了件淡蓝色的衣衫。”
梁宝欢呼一声，喜道：“果真是刘公子的妹妹？那可太好了！”与梁福拉扯相互而笑。
刘元诧异问道：“甚么太好？子安你怎的问起我家妹子来了，好生奇怪？”
梁玉书又惊又喜，双耳泛红：“展扬兄几时有了妹妹？我从未听闻。”他获知玉人下落，面上虽强自镇定，但期许之意却难以掩饰。
“从前没有，现在就有了啊。”
刘元低笑解释：“去年家母去镇江探亲，回途经过长江时救下一名孤女，后又认作了义女，成了我的妹子——子安不曾听说也是应当，便是我，也是回家后才得知的。”顿了顿，又道，“我这义妹生得风华绝代，品貌皆是不凡，子安若在寻一名天仙般的女子，定是她无疑，我所见过女子之中也只有她可当如是称了。”说着眉眼稍抬，瞥着梁玉书的神色，不由得轻轻一笑。
梁玉书一心却是系在佳人身上，刘元语气中流露出几分调侃，他全然不曾注意。
“令妹被师母救起，认作螟蛉，可是家中遭到什么变故？”
刘元道：“听家人述，义妹随亲外出经商，父母抱病双亡，留下她孤身一人无所依凭，因遇强人相迫，故而投江。可怜我这妹妹，身世着实十分凄凉，她这般性情刚毅，又实是令人可钦。”
“原来如此。”
梁玉书心下微叹。杏林中惊鸿一瞥，他不觉已将佳人引为至亲。刘元娓娓道来，他感同身受，一颗心蠢蠢欲动，胸腹间只有百般爱怜，随着刘元所说，或是心疼，或是钦佩，个中滋味，不知从何说起。
刘元道：“好在家中二老对义妹疼爱非常，盼能解她思亲之痛。”
梁玉书这才微微宽怀，点了点头。
刘元又笑：“义妹福大命大，家母与她也确是投缘，只怕如今对她，倒比对我这儿子还要看重几分。”
梁玉书代她喜欢，内里酸酸甜甜，喃喃庆幸道：“亏得遇上了师母。师母如此大恩，着实感激。”
他这么一个样子，却着实太过呆气了，刘元再也忍不住：“你谢什么？纵是要谢母亲也是我妹子谢吧？”
梁玉书一愣，顿时面色涨红。
刘元道：“这么一说我倒非得问一问不可，你可要老实招来。刚才我家丫鬟直说小姐在外头遇见了个登徒子，要我出来瞧瞧，可我出了偏门，却只见到你们主仆三个，莫不就是——”
他面孔一板，看上去颇是不悦，两眼扫上一圈，更有几分凌厉，直把两个童儿唬得不轻，当即争着替自家公子辩白起来。
刘元听了几句，脸色渐缓，但眉头依然紧皱。
“如此说来，你俩是因我家妹子掉了玉佩而识，我先代妹子谢过你和你家这两位童儿了。只是——你尾随她追到此处，似非君子所为，又是什么缘故？”
梁玉书心中本就有愧，这时听刘元问起，微微发窘，呆了一呆，才道：“兄长熟知小弟的品行，万望不要心生误解。今日有缘得遇令妹，拾珮还珮实属机缘巧合，不敢居功。追来这甘泉寺，此举——不当，玉书羞愧难当。只是……是因为……因为……”他说话颠三倒四，但这样的事情于他是平生第一遭，那百般爱慕之心虽是在胸腹间激荡，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开口说明。
“嗯？”
刘元鼻中微微哼气，心中暗暗好笑，目光炯炯望着梁玉书。
梁玉书吞吞吐吐，面上露出了尴尬之色。
刘元讶道：“怎么又不说了？因为怎样，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梁玉书只得忍住羞意，继续道：“令妹这样人才，我虽对她心生倾慕，却并无亵渎之意……今日尾随至此，实在是一见倾心，情难自禁。”
刘元长他数岁，又识他多年，怎能猜不到他情窦初开的少年心思。梁玉书一身呆气，义妹则是温婉沉静，倒也是天作之合，他也有心成全。他自然也清楚梁玉书不是轻浮之人，只是这位同窗好友的表现，实在有趣，让他忍不住就想戏耍他一番。
他似笑非笑，眼神直落在梁玉书脸上，表情渐渐促狭，梁玉书抬眼看他，任他再是迟钝，此时也知晓了刘元是在逗趣自己，顿时恼道：“展扬兄！”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二、托媒：自古世间有情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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