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师尊想从良》南柯郡主

15、15

　　“你这是……”

　　慕饮冰心中已明白了。果然云栈扁一扁嘴，细声细气地说道。

　　“师尊，我认床，自个儿怎么也不能睡着。”

　　慕饮冰觉得不能惯他：“师尊这儿也不是上霄峰，你一样不认。”

　　“床不算什么，我认的是师尊。”云栈的表情严肃起来，同时看着更委屈了：“师尊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藏有其他人了？”

　　“藏其他人？”

　　慕饮冰一愣，想起药王所说的十二年前那个友人，顿时耳后火辣辣的。但在弟子面前他当然不认，立即板起了脸。

　　“胡说八道，师尊身正影直，哪会在外面……嘿，藏什么人呢？”

　　小云栈一脸的不信。慕饮冰知道若不放他进来，这话题恐怕今夜都没个完了，只得松开把着门的手。云栈却没直接就依，而是伸开双臂，仰头朝慕饮冰看。

　　“……”

　　慕饮冰没办法，只得会意地把小弟子抱起来。小孩子沉甸甸的比初识时已长了不少，趴在慕饮冰肩头，搂住他脖子瓮声瓮气地问。

　　“师尊。”

　　“嗯？”

　　“你还会收其他弟子么？”

　　慕饮冰一口否认：“不会。”收你一个已够受了。

　　他把小弟子抱到榻上，自己解了外袍也躺下来。小云栈热乎乎的贴着他，安安静静躺一会，忽然在他耳畔小声问。

　　“师尊，药王爷爷说不是弟子契，那是什么？”

　　慕饮冰心中其实也想这事，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子别问这个，睡吧。”

　　云栈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忽然又翻过身来：“师尊，那我长大后与师尊结那个契，让我来替师尊把魔气化解了吧。”

　　啊这……慕饮冰心下一悚，又想起梦境中青年云栈发疯的样子来。他的乖乖好徒儿，可绝不能变成那副欺师灭祖的癫狂样。于是慕饮冰嘿一声，伸出胳膊揽住了弟子。

　　“云栈，魔气对人有损，那法子与修真界的法子类似，其实都是将魔气转到他人身上。这等事损人利己，师尊并不愿做，你也不必再提。”

　　“可是师尊，这未必就是损人；如果我，并不害怕魔气呢？”

　　云栈小心地说着。他记得水怪的话，水怪说他其实是魔，他也曾使出强大的魔息，那么一个魔，其实并不会害怕魔气的吧？

　　而这也是慕饮冰的心事，他一下把弟子拽过来。

　　“云栈，你记着。”

　　师尊的声音在黑暗中异常严肃。

　　“师尊身中魔气，只是修为受损、不太康健。可若是你的不怕魔气被人发现，整个修真界都会与你为敌。所以……”

　　他轻点云栈的鼻子，云栈只觉他温柔的手指如蝴蝶一般触碰到自己脸上。

　　“师尊很好。忘了这事，好么？”

　　“嗯……师尊很好。”良久云栈低声说：“那我不用这个，等我长大了再找其他方法。”

　　慕饮冰笑了：“好，师尊等着。时候不早了，睡吧。”

　　于是小孩子甜甜地睡了。慕饮冰在心中将这次发作又过一遍，他是触碰到云栈的小剑、动用灵力后才犯病的，可小剑离身不过半日，又是在哪沾染的魔气呢？

　　小剑找回来时，剑柄上嵌着的灵石已丢失了。莫非那块灵石不是装饰，而是封印用的？

　　慕饮冰觉得自己找到了某些关节，可突然听到屋外一串脆响。

　　哒，哒，哒，哒。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跳过来了。

　　什么东西？今天发生的怪事太多。慕饮冰心生警惕地移到窗前，看到月光下有一枚珠钗，蹦蹦跳跳地朝自己这房间来。

　　器妖！？

　　当真见鬼。好不容易下山一趟，真是什么稀奇古怪事都出来了。

　　身附皓月仙尊的壳子和多年飞贼的怪诞经历，慕饮冰冷冷一笑，招出太微剑气凝于指尖，饶有兴致地看那器妖是冲什么来的。

　　那钗子上的明珠已有些年头了，颜色微微的发黄。而随着纯金钗尖哒哒地点着地方，慕饮冰听到一串嘶哑的声音。

　　——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在附近……

　　——一定……一定要杀了他……

　　声音低沉如同耳语，与慕饮冰在百花楼所遇如出一辙。慕饮冰心中惊讶，他所听到的耳语由魔气而生，难道此时附着在珠钗上的，也是一团魔气吗？

　　这附近的孩子只有云栈一人，他在黑暗中睡得格外香甜。钗子跳到窗下猛地一窜，窗纸上蓦然出现一个硕大无朋人的影子，紧接着钗尖刺破窗纸，浓重黑气附在钗上朝云栈直刺过来。

　　钗如飞剑，势带风雷。云栈在睡梦中已觉杀机，惊醒过来后条件反射地翻身一滚，却看到他师尊将一枚珠钗攥在手中。

　　“醒了？”

　　珠钗扭曲颤动如一尾蛇。慕饮冰衣襟半掩，气定神闲地转头对云栈微笑。月光从窗纸的小洞中透进来，正落在他玉一般的手指。云栈跳下床，操起一个扫把跑过去。

　　“师尊，这是什么？”

　　小孩子的架势像要拍什么虫子。慕饮冰指上用力，那金钗咯咯吱吱在他手中被拧做一团，蕴含在其中的魔气也化作缕缕黑烟散出来。

　　“一个器妖。”

　　慕饮冰莞尔，指尖引太微剑气一绞，那些魔气彻底撕裂。待确定这里面的魔气已全然没有、不会伤人了，师徒两才一起看那枚钗。黄金钗身上，镌一个小小的“季”字。云栈想起白天遇到的那人。

　　“季掌柜家的东西么？他说家里的东西常常在出现一团黑影后失窃，难道就是这个？”

　　“恐怕是的。他家的东西招魔气，这不是好兆头。”慕饮冰想了想：“天亮后咱们就再到季家去。”

　　慕饮冰虽然不想与季伦再有交集，但季家上下都是凡人，若被魔气盯上非同小可。第二天他带云栈到了季家，简单把珠钗的事儿说了，季伦吃惊不小。他赶紧带了师徒两往库房中走。没想到季家库房中除一般的金珠外，居然还有不少灵石法器。

　　“季掌柜并非修道人，为何要收集法器呢？”慕饮冰颇为惊讶。

　　季伦面上露出惭愧的神色：“在下一心慕道，但资质浅薄不得入门，因此平日里常会收集些法器，盼着万一能遇机缘，说不定就离道门更近一步了。”

　　慕饮冰一听便明白了，耐着性子劝他：“因法器洗髓入道多是说书人杜撰的故事，若是无名法器的原主身带邪气，就能招引来在外游荡的魔气邪灵——季掌柜既未入道，还是不要轻易收集来历不明的法器为好。”

　　“是我失策，今后是不敢再集这些东西了。”季伦叹着气。

　　他两人边说着，慕饮冰边试探那些法器的灵气。季伦收集的法器都灵力微薄，看起来并没有足以吸引魔气的样子。慕饮冰正在奇怪，腰间的小剑忽然哐啷啷响了起来。

　　那小剑是云栈的。慕饮冰因它居然藏有魔气，不放心这就交给弟子，只把它在自己身上佩着。此时小剑跳得有如活物，不仅如此，整个库房的法器也跟着响了起来。

　　一时间满库法器如被召唤，库房中仿佛开了个钟罄铺子。季伦的牙齿也跟着咯咯作响：“仙仙仙仙尊……”

　　慕饮冰立即凝出一道护符附他身上，同时袍袖一挥荡开库门：“你先出去！”

　　季伦被他掌风直推出去，慕饮冰待要也送出云栈，云栈却一把扯住他衣角。

　　“我要和师尊一起。”

　　转念一想，慕饮冰笑了。他摸了摸弟子的脑袋：“也好，上霄峰弟子怎能害怕魔物？”

　　接着顺手从库房中抽一把剑，指尖在剑身一弹、将一缕灵气灌入，告诉云栈若有敌来便用剑刺它。接着慕饮冰把剑递给云栈，自己在库房中徐行半圈，忽然抬手凌空一抓，朝异动最重处喝声“过来”，一个小匣子便朝师徒两迎面飞来。

　　这就是引发小剑和法器震动的罪魁祸首。慕饮冰袍袖一卷把它接住了，发现小匣的侧面绘有一个熟悉的图案，让他一下之下惊讶不已——

　　——两条蛇首尾相衔，正是把他召进这个世界的天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