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6、零伍

　　零伍今夕何夕

　　通り過ぎてく寂しい景色も/不断前进就算是经过寂寞的场景

　　a.

　　我们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纯白蛋壳中。

　　但事实上，天空是仿佛被灰色的颜料漂出来似的昏暗。
　　棉絮状的乌云，由深到浅的切割出层层叠叠的质感。

　　带点半透明的厚度，分泌出银灰色的水线。

　　b.

　　有一个浪漫的说法：雨水是连接天空与大地的纽带。

　　如果有速效冷冻剂的话。
　　沿着雨丝的方向喷上去。

　　喷上去，顺着冻硬的那条线，爬上天空。
　　就像童话里由魔豆生长出的藤蔓一样。

　　人自古便对天空有所憧憬。

　　那么，被赋予“天野空”这个名字的我。

　　在如今的状态下。
　　在如今，轻盈的、漂浮的状态下。

　　……依附着那条线爬上去的话。

　　……一定，没问题吧。

　　c.

　　我和他之间隔着大约两米的距离。

　　他撑着一把浅蓝色半透明的塑胶伞。
　　熟悉的紫黄相间的队服，肩膀上有一些深色的水迹。

　　那双大眼睛似乎比我家隔壁的近藤太太家养的波斯猫的眼睛还要水灵。
　　而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反射出类似于“关切”与“惊讶”的情绪。

　　正视着这样的目光。
　　我的思想顿时变得非常非常的少女情怀。

　　……竟然会一下子联想到了“我们置身于同一片宇宙中”“看到你就想爬上天空”诸如此类的梦幻话语。

　　顿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我。
　　在他那声可以用“惊呼”来形容的“……天……天野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响起以后……

　　花了大约一秒钟的时间来泛滥文艺情怀。
　　又花了大约两秒钟时间令自己回过神来。

　　所以说。
　　空气在停顿了约莫三秒钟，或者四秒钟之后。

　　我终于开口道：“如你所见，我的确站在这里。”

　　说的完全是废话。
　　但短短的时间以内，我只能想到这样的废话。

　　毕竟，这句废话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那波澜不惊的表情以及毫无起伏的讲话语气。

　　于是我看到眼睛大大的神宗一郎同学怔了怔。

　　“唔……这样啊……”

　　思索了片刻以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天野学姐……这么快就出院了。”

　　d.

　　老实说我很不满。

　　对神宗一郎的答案相当的不满。

　　“我说神君。”

　　“恩？”

　　“你见过『被人用大石头砸的满头是血休克昏厥靠救护车送去医院还一直处于无意识的状态然后能够在短短24小时之内醒过来并且头上完全没有任何包扎的就跑出来一边淋雨一边感叹着人生真美好空气真清新啊』的人吗？”

　　“诶？”

　　“你见过『在雨里面站了这么久衣服上却一点淋湿的痕迹也没有不止是衣服上头发和脸以及手脚也一样总的来说就是全身上下都很干』的人吗？”

　　“……呃。”

　　“你见过『一觉醒来以后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预料之中的医院里而是躺在某人的房间里而这个某人正是自己在被打伤倒下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并且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看不见自己』的人吗？”

　　“唔……”

　　“你见过『最后终于发现自己的灵魂原来脱离的身体于是灵魂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便去躺着自己身体的医院里想要钻进去却怎么也钻不进去只能拖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俗称生灵的飘渺躯体走到事发现场来寻找重新回去的办法』的人吗？”

　　“……”

　　“答案是，你见过。”

　　就站在你面前，呐。

　　e.

　　神宗一郎这个人。

　　最先听说他，并不是因为他是篮球队的主力选手。
　　而相反，那个时候他还只是明星海南篮球队的默默无闻的一员。

　　那是刚升上高二时的一个礼拜六的晚上。
　　因为我刚看完一本关于学校篮球场的恐怖小说。
　　便琢磨着要不要太阳下山以后去现场找一下感觉……增加看书的灵感之类的。

　　没错，看书也是需要灵感的。
　　于是我果真就在晚上的时候以“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刚好在打折，我去买两只钢笔”这样的借口溜出了家门。

　　记得当时，我还因为我那节约的要死老爸的那句“顺便帮爸爸买几只打折笔回来啊”而弄的很伤脑筋。

　　……心想“只有牺牲自己那少的可怜的零用钱了”。

　　唔……废话真多呐。

　　所以说，当我心里涌起无限的废话的时候。

　　“啪、啪、啪、”

　　本应在周末傍晚时空无一人的露天篮球场的方向。

　　……竟然传出了打球的声音。

　　这和书上的描述简直是如出一辙！

　　……令我顿时兴奋的难以言喻。

　　所以（又）说，当我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什么“夜晚那空无一人的篮球场传来打球声”这样的恐怖小说氛围，而是真的有一个个子还算高身材有够瘦的小P孩在练习投篮以后……

　　……心里的失望，也是难以言喻的。

　　f.

　　我当时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因为那时，他注意到了站在球场边上垮着脸的我。

　　“晚上好。”

　　捡起球，他朝我打招呼。

　　“恩，晚上好。”

　　而那时，也向他打招呼的我。
　　竟还如同鬼附身似的突然自我介绍道：

　　“我叫天野空，二年级。”

　　他点点头：“恩，我叫神宗一郎，一年级。”

　　如今突然回想起来。

　　竟然还能够记得，他当时的微笑。

　　g.

　　我在这边少女情怀个什么劲啊！

　　没看到人家阿神少年的脸似乎已经完全处于茫然的状态了嘛！

　　“咳……总的来说，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了。因为我是被你和牧绅一发现的，所以你们能够看见我。”

　　“恩。”

　　h.

　　他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呢。

　　对什么事情都能够快速的、欣然的接受。

　　虽然也有迷惑的时候，但立即又会恢复温和的样子。

　　“这么晚了，天野学姐来篮球场是……？”

　　“呃……我是来邂逅灵异事件的。”

　　“诶？”

　　“唔……神君你不用理我，继续练习哈。”

　　“恩。”

　　又是点头。又是微笑。

　　……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

　　i.

　　现在，又是这样。

　　“恩。”

　　虽然没有微笑。

　　虽然……脸上的表情类似于怜悯与关切。

　　但我的心情和当时一样。

　　……火大。

　　j.

　　神宗一郎小弟弟啊！

　　你能不能表现出一点点“啊，真不可思议呀”的好奇心啊啊啊！！！

　　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一副“哦，原来如此”的平静表情啊啊啊！！！

　　……我会觉得自己很没有成就感的。

　　明明难得成为这么微妙的存在……唯二能够看见自己的两个人——

　　牧绅一也好，神宗一郎也好。

　　却都……太过冷静了……

　　k.

　　“唔……天野学姐的意思是，让我别和你说话吗？”

　　“废话。”我撇撇嘴，“要是你和我讲话被人看到的话，别人会觉得你是在自言自语。”

　　“呵，这样啊。”

　　“……不过如果你有手机的话，倒是可以装出一副在打电话的样子和我讲话。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想：似乎神宗一郎也是一只有钱仔来的。

　　“唔……”可是我臆想中的有钱仔神君却很不给我面子的摇了摇头，“……我没有手机呢。”

　　看到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不禁怔了怔：“哦，没有啊……”

　　……竟突然很想摸他的头。

　　一定会被认为有毛病的……

　　l.

　　“不过，我可以这样呢。”

　　他朝我笑笑，肩膀一转，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呃，国文书。

　　“我可以装作在背书哟，这样就可以和天野学姐说话了。”

　　很……很可爱……

　　……这次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恩，你真是个好孩子。”

　　m.

　　我懂了。

　　因为生灵是没有实体的，所以我……虽有脸，但没皮。

　　于是有脸没皮的我，在生平第一次主动触碰男生以后……

　　……一点“害羞”的感觉也没有。

　　但之前又觉得他“可爱”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n.

　　“天野学姐是准备傍晚的时候再过来吗？”

　　一手拿着伞，一手拿着国文课本。
　　神宗一郎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好学生。

　　“恩。”我点点头，“傍晚的时候来看看那个黑衣男子会不会再次出现。”

　　“这样啊……要不等我训练完以后和你一起来？”

　　“你来干嘛？”

　　“我想……我可以帮到忙。”

　　又来了又来了……像小兔子一样的表情。

　　“到时候再看吧……”我立即收回视线，“……牧绅一也说过，要帮我什么的。”

　　“恩，所以说我们现在就去找牧学长，跟他说明我也能看到天野学姐这件事。”

　　“诶？现在么？”又不住的将目光移向他，随即看到小兔子模样的他勾起嘴角，笑的令人如沐春风——

　　“恩，牧学长绝对是个值得依靠的人哟。”

　　o.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

　　他提起牧绅一的时候，那表情……

　　……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p.

　　天野空。

　　你的脑子果然是坏掉了。

　　……彻底的。

　　q.

　　这是我第一次到学校篮球馆的后面。
　　也就是……放运动用品，以及部员们更衣淋浴休息的地方。

　　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我完全忘记了……并且神宗一郎也没有提醒我。

　　“啪、”

　　就在我的面前，将更衣室的大门打开。

　　“牧学长，早安。”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牧绅一（近乎裸体）的样子。

　　“早。”

　　他正侧对着门口的方向，站在铁皮柜前。头也不转的回应着。

　　和第一次不同……这次，他下身穿的是……一条四角内裤。

　　“呵……”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

　　神宗一郎大概是……故意的。

　　故意的……当着我的面，走上前去——

　　“呵……牧学长的身材，真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