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井汐

5、零肆

　　零肆叹息之雨

　　昨日の雨は東の街に冷たい星を降らせた/昨日的雨从东边的街道开始 降临于这颗冰冷的星球

　　a.

　　也不是没想过。

　　在某个独自回家的夜晚，遭遇一次从天而降的意外，然后陡然变换了身份。
　　那个“身份”被涂抹上“你是被XX选中的人”、“非你不可”、“人类的未来就靠你来拯救”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色彩。
　　……美好而缤纷。

　　也不是没想过。

　　在某个月朗星稀的夜晚，遭遇一次突如其来的邂逅，然后陡然变换了心态。
　　那个“心态”被挤压出“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非你不可”、“我的未来就靠你来填满”诸如此类的形容词气味。
　　……美好而香甜。

　　也不是没想过。

　　在某个之前还月朗星稀之后又突然乌云遍布的夜晚，遭遇一次意想不到的温柔，然后陡然变换了最初的设想。
　　那个“设想”被抽离出“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其实也并不是非你不可但觉得你真的还不错”、“我的未来能不能有你在呢？”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轮廓。
　　……美好而清晰。

　　也不是没想过——

　　b.

　　然而想像和现实往往有偏离。

　　而且这样的偏离往往是巨大的。

　　巨大的，……令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c.

　　那意外的确从天而降。身份也的确改变。
　　……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那邂逅的确突如其来。心态也的确改变。
　　……变得对男人半裸的健美身体毫无感觉。

　　那温柔的确意想不到。而最初的设想是——

　　设想着牧绅一和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若不是那个梦，我便不会如此注意他。

　　若不是这个意外，我便不会如此……如此，真实的体会到：

　　他那隐藏在成熟又严肃的外表下的，温柔。

　　d.

　　“天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

　　心动。

　　当我的脑中闪过这个词语的时候。

　　……那感觉，仿佛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做完怪梦以后醒来的夜晚。

　　……惊悚到难以形容。

　　e.

　　喂喂，有手机了不起嘛？

　　既然可以用这种方法一边显示自己是有钱仔一边跟我这个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诡异灵体聊天为什么不早点把手机拿出来。

　　搞得我在来的时候一个“人”自言自语是多么的神经质多么的无聊。
　　搞得我在病房里听到你有手机的时候无法掩饰的流露出“真厉害啊”的没面子表情。

　　搞得我因为你现在突然摸出手机站在对面说出那句话配合着你成熟却不显老的面容严肃却不古板的表情俨然如同摇身一变成为肥皂剧里的多金男主——

　　f.

　　“呃……咳……”

　　强力的压制住已经重新获得润滑的心里的紧张情绪。
　　我轻咳了一声，努力的正视着他的脸：

　　“……多，多谢。”

　　洁白的月光突然之间隐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再次跑出来吹夜风散晚步的乌云们。

　　幸而他身后还有路灯的照耀。
　　那昏黄的光打过来，打在他的头顶上。

　　都说了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却在心里想着他的表情。

　　是怎样的表情呢？

　　……刚才不是已经想到了嘛。

　　严肃，却不古板。

　　——这一刻，我仿佛活在臆想与现实的罅隙中。

　　g.

　　“有没有试着进入……自己的身体？”

　　“哈？”

　　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我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以后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即使笑出来，也只有他听得到，他看得到啊。

　　话说回来，说着这么……诡异的话。
　　即使在装作打手机，被路人听到也会觉得很奇怪吧。

　　“恩，想过的。”

　　我尽量维持着一脸平静，朝他走过去。

　　走近了，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和我的臆想中的表情几乎吻合。

　　“……我等下回病房，就去试。”

　　“恩。”

　　之前不试是因为你在现场啊……
　　我可不想当着你的面玩自己压自己……

　　“真的非常感谢你，牧君。”

　　“没什么。”

　　仿佛毫不在意似的。
　　一边对着手机讲话，一边神色平静的看着我。

　　“那么，我走了。”

　　然后朝我点了点头，随即侧身，移开脚步。

　　“……再见。”

　　直到他彻底的转过身去，视野中只留下他的背影的时候。
　　我才朝他挥手道别。

　　有种暗暗心悸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

　　“那个，请等一下。”

　　待他走开大约十米远。
　　我竟不自觉的，开口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

　　已经没有在打手机了。双手正插在裤袋里。

　　“请问，牧君，……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问出口的时候，似乎有些后悔。
　　但同时，又在心里设想着他的答案。

　　为什么呢。

　　会是什么原因呢——

　　h.

　　“因为看起来似乎，只有我能够帮你。”

　　语气平稳。声音不大。
　　却穿过夜晚寂静的空气，清晰的传进我的耳中。

　　i.

　　和我心里想的答案一样。

　　j.

　　本来还在想，该如何打开病房的门呢。
　　结果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完全敞开着。

　　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边吃着剥好的橘子，一边神色陶醉的看着电视上播的肥皂剧。

　　画面是典型的一男一女站在类似于天台的地方彼此凝视着对方。

　　“夏美，我终于发现……我真正爱的人，不是由佳，而是你。”

　　“高山前辈，别……别这样……”

　　“夏美……我……请相信我的真心一片。”

　　“可是高山前辈你……之前明明……”

　　“我当时是被逼的……现在的我才是真实的我……”

　　“唔……可是……我……”

　　“夏美，相信我，我爱你爱的快崩溃了！”

　　……呃。

　　…………呃。

　　………………呃。

　　喂喂老妈。

　　小心你那躺在床上的女儿一下子崩溃给你看哦。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玩崩溃啊。

　　别告诉我是因为日本地震太多的缘故……

　　k.

　　一阵冷风从窗外蓦地吹进来。
　　仿佛在一瞬间穿过我，直抵我的背后。

　　“啪——”

　　病房门突然关上。
　　响起的声音令我吓了一跳。

　　老妈自然也是惊了一下，迅速站起来去关窗户。

　　我的视线追随着她那略微发福的身躯移至窗前。

　　“啊拉，下雨了。”

　　当老妈这么说的时候。
　　我也才注意到——

　　连续几个夜晚出来散散步就回家的乌云。

　　在今晚，终于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哭泣了。

　　l.

　　我是不是有些文艺过头？

　　“呃……”

　　嘴角抽了抽，我走到自己的病床前。

　　瞥到已经关好窗户的老妈顺便关掉了电视机。
　　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大包走进洗手间。

　　我心情异常复杂的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还算乌黑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脸色是病态的苍白。
　　只是五官不够漂亮，完全没有传说中的“病美人”的感觉。

　　……倒是适合立刻去演鬼片，连妆都不用化。

　　“滴、滴、滴、”

　　喉咙上安着一个蓝色的类似于管子的东西。
　　连着床头上的一看就很高级但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切，不够养眼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想起来，现在应该到“进入身体”的时间了。

　　于是我眯了眯眼，又装模作样的深吸了口气。

　　嘴里念着“请务必进去啊进去”，然后轻轻踮了踮脚，朝自己的身体扑去。

　　m.

　　饶是以后回想起来一定很好笑。

　　看起来像是饥渴到了自己扑自己的地步……

　　n.

　　“饥渴”的我换遍了各种姿势。

　　可惜……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正趴在自己的身体上面，她却不让我进去。”

　　o.

　　原来生灵也是会睡觉的。

　　当我一边想着“牧绅一应该被雨淋了吧不过没关系身为有钱仔的他只要躲进便利店摸出手机打个电话就会有专车来接他回去”的时候……便无法遏制似的，合上了眼睛。

　　睡前的愿望——

　　希望醒来以后，一分为二的自己重新回归独立。

　　p.

　　大概是我从来不相信许愿的缘故。

　　所以我许下的愿望，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实现过。

　　q.

　　时光飞逝到第二天早上。
　　实在不想再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身体和又在看电视的老妈的我。

　　选择踏出病房，踏出医院，朝学校……附近的事发地点走去。

　　是了，去那里的话，应该能找到些什么吧。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于是我相信着——

　　r.

　　医院门口的挂钟上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早上6点半。

　　……我说老妈你也起的太早了吧！

　　晨间节目有那么好看么……

　　看来乌云们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外面的雨仍哗啦哗啦的下着。

　　说“哗啦哗啦”有点夸张了，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毕竟不能用“淅淅沥沥”来形容吧……

　　估计乌云们会因为不甘心而哭的更厉害的。

　　s.

　　没有撑伞的我漫步行走在雨中。

　　除了知道的确在下雨这个事实以外，自身没有任何被雨淋的感觉。

　　没有被淋湿，也不觉得冷。

　　……更不存在“被雨水冲刷的睁不开眼”之类的情况。

　　于是我一直走，继续走，仿佛走向永远。

　　只是永远这种东西，就跟许愿一样虚无缥缈。

　　所以还没走到事发地点，我便停住了脚步。

　　因为我看见，在前方约莫二十米远的一个路口那里，突然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材高大，穿着黄紫相间的队服，背着大包，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尽管头已经被伞遮住，但凭借身形看来……是牧绅一没错了。

　　诶……身为有钱人的他竟然在雨天走路上学啊。

　　所以说，停下来是必然的。

　　因为我不可能走上去跟他打招呼对吧。

　　也不希望他看到我以后又当没看见似的转头走掉。

　　于是我便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这位同学。”

　　并不熟悉，却也不陌生。

　　“怎么没打伞呢？”

　　……温和的声线，似乎在哪里听过。

　　“小心感冒了哦。”

　　我转过身去，视野中先是一片灰蒙蒙。
　　然后看清了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的——

　　“诶？你是？”

　　在看清我的瞬间，那人的脸上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天……天野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一年六班的神宗一郎。

　　……怎么你也看得到我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