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祭品（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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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天地间凋尽了颜色。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呢——”送走博雅后，望着不断加大的漫天风雪，我握着手中正冒着热气的茶杯，轻叹出声。
“在事情完结之前，这场雪怕是不会停了。”晴明瞥了茫茫飘絮的天空，眯起了双眸。
“哦对了，晴明，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我做到了哦，你不会食言吧？”沉默了一会儿，我猛然记起自己出来的来意，笑嘻嘻地看着晴明。
晴明闻言僵直了身。
“呵呵，为了能让你兑现那个诺言——”我顿了顿，伸出缩在衣袖中的手：“我可是十个手指头都被刺遍了呢。”
“你记得还真是清楚啊。”晴明轻轻咳了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心虚地移开视线。
“哎呀，快起来啦，别磨磨蹭蹭的啊！你放心，我也说过只是我一个人看而已啦，快走了啦。下午我们还要回贺茂家一趟呢——”我连拖带拽，好说歹说地终于摆平了犹犹豫豫的晴明，硬是把他拉进了房。
‘咔啦——’一声利落的关门声过后，不一会儿，就听见一阵阵衣裾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地从房内传出。
翌日，大雪纷飞。
“糟了糟了，晴明！晴明！——”不经通传的博雅大清早的就冒冒失失地闯入了晴明家。
“啊，博雅大人！您不能进去！请您在此稍等，晴明大人和夫人她还没醒呢！博雅大人，博雅大人——”蜜虫连声呼唤，想劝阻住正往晴明房间奔去的博雅。但博雅根本没有听进蜜虫的话，连披风也不脱就冲进了室内。
“晴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睡觉，快起来！——”博雅以雷霆万钧之势，‘唰啦——’一声拉开了房门。
“吵死了，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啊，给我出去——”愠怒的声音响起，一个白色的睡枕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了博雅的脸上。
“呜哇，好痛——”被睡枕击中的博雅‘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吃疼地叫道。
“嘘——你小声点啊，博雅。”晴明熟悉的声音传来，博雅立即觉得如获大赦，兴冲冲地抬头的瞬间，整个人呆愣住了。
“晴，晴明，你，你你你——”博雅指着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亵衣的正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抽身出来的晴明，长长的黑发披散着，未经梳洗显得有点凌乱。而被窝里，还躺着另一个人，带着恬静的面容，正安静地沉睡。
那张脸博雅是认得的。
“晴明！你和夜羽两个人怎么——”博雅吃惊地指着正在睡梦中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晴明。
“博雅，你还想被睡枕再击中一次么？”晴明笑着问。
“不想！”博雅想也不想地脱口而道。刚刚被睡枕砸过的脸还很疼呢！
“那你就先出去——”晴明敛起了笑容，换上冷冰冰的口吻，一把将硬闯进来的博雅给推出房门外。
“晴明，我——”吃了闭门羹的博雅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行径，的确不妥，自知理亏的他只得郁闷地在房外等候。
“唉，真是的——”晴明把们关上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弯身捡起被我扔出的睡枕，慢吞吞地走回被铺，放好睡枕后，径自换好了衣服。一切打点完毕后，拉了拉微微下滑的被褥，重新帮我盖上，继而轻轻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晴明，我——”一见晴明出来了，博雅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晴明打断了：
“博雅，有事去外面说。”晴明做了个示意博雅噤声的手势，拉着博雅就往外走。
长廊外，两人像往常那般对饮而坐，而蜜虫则在一旁默默地温酒。
“博雅，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做差点害我连房子都没了。”晴明埋怨地看了博雅一眼，端起蜜虫温好的酒水，仰脖饮尽。几杯下来，醇香的酒水使得周身都暖烘烘的。
“怎么会！我只不过是——”回想起自己闯进别人的寝室，虽然没看到太出格的状况，但毕竟还是羞愧难当，说不出口。但是，晴明说这样会累得他连房子都没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博雅不相信？”晴明玩味似地盯着博雅。
博雅迟疑了很久，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呵呵，你还真是诚实啊，博雅——”晴明闻之展颜，继而笑盈盈地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道：“博雅，这么早来寻我，不用早朝么？”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博雅被晴明这么一说，立刻想起自己的来意：“晴明，天皇要您和夜羽一起进宫面圣！”
“哦？这怎么说？”晴明闻言蹙眉，手中持杯欲饮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是因为那巫女的事情啦，不知道是谁流传出来的，说夜羽是贺茂家的二小姐，所以那位巫女便向天皇要求把夜羽她当作祭品献给她！天皇闻之便连夜找人吩咐我今日一早便要你和夜羽进宫！”
“真是任性的要求。”晴明恢复常态，嘲弄了一句。
“怎么办？晴明，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羽他成为祭品吧？”博雅焦急万分地说道。
“看来你很关心她嘛。”
“晴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悠闲，夜羽她可是你的——”
“好了博雅，我知道了。”晴明放下酒杯，起身，唤了蜜虫随行。正欲转身入内时，博雅一把拉住晴明的衣袖，不解地问：“晴明，你要上哪去？”晴明轻轻抽开被博雅拉住的衣袖，戏谑道：“去唤夜羽起身。怎么，博雅也要随行么？”
“当然不是！”博雅羞得满脸通红。
“呵呵呵，博雅还真是有趣啊——”晴明领着蜜虫大笑而去，留下博雅独自一人在长廊外自怨自艾——
晴明真是越来越坏了！
博雅心里这样想着，不一会儿，就见到蜜虫随了换上了黑色朝服的晴明出来了。不过——
“夜羽怎么还没醒啊！”博雅指着晴明怀中熟睡着的我，大声叫道。
“博雅！你再叫这么大声，等下我房子没了可要找你赔啊！”晴明二话不说立即用咒术封住了博雅的言语能力，看着挣扎中的博雅，晴明好笑道：“别担心，等夜羽醒来时咒术自然就会解开的。”但见到博雅还是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晴明无奈摇头：“好了博雅，为了我房子的安全起见，你还是先忍一忍比较好。在伊势的时候，睡梦中的夜羽可是连大祭司也不敢吵醒的。”
为什么？博雅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
“睡眠中的她灵力极不稳定，被吵醒后的她心情可谓是糟糕到极点，所以会发生骚灵。”晴明回忆起当日在伊势的情形，至今依然历历在目：“骚灵的她会在无意识中释放出灵力，那灵力能将她身处的房屋夷为平地。当然，她本人毫发无损之余，醒来后还会指着那片变成废墟的房屋根基问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呢。”晴明笑得很是灿烂，聪明如他当然不会傻到‘以身涉险’去亲身领会一下那种无奈至极的感受。而在一旁听着的博雅则是冷汗涔涔，此刻即使没有咒术束缚，他也不敢再吱声了。
牛车一路的颠簸过后，转眼间就到了宫门。
“晴明，我们该下车了——”牛车停稳之后，博雅率先跳下了车，朝还在车内的晴明示意。
“好。”晴明应了一声，低头看了还在他怀里熟睡的我一眼，笑了笑，继而伸手进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包裹着白布的东西。
轻轻解开绳结，掀开白布，里面包裹着的是一粒粒小小的黑色的梅子似的东西。
晴明用晶指掐起一颗，轻轻塞进了我的嘴中。
“唔——”酸溜溜的感觉刺激着我的味蕾，酸得连牙根也跟着颤抖。
“搞什么啊，酸死了——”揉了揉因为发酸而导致有些僵硬的脸颊，整个人一下子被酸醒了。
“下去吧，皇宫到了啊——”晴明笑着正欲收起那包黑色的东西，却被我劈手夺了过来。
“这一定是你让蜜虫特意做来整治我的酸梅子吧——”我瞪了他一眼，再径自拿起一颗，扔进嘴里。
酸呐！
“唔，真是残酷的清醒方法——”酸得我的脸都抽搐了，但是为此我整个人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但这是最安全的方法啊。”晴明狡黠地笑道。
“啊，你还记得在伊势那天的事情啊？但那又不是我愿意的，谁叫那小子死也要叫醒我？我还真没见过那么蠢的人耶，不过我想那一定是祭司那老头耍他啦，真是可怜啊——”我回忆起那天在伊势的骚灵事件，耸了耸肩。
“好了，我们现在可是到了宫城门下啊，有人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你了呢。”晴明别有深意地笑了。
“这都到了宫城门下了？比预想中的快很多啊——”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啊，看那人似乎是等不及了。
“总而言之，先下车再说吧——”晴明用桧扇挑开了帘子，瞥了一眼车外的景象，洞悉一笑：“看来有熟人来迎接你了呢——”熟人？我狐疑地看了晴明一眼，他也不避开，直直对上我的视线，遂笑盈盈地递上我那银白色的雕花桧扇，道：“这个可要拿好了。”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他就像上次那样一下子抱起我，轻盈地跳下了牛车。
“嘶——”刺骨的冷风嗖嗖地刮着，冷到骨子里。
“可要小心点了。”晴明放我下来的瞬间，悄悄塞了一粒东西在我手心，温热的感觉顿即自手心涌遍全身。
“小姐，请随我们到另一处等待——”一行巫女恭敬地向我鞠躬，话语里有着比这雪天更冷漠的意义。
“咦？为什么——”博雅率先提出异议，但却被晴明阻止了。
“要早朝了，博雅——”晴明如是说道。
熟悉的语调，立即使领头的那位巫女昂起首来。
在见到晴明的瞬间，她妖妍的眸子里满是欣喜。
‘啪啦——’一声桧扇展开的声音响起，强迫着众人将视线拉回至我身上。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了——”我用桧扇掩着脸，饶有趣味地盯着那些来迎接的人——
辞别了晴明和博雅，我随着她们一行人兜兜转转地绕过百千个长廊。
沿途，深红的宫墙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
根本不是去清凉殿的方向。
也就是说，直接要我到那巫女那儿么？先斩后奏啊——
“真是物是人非啊，月子——”在某条不知名的内院长廊上，我望着茫茫纷飞的白雪，突然开口。
领头的巫女闻言浑身一僵，回首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色变得铁青。
一年前在伊势神宫附属神社修炼的见习巫女们啊......
漫天飘舞的雪花，渐渐使人分不清是非的界限。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祭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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