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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再次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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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没有隔夜仇,何况墨情交友法则里是没有仇字的。第二天一早她特意比宫主起得还要早些,听着清晨鸟儿轻声歌唱,跑到校外排队给两人买了宫主一直念叨着的小笼包,美食加持下两人关系很快缓和如初。
墨情却觉得还差点火候,得做点特别的事情才行。这么琢磨了一整天,直到晚饭的时候宫主吃了一口最爱的香芋,突然用一种微妙憧憬的语气再一次提到第二天的中国古代史课老师。
“老师上星期的课讲完了赵匡胤建立宋朝的历史,他的功夫就在于,短短两节课下来把赵匡胤塑造成了一个好像能够被触碰、被理解的人。”她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说:“选修课开得晚结课也晚,不过一个月以后就放寒假,一共也就还剩三周的课了。下节课我估计是开始讲靖康之变,这可是宋朝历史里的高潮,不知道会不会更精彩。”
听了这话,墨情突然灵机一动,她毅然决定舍命陪君子,和宫主一起去上历史课。宫主惊得像是不认识她了似的,用手背探她的体温,问:“你转性了?我提了那么多遍你不是都说会睡着吗?”
“嘿嘿。我愿意陪你嘛。”墨情贱兮兮表忠心。
宫主也就明白了墨情在想什么,有点愧疚又有点感动,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她却哄了自己一整天,不过这一天下来,梗在自己心里头的疙瘩的确不知不觉间几乎已经全消下去了。墨情就是这么贴心又温暖的人啊。
突然宫主想起了什么,苦下一张脸,她真情实感地抱怨说:“现在的古史课不比以前了,这个老师在学校火的一塌糊涂,别的辅修课大家都逃课,他的辅修课座位都得靠抢。”
“那,帮我占座……”很好,墨情倾情表演在线打脸。
前一天宫主说课程火爆,墨情真就没当一回事,于是当她慢慢悠悠赶在打铃前五六分钟走到教室后门时,被满得快要溢出来——不,已经溢出来的学生惊呆了。她头一次见识到南城大学学子孜孜向学的热情之高涨,不仅教室后面一排又一排的学生拿着书准备站着听课,教室外面的窗边还有几个自己搬来搬凳的争先恐后向讲台处探头。
老师还没到,她奋力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扫视教室足足扫视了六七次,才在教室中间排数的最边边一列发现了埋头预习的宫主。宫主身边也站了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旁边的空位,墨情书包也没背,就在这样的目光之中两手空空地安然入座。
“不是,”墨情被永远只坐前三排中间位置的学霸宫主竟然只占到了边边的位置这个事实震惊到了,她像是盯外星人一样盯着宫主问“你竟然能忍受坐这里?”
百忙之中宫主抬头赏了她一个白眼,语气里充满了不爽:“没办法,我抢得过来上课的,抢不过来追星的。”
仔细一看,墨情这才发现,离讲台近的前三排以及中间位置竟然清一色坐的全是女生,而且各个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她隐约听见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真的太帅了!比韩剧里的欧巴还要帅,腿又长。”“穿西装特别性感,真的要疯了。”
墨情再一次惊了,扭头问宫主“我怎么没听你说这老师还有这属性?”
宫主推推眼镜,正经地回到:“这不重要。”
“这不重要?这是最重要的好吗?您真的是个花季少女吗小主?”意识到老师可能是个大帅哥后,墨情也终于开始迟缓地、后知后觉地隐隐激动起来,随着众位正常女孩们一起,目光往前门飘。
教室里女生们突然你推我搡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笑。呦呵!果然是一条大长腿迈进来,不知道这吸粉无数的老师能比得上魏离予几分。大概一分都比不上吧?也不能太偏心,那三分,三分封顶了,不能再高了。
然而随着女孩子们有的直接叫出声来,墨情看着老师时,脸上的笑容却垮掉了,直接僵成一块石头。
魏……老师?
墨情不顾宫主抗议抢过她的眼镜,透过镜片魏离予浓烈的帅被锐化了,反而更加咄咄逼人,惊得墨情咽了下口水。
什……什么情况?
从来厚脸皮的墨情想起之前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情,突然难得地感觉到了一丝羞耻。
魏离予长腿阔步走进教室,随手脱下长款的外套,露出一身西装笔挺。西装是黑色的,连内搭的的衬衫都是黑色的,唯独领带是酒红色的,衣着和人一样,禁欲而迷魅的诱惑,简直要散发出酒香。
他是老师?
墨情总算迟钝地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魏离予的确有提起过自己在大学任教。
不过谁能想到是在南城大学?
这……这是上课应该穿的衣服吗?墨情回过神来,酸酸地吐槽,却挪不开眼。又瞥见教室里女孩子纷纷像是见了明星一样花痴不已,想着他这么多天不理会自己,就是每天这样臭屁地在那么多女孩子面前骚包,不由得脸更臭了。
气呼呼地拿出一本书遮在脸前,她从书本后面偷偷看着魏离予,突然不想被发现。
此刻的魏离予似乎和她认识的魏离予有着微妙的不同,他只顾着自己讲课,似乎没有和下面同学们建立联系的任何打算,对讲台下女孩子的反应视而不见,也不向学生抛出任何问题。人如冬夜寒星,拒人千里之外,怪不得会有“冷公子”的名号,江湖传言诚不欺人。
这么说来,他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是与众不同的。
偷看的时候,墨情一只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其实心乱如麻。
自从那天苏奶奶去世时她戴过这只戒指,就一次都没再戴过,只是把戒指挂到项链上每天贴身带着。她多多少少还是在逃避着什么,并不敢一个人接触那个阴冷的世界。
可是现在她把项链摘了下来,拿起戒指放在手里来来回回地转。她想看看,魏离予到底是什么人物……或者,是不是人。
转了有几分钟的时间,她像是下定了决定,深吸一口气把戒指套到了手指上。目光却不敢直接看向讲台上的人。
她先是朝教室望去,只见挤挤嚷嚷的教室充满了暖暖的光亮,像是一个巨大的发光池。
然后她缓缓向魏离予转过头去。
心跳停了一瞬。
他不是没有魂魄,只是他的魂魄并不完整,而是七零八散拼连而成。他的魂魄如同提线木偶,分离的光团被不知什么材质的线粗略简陋地缝接在一起,线细得好像光团随时要分崩离析,他随时要魂飞魄散。更奇怪的是,他身体里的光团不像是其他人一样暖洋洋的亮白色,而是浑浊的昏黄色,就像是忘川河中黄泉水的颜色,又好像是老旧了的纸张的颜色。更细细地看,昏黄色中隐隐泛着猩红,不知是血色,还是钢铁的变质而生的锈色。
不知怎么,突然一种巨大的悲伤袭来,墨情几乎要落了泪,那是掐着心尖儿的心疼。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她都像丢了魂儿似的,直到快要下课才缓过劲儿来。
她忽的想着,这下好了,她如果还是要追他,那他们中间的困难不仅仅是他不同意、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隔儿屁一命呜呼,还一下子多了师生恋和极有可能发生的物种隔离两大障碍,真是“巨大的进步”。
下课铃响起,魏离予视而不见地穿过层层迷妹离开了,他这节课讲下来,重新回顾那段历史,好像重新又经历了一遍,心力交瘁。
而教室里整个班级不管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看帅哥的都心满意足,只有墨情的脸色臭的不能再臭。
一下课,宫主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敬仰之情,边加快速度补上漏记的笔记,边对墨情说“怎么会有讲的这么好的老师?他讲北宋靖康之变和赵构迁都建立南宋那一块,简直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太神了!”
“亲身经历……”墨情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眉梢一动“小主,你晚上把笔记借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