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录》濮阳揽月

9、两种心情

　　无生门夜袭归蝶山庄之事，一夜间竟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往日的归蝶山庄，拜访之人总是络绎不绝，这几日却门可罗雀。不但如此，经过无生门那次来袭，原本作客庄内的人们，也几乎所剩无几 。

　　一大早，御空派首座段千思便急匆匆赶向正堂，还未进门便先高声急道：“白姑
　　娘，昨日弟子来信，我御空派突发急况....”

　　段千思一脚踏入大门，忽然怔住，堂内除了白蝶，竟还站着两个人。却是寒影堂莫伊同依剑山庄大弟子楚横。那二人见到段千思，同时尴尬一笑。

　　白蝶看着段千思淡淡道：“怎么，段伯伯派中也有急事？真巧，莫前辈与楚公子也正要回去处理急事呢!”

　　“这个，白侄女，这几日真是打扰量多，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等应鼎立相助才是，我等也想再叨扰几日，但实在是帮中事急。”莫伊强挤出一丝笑容。

　　白蝶还礼道：“是小女子无能，怠慢了前辈，还望多加体谅。但请诸位前辈.....”

　　“白姑娘不用客气 了。等过些时候，白庄主出关我们定再次来访。告辞！”不等白蝶说完，楚横便抱拳一揖，迅速转身。段千思同莫伊见状咧咧嘴也一并跟了上去。

　　白蝶望着几条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她方才不过是想说，但请诸位前辈保重，却未曾想他们竟如此迫切的要离开，仿佛怕她再说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这三人担心无生门再次来犯都称帮内突发急事，要返回处理。不想在堂前相会，好不尴尬。一路无言，直至山庄大门，才打破沉寂。俗话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莫伊一行说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

　　“没想到绯冷色此次来袭，归蝶山庄会如此不堪一击，看来无生门真是不好惹啊，”莫伊道。

　　“唉，不知白庄主何时能出关啊，莫非我们真要被如此邪教收服吗？”楚横叹息道。

　　“出关又如何？绯冷色当年败北，如今功力大增，白庄主却伤重不出，看来... 白萧向来与老庄主不和，必不会长驻家中，白蝶毕竟是个女子，看来归蝶山庄也是强弩之末了呀。”段千思道。

　　楚横忽然一笑：“那也未必，无生门那个连城公子，对白蝶似有几分意思，没准白蝶就会归了无生门，到时我等若于此地有所瓜葛，岂不污了自家名声.....”

　　“你们在说什么！”邵游不知何时出现前在侧门，他上前几步挡在那三人面前。“请诸位说清楚！什么叫已是强弩之末？什么叫污了自家名声？”

　　见背后闲言被人听到，莫伊面上一红，“我们不过是闲聊家常，邵公子多虑了。”

　　“你们听好，白姑娘是绝对不会同赫连城那种人扯上关系的！”邵游紧紧的盯住他们，一字一句道。

　　楚横冷笑一声道：“那可未必，那连城公子会为白姑娘挡下那一掌，若说没有关系，实在是不可置信。不过，能归了无生门也不错，总比我们这些等死之人强上万倍吧。”

　　“强上万倍？哼，看来想和无生门攀关系的是阁下吧！”邵游冷笑。

　　“无凭无据，你胡说什么！”楚横恼道。

　　“是么？那阁下说白姑娘欲归无生门可有凭据？”邵游怒视着楚横。

　　“不要说了！”

　　一声娇呼传来，邵游转身，身后静身矗立的紫衣女子，明艳如花的脸上透出一丝难掩的落寞，想必是方才的谈话，已听了十之八九。楚横冲邵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什么，段千思、 莫伊见到白蝶，面上也变得极不自然。

　　白蝶走置楚横等人面前，微施一礼，正声道：“诸位前辈放心，白蝶虽是弱质女子，不能即家父之一二，却也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纵使家父伤重不出，但若无生门再次来犯，白蝶即使拼上性命，亦不会同无生门同流合污，更不会污了归蝶山庄的名声！”白蝶胸膛慢慢起伏着，似乎在强压着某些无法宣泄的情绪。

　　“白侄女说哪里话，俗话说，虎父无犬子，额，和犬女，白庄主能有侄女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儿，真是福气啊，我等不过是过于担心白老庄主的伤势才会失言，望侄女不要挂在心上才好。”莫伊急忙打个圆场。

　　白蝶漠然的看着他们，微微点头道：“小蝶明白，诸位前辈保重。”

　　莫伊等人闻言尴尬一笑，飞也似的走出大门。看着他们走出山庄，白蝶的呼吸渐渐沉重，肩膀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小蝶....”邵游轻声唤道。

　　“我没事，”白蝶抬起头，冲邵游微微笑道。“这样也好，难得的清净。”
　　邵游的心忽然像被谁狠狠的攥紧了似的，酸痛的难受：“你，何苦要勉强自己笑？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

　　“可是，哥哥会比较喜欢吧。”白蝶淡淡道，侧脸面向一旁的廊柱，“是么？哥哥？”

　　“我虽然喜欢清静，却不愿看到你难过。”廊柱后，忽然发出一声叹息，一个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出，正是白萧。

　　白萧他在？邵游愣了一下，问道：“萧，你在这里多久了？”

　　“很久了。”白萧淡淡道。

　　“那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邵游冷冷问道。

　　“嗯。”

　　“那你就这样任由他们胡说吗？”邵游望着白萧淡然的脸，忽然有些气愤。他同白萧相处五年有余，知道他淡漠闲散的脾性，但是由着外人肆意讲自己的家族闲话，竟无丝毫动容，一时间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白萧依然淡漠道：“他们想找个强大的靠山，而我们，的确没有保护好他们的能力。这就是我讨厌门第之交的原因，越是名门望族，越是懂得趋炎附势，我自小也随父亲走访过许多帮派，人情冷暖之事，着实见过不少，只是偏巧这次轮到我们身上而已。”

　　“轮不轮的到我们身上，对哥哥你都是一样的吧。你，你又不会留下来。”白蝶咬着嘴唇道。

　　“你，怎么这么说。”白萧不禁一惊。

　　“哥哥一早便到前堂来，难道不是告辞的么？”白蝶冷冷道，赌气将头扭向一边。

　　“我....”白萧叹息一口，事实如此，他实在无法反驳。“小蝶，你知道，我在这里不会习惯的，一旦父亲出关，归蝶山庄必会恢复先前鼎盛，我留不留下，又有什么关系？本来我只是奉师父之命沿途保护秦家姐妹，若非正巧碰到无生门挑衅，我，我也不会与你相见了。而且，当年我不顾父亲的反对，拜师出走，伤透了他的心，父亲他，也不会想见到我。”

　　“他怎么会不想见你？你可知道.....”白蝶忽然顿住。

　　“知道什么？”白萧问道。

　　“没有，没有了。你说的对，父亲不会想见你的。”白蝶背过身去，颤声道：“哥哥，你若要走，就快走吧，在我改变主意，哭着叫你留下来前，走吧！”

　　“小蝶.....”白萧伸出手，很想拥住妹妹说些什么，但见此刻白蝶双肩颤抖，想必已是激动非常，几经犹豫，终于将伸到一半的手又抽了回去。“你，保重。”

　　一旁的邵游见白萧向外走去，疾走几步，伸手挡在白萧面前，“师弟！无生门对归蝶山庄正虎视眈眈，白老庄主闭关不出，那些所谓的要助归蝶山庄除害的帮派又十有八九鼠首偾事，这种时候，你真的要丢下小蝶不管？”

　　白萧摇摇头：“替我，照顾小蝶。”

　　白蝶倔强的背对着白萧，但早已心如刀绞，他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五年不见，他还是没有变，一如既往的冷漠，那是她嫡亲的哥哥啊，可是归蝶山庄的死活，她得死活似乎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对这里，为什么如此的憎恶？白蝶只觉的内心的痛苦堵在喉头几要呼之欲出，只有狠狠的咬住手指才不叫自己哭出声来。

　　“白少侠留步。”又多出一只枯瘦的手拦在白萧面前。却是给萧铁掌看病的大夫。
　　“您是薛谨，薛神医？”白萧问道。

　　“正是。”薛谨放下手。

　　“你，拦我做什么？”白萧有些不悦。

　　薛谨并未回答白萧，而是走道白蝶身侧，拉开白蝶紧咬的手指沉声道：“白姑娘，你这是何苦，你要瞒白少侠多久？”

　　“瞒我？瞒我什么？”白萧心中一惊，邵游也是一脸的诧异。

　　“姐姐，你就告诉白大哥吧。”

　　白萧循声望去，不远处，沈飞狐正站在方才薛谨站过的地方望着他。

　　“告诉我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白萧满心诧异。

　　“好吧。”白蝶慢慢转过身，强压住情绪道：“小飞，你去通知庄内未走的客人，请他们道清心阁来，我有话要说。”

　　“是！”沈飞狐转身奔出前堂。

　　白蝶转而望向白萧，幽幽道：“哥哥，你随我一起来吧，无论如何，陪我去一趟清心阁，之后要走要留，小妹绝不会再有半分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