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情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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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醒了些，眼前却依稀恍惚，那一梦，绵长的早不知去向，我疑惑一小口牛奶中安眠药要多浓才能让我熟睡成那样，倘若当时喝了整杯后果又是怎样？颜尚，他确认我不再有利用价值了吗？或是算准了我定喝不了全部。
“辞……”沙哑的声音不适时响起，我定眸看去，竟是擎，再一回神，此处，竟是冷宅。
“呵。”我不由笑着出声，“人生真是精彩，前一刻还在与哥哥嘘寒暖，再醒来，却与情人重逢。”
“辞。”擎颜色黯淡下去，唤声中竟有难言的苦涩。
“可知道郁临死前对我说什么吗？他竟说，要我照顾你。你说多可笑？堂堂冷族族长，岂是要人照顾的。偏偏我还真信，这么多年，你和易维，笑话也该看够。如今还带我到此处来做什么？我从来，不是你们冷家的人。”
“Andy，他算准了颜尚不忍对你下手，才将你，强抢了回来。”擎强咽下我带刺的话语，却不望我。
“这样吗？那要多谢他了。”我摇晃着站起，眼前一阵发黑，竟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辞，别这样，你昏睡了三日，身子正乏……”擎伸手欲扶，却被我挡开。
“擎，你总那样好，容忍我的软弱与愚蠢。但现在，冷同已死，夜赫的事，大概也不用我来告诉，你大可放我走，十七年的情分在，你不用防我合了颜尚来毁你。”
冷擎颜色刹那惨白，连那象征着寡情的薄唇也微微颤抖：
“辞，我……利用你引颜尚上钩，我……放不下冷家的百年积业。但你大可不必如此字字诛心。我待你如何，你道是不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
擎忽然捂住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喘将他的话湮没。
我强按住上前搀扶的冲动。再多的情又如何，又敌得过什么，既已被牺牲，以往的重不过更添今日的痛。
“这大敌当前的，冷族上下俱不平顺，冷擎你身为族长……保重了。”
我转身，撑起虚乏的步子，眼中却依然干涩。擎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目下的阴影尤显出他的疲敝。我业已麻木的心田忽漾起一片潮热。
这个世界从来不残忍，我亦从来没怀疑过爱，只是更清楚了，与爱相较，更重要的还有钱、权、势。
今后何去何从我不想问，今日能做的不过离去，撕心裂肺才得来的惊醒，怎么也不可再丢。
“辞，”冷擎一把抓住我的腕，力量大到让我生痛，“你真的……不肯原谅吗？”
他话中的哽咽让我不忍卒闻，只能用力告诉自己，没有一种感情，不会成为过去。
“哪里有什么原谅不原谅？从来，我不过冷族嫡子的玩偶，现在，不过破格升级到工具，而且，是被主人赏赐了些许爱怜的工具。我到底，应该高兴和满足呢。你不该的，只是宠我到让我误会。好在，我虽愚昧，但总算认清了；好在，冷族至此后，再不需要利用我什么。又或者，族长想留了我和颜尚换夜赫吗？”
我承认，我在自伤伤人，只是，除了这些，我还可以说什么？
“夕辞……你就认定了以往的好，都是蓄意玩弄……都是虚伪欺骗吗？”擎握我的手，越来越用力：“你原不原谅都好，我怎么，都不放你。”
他手臂一收，我落入他的臂弯，似没有重量。
“你知道，强留我的后果是什么。”在他的耳边，我的低语恍如诅咒。他浑身一僵，却依然，没有半丝松开我的意思。
“有时候，我真恨你的聪明。若你不那么聪明……我们……该多好。”他的泪，在我的颈边弥漫成一片湿意。
不聪明，然后任人利用，还感恩戴德的为你奉献爱情吗？擎，你要的，太多了啊。我冷笑，挣不开他铁铸般的臂，却可以，将自己的心锁得更紧。
自此，擎总来来去去，喂我吃东西，看我睡觉，不断的和我说话，说我们的过去，我们充满苦涩的童年。我不知道，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每每的，只冷冷看着他，竟好似在看一出戏——自己已谢幕退场，同台的却依旧沉浸在戏里，独守着，一个人的天长地久。
易维也来看我，只在擎不在的时候，我也总微笑，只说两句——
“你来了。”
“坐。”
他呢，每每的总想说什么，却始终，什么也不曾出口。
他早已没有立场再替擎辩护些什么，也不再，有这个必要。
这样浑浑厄厄过了半月余，擎的眼神渐渐安定，也再没见他咳到喘不过气。他只是，要我在他身边吗，不论我，有没有心？我到底，对他意味着什么？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只是透过我，看到世界彼端的郁的影子。一如我初回来时待有那样。
那夜，他来，一脸的凝重，身上竟有酒的味道，他实在不是习惯用酒精麻醉自己的人，怎这夜，颜色酡红着步履踉跄。
“辞……怎么办？”他环住呆立着的我，微熏的气息扑面而来，“若我杀了颜尚，你该怎么办？若我杀了夜赫，我又该怎么办？”
长大以后，他的无助第一次完整呈现，我有刹那的失神，仿佛他还是，每每做了噩梦就要抱住我的小男孩，但也只是，刹那的迷惑。
“左右不过血缘，冷族从来有杀亲的习惯，这等事，你又不是没做过？至于你与颜尚的恩怨，我怎么样，也改变不了什么。又何苦，在这等时候叫可怜？”
“你！”擎赫然推开我，神色是凄厉的悲愤，“你不是夕辞……那个善良真挚的夕辞哪儿去了，你把她还我！”
他愤然摇摆我的肩，一阵眩晕袭来，我没有力气挣扎，只由着他，发泄内心的恐惧与绝望。
“主人，够了。你这样，会弄伤小姐的。”易维不知何时进的来，用力挡住了擎的双臂。
“辞……她在哪里？她在哪里……”擎慌乱的四顾，眼里有儿时的惶惑。我却只是冷笑：
“没有谁，注定为谁存在，你要的那个辞，早已灰飞湮灭。”
我知道自己的残忍，只是只有对别人残忍，才能对自己更残忍。
擎本潮红着的颜色刹时青白，他挣开易维的臂，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许久，我缓缓走近门边，擎跪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时不时泛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易维正轻抚着他的背，目光中尽是责难。
“这样伤他，你于心何忍？无论他怎么错，也都够了啊！”
够了吗？我问自己，忽然间有想笑的冲动，心中涌动着的，是快意的痛。
是啊，我恨他，才会不由自主的句句诛心。我也不望自己恨他，恨，只是缘了爱之不得。
欺瞒哄骗利用背叛，怎样伤我，我才会不恨他呢？我亦是知道他对我残有余情，否则怎可能字字猜到他的痛处，让他，难受成这样。
深吸口气，我竭力平定自己的表情，让语气尽量轻松：
“好，易维，我答应你，再不说一句伤他的话。这样，可以了吧？”
说完这话时，本在竭力忍受着的擎忽然全身一僵，而后，毫无预兆的，绵绵倒在易维怀里。
他是懂了的吧，我不伤他，那就是，斩断了余情，从此真真再没有心。
忽然明白前几日他安定的眼神，这原是缘了我的恨与伤害哪。
看着他辗转反侧，看着他浓眉深锁，看着他额前的细汗点点沁出，这么多年，他还是逃不脱梦魇，身侧，却再无为他驱除梦中寒冷的人。
不是不知道他并非有心伤我，若不是我不幸猜出了事实，他会将真相隐藏一辈子，不让我见到一分欺骗与利用的阴影。只是，无论怎样，他将我对他的感情，做了振兴冷家的筹码。不是不知道他待我至深，我怎么样去接受这带着欺瞒利用哄骗的情义？不若断，不若了，不若……一切随风。
“不要……不要！”他压抑着惊叫醒来，跳坐起来。我只坐在一旁冷冷看着，看他渐渐平定，迎接黑夜里他转头望向我的目光。
“辞……”他的声音颤抖的厉害，“我梦见……梦见我在伤你，一刀一刀，怎么怎么也停不下来，我惊叫，我叫你逃走，我想停止……没有办法，我还是……住不了手。你血流了一地，满身是伤，颜色一点点苍白下去，却还只看着我，不逃也不叫，只是静静看着我……就像你现在望我的样子，没有责备，也没有恨，冷冷清清的，好象天上的月亮。辞……怎么办呢？我亲手……一刀刀的杀了你……”
没有灯，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高大的影子渐渐蜷缩在一起，他的颜深深埋在手下，寂静中的轻微哽咽，让我的心犹如被利爪揪住，那是刚糊在一起还没结疤的伤口被生生撕开的利痛，我咬牙忍了下来，唇边，甚至绽放出咬牙切齿的讥笑——为什么，伤人的看着却比被伤的还痛？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情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