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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通缉令45(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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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与年假
我请了年假,理由是前往指针的另一方。
这么离开,我有些犹豫。小南姐说我应该去,说不定经过此行,终于能抵达终点了呢。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小南姐笑着对我说:“说不定艾斯马上就能见到家人了呢。终于要回家了呢。”
说着,她俏皮地歪了歪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快语气说着,笑意温暖得快要融化进天边绚烂的晚霞。
有那么突兀的一瞬,我很怕她再一次从我身上看见了故去的友人。她和佩恩都是。他们的友人已经不在了,我也终不会在这久留,每个人的归宿说到底还是死亡,我不希望他们再守着那样沉重的思念与悲痛。他们还活着,“希望死后能获得自由”,我不想要听到这种胡话。他们的旧友也一定不想。
他们两人明明还活着。
“如果这趟我没能回去的话,你和佩恩就准备迎接某个阴魂不散的海贼吧。我可要闹了。”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
小南姐被我逗笑了:“听起来很像某种骗小孩的恐怖故事。守着财宝的海贼幽灵之类的。”
“那你大可把我的话传达给佩恩。我敢保证他一定会吓哭。”
此时,佩恩交代完其余琐碎的事项,回到会议室时恰好听见了这些对话。
“哇——还真是见了鬼——”佩恩面无表情又故作夸张地对我说,莫名其妙得好笑。
“我现在就想闹。”我对佩恩说。
佩恩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声“哇”。
其实我也是。和佩恩以及小南姐在一起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这样亲切的感觉那样久违,久违到鼻尖有些发酸。我也说不清这些感慨从何而来,或许只是单纯地因为我也正挂念着某些人。就好像打不出的电话突然收到了信号,传出来的提示音还是那么单调,但又让这个孤零零的世界少了点孤独。
晚上,我翻箱倒柜地收拾起行李,我虽然请的是年假,只有三周,但我不知道我这一去要多久。我和财务部长说好了,始终联系不上我的话,不发我工资就好,我的存款还够我远行。大概是从未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老爷子愣了一会,只是说他得先算完这个月的流水。
我将匕首打磨光亮,这是山贼多古拉送给我的出行礼物,从我十七岁开始,一直跟随我到现在。这把匕首还是那么锋利。刀鞘与手柄都嵌着绿松石,这还是老爹告诉我的,我相信这把刀几乎掏空了多古拉的家底。当年哭成泪人的多古拉什么都没说,大抵是怕我不肯收下。
一定会回去的。
我将匕首收回刀鞘,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老爷子走了进来,顺手扣上了锁。
“佩恩居然肯让你离开那么久。”老爷子说。
“……嗯……当初我们定下的约定就是帮助我寻人。这大概也算吧。”
“你就那么信任佩恩和小南?”老爷子挑了挑眉。
“他们或许是在隐瞒什么,”我说,“但他们至少很重视这个组织,不会拿成员的性命胡来。不过我很理解你和蝎先生的担忧,这个时代实在是太疯了。”
“我高价买回了一份情报,”老爷子将一沓文件甩给我,“关于这个组织的前身。这份情报流通到了木叶,似乎是以前的雨隐村联合木叶的团藏想要抹杀掉三个创始人。”
听到那个名字,我心头一惊,迅速翻阅起档案。映入眼帘的三张照片,其中一张毫无疑问是十年前的小南姐,排在第一的人是组织的首领,他和佩恩长得一摸一样,只是没有轮回眼,他叫做“弥彦”。我的目光向下移动,定在了最后一张红发男人的面孔上,我从未见过这个叫“长门”的人,但是他那双平静的轮回眼又那么熟悉。
“……这就是为什么,查不到佩恩这个人的原因……”我喃喃道。
老爷子点点头。
“……弥彦,是不是已经死了?”
“对。弥彦死了,我们看到的佩恩,大概是由长门操控的死尸。这就是这个组织极力隐藏的秘密。”
“那长门呢?还在雨隐村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据情报,在那次突袭中,弥彦死了,长门受了重伤。大概他现在已经没法活动了,小南干脆将他隐藏在雨隐村。他们封闭整个村子估计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惊愕之余,我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原来,弥彦就是他们一直在思念的人……他们只是装作弥彦还活着的样子,领导组织,夺取村子政权,成为‘神’,因为弥彦本是最初的领导,他们也希望弥彦在死后能继续领导下去。这个组织和村子都像是弥彦的遗产……”
“每个人都会死。这是事实,但不是每个人都接受得了。”老爷子说。
“你是说小南姐和长门吗?”
他点点头:“还有蝎那家伙。”
“你也调查过蝎先生吗?”
“我调查过每个人。”
“……蝎先生,是在等谁?”
“三代风影在战争中出现了重大疏忽,蝎的父母战死了。他那刚毕业的朋友被派出参与高难度任务,然后出了意外,蝎那个疯子将尸体做成了他的第一具人傀儡。要不是他那位于高层祖母施压,小少爷估计当时就被关进大牢了。人傀儡也算是禁术。”
“所以蝎先生疯狂地想留住每个人。哪怕是成为干尸一样的傀儡。”
“真是疯了。”我总结道。
“这个时代一直都很疯,过了八十年还是很疯。”老爷子说。
“所以,”我问老爷子,“你还是认为佩恩他们是个隐患吗?”
老爷子冷哼一声:“我不稀罕和小鬼计较。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绝。佩恩让我和蝎调查他,因为从轮回眼看,绝和尾兽一样,像是查克拉的集合体。还有你。”
“所以老爷子也调查过我,对吧。”
老爷子走向门口:“我说了,我不稀罕和小鬼计较。回来后,你最好给我好好赚钱,海贼。如果你还能回来的话。”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反讽。”
“白痴容易被人利用,别死在外面。”
“我早就死啦——!我就是阴魂不散,搅得整个组织终日不得安宁——!”我挑衅地嚷嚷道。
“傻子。”
老爷子瞥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第二天下午,迪达拉和蝎先生要出远门,不过不是任务。据说,蝎先生看上了火之国的一种罕见木材,他去产地询价,最好是能订一批货。迪达拉则跟去旅游,美名曰“修行”。精明的财务部长肯定不吃这一套,顺手在迪达拉和蝎先生的年假表上画了一笔。很显然,他算完了流水,组织的经费依旧在燃烧。
我决定跟这两人一同前往,那个村子距离木叶不过十几公里。最重要的是,它恰好坐落于指针的方位上,只向北偏离了一点点。
这次远行我有两个目的:第一是找人,第二是去木叶。
团藏的激进行为已经远超我的预期。我很害怕他为了那只被封印的怪物对鸣人出手,尽管有三代爷爷的保护,团藏对他的老相识肯定早已了若指掌。假如我一声不吭地突然进村,他大概会慌了手脚,和组织的合伙人一样,他们这种掌控欲强的阴谋家最怕的就是节外生枝。更何况,我相信他早就听说了风影被海贼袭击的大新闻。
我的行为有可能会激怒团藏,但是不要紧,把他的精力分散去对付海贼,而不是给村子搅浑水也不错。
迪达拉和蝎先生也是挺照顾我的,尽管蝎先生一直嫌弃我毛病多,但还是让我顺着指针走,稍微绕了点路。
“这东西是什么原理?嗯。”小朋友问。
“按理说,这是用来记录磁场的。我们那边的伟大航路磁场紊乱,只能用这个才能找到岛屿。但是我来这里之后呢……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指针反而开始指向某一人。”
“你加入组织是不是也是为了找人?嗯。”
“对,当时我要找的是蝎先生。要不是误打误撞加入这个组织,我估计我真的找不到他。好几次我一觉睡醒,蝎先生的方位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们可比你勤快多了,艾斯是懒蛋。嗯。”
“我还特意熬过夜呢……“
走在前面的蝎先生忽然回头,艺术家今天的心情也照旧不美丽:“别磨蹭。赶紧跟上。”
小朋友应了一声,步伐加快:“也不知道你这次要找的是个怎样的人。嗯。”
“谁知道呢。”
跨过国境,在三天的风餐露宿后,我们终于走出了深山老林,抵达了一个繁华的小镇。反正都放起了年假,我们干脆找了一家不错的旅店,虽然是自掏腰包。难得放松一下,当然是要吃好住好。老爷子把蝎先生称作“少爷”,就像是在蝎先生口中的鼬先生。选旅店的时候蝎先生挑l三l拣l四,l风景不够宜人,街道过于喧闹,再或者是陈设太旧,这不是出任务,所以挑剔的艺术家会在细枝末节吹毛求疵。
想到蝎先生的奶奶在砂隐村拥有只手遮天的势力,能让犯了重罪的孙子“重获清白”,蝎先生的家境想必是非常优渥。
蝎先生显然也知道老爷子对他的评价。
找到了落脚点,蝎先生从傀儡里钻了出来。这个红头发的少年很少以真身示人,或许是还残留一部分肉身的缘故,纵使变成了傀儡,他琥珀般的双眸依旧灵动,步态优雅。任谁都猜不到,这个脾气古怪的美少年拥有年过三十的心灵。
不需要吃饭的蝎先生挑了一家高档居酒屋,我和迪达拉望着眼花缭乱的菜品发愣时,他不紧不慢地点下了一整套宴席。蝎先生说,这顿算他的。
蝎先生有一个副业,那就是药剂师。老爷子在黑市有不少人脉,蝎先生则按照客户的要求配制剧毒,再经中间商老爷子倒卖,赚得盆满钵满。真正的老前辈才不会止步于拿固定工资,蝎先生那傲慢的眼神这样表示。
我们订了一个包间,窗外是小桥流水祥和安然,桌子上摆着一只硕大的深海蟹,新鲜的贝类与刺身,肥美的秋刀鱼,精致的糕点,还有满满一锅迪达拉最钟爱的关东煮,甚至还为我准备了一箱啤酒。我满心欢喜,感叹着火之国不愧是五大国之首,富饶得不像样,但同时又隐隐有些迟疑,总觉得蝎先生今天热络得反常。
果不其然,蝎先生开口了:“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嗯!”小朋友一边吃着关东煮,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
“哼。跟着那个抠门的老财主可是会折寿的。”
“蝎大哥说的对——!嗯!”
说到这,蝎先生瞥了我一眼。我瞬间明白了,他是在收买我们。我也不理解他到底哪来的这股攀比心,或许是艺术家的高自尊在作祟,和同为第一批加入组织的老爷子相比,蝎先生有一个听话可爱的后辈,没什么比这更值得虚荣的了。毕竟,众所周知,老爷子只有一个臭狗屎。
我猜,就像是老爷子吐槽蝎先生为“少爷”一样,蝎先生背地里肯定也数次调侃过老爷子的抠门。
还真是一对匪夷所思的损友。
无论如何,我还是感谢了蝎先生的啤酒。服务生敲响了门,战战兢兢地送上最后一壶清酒后,所有餐食算是上齐了。清酒是给蝎先生的,他懒散地歪坐在桌前,摆摆手示意那小伙子将酒放在他面前。我怀疑服务生把我们当成了不得了的黑l道分子,蝎先生和迪达拉是大少二少,而背上纹着骷髅的我是少爷们的保镖。
临走前,服务生的眼神不断地在蝎先生和我之间游离。仿佛蝎先生一个不满意,我就会抄家伙动手。
马上就要有了新木材,蝎先生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从砂隐村回来后,蝎先生的脾气似乎稳定了下来,鲜少有先前那般阴晴不定。我在想,蝎先生到底去砂隐村做了什么?和他的探子会面吗?那他们大可在村外秘会,而不是潜入警戒森严的忍村。一定有一个蝎先生不得不去的理由,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奶奶?再或者是他过世的父母与朋友?我似乎也明白了蝎先生为什么那么讨厌鼬先生,因为鼬先生被指控谋杀了全族,包括他的父母。
将自己也做成了傀儡的蝎先生吃不下过多的食物,一瓶酒已经算是极限了。
我有时候会觉得矛盾,蝎先生尝不出味道,丧失了视觉与听觉外的所有感官,以此为代价换来的永恒真的值得吗。就连老爷子也说,每个人都会死去。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我感觉蝎先生并不是惜命的人,他只是在用自身证明,人是有可能活到永远的。他只是在否认死亡,就像是小南姐和长门否认了弥彦的离去。
我突然想到,已经死去的我还会死吗?生命的尽头是死亡,死亡的尽头又是什么?这个问题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许为时过早。
等到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吧。
一瓶瓶啤酒下肚,我的思维逐渐飘逸了起来。
蝎先生的嘴很坏,但与对所有人无差别暴躁的老爷子不同,大多时候,蝎先生对待小后辈的态度可以用“友善”来形容。尽管他本人并不会承认,还可能转而指责我惯坏了小孩。
迪达拉非常喜欢土影,非常喜欢蝎先生,也非常喜欢吃关东煮。
对于早早被赶出村的小朋友来说,有一个值得仰仗的大哥最好不过。
迪达拉有蝎大哥,鸣人有伊鲁卡老师,这么想来,我实在是觉得可笑。我爱罗明明还拥有父亲,明明还拥有姐姐和哥哥,他反而更像是一个孤儿。太荒唐了,连小南姐和长门都觉得荒谬。
不经意间,我突然发现我的小碟子里堆满了萝卜。吃着关东煮的小朋友正悄悄地把白萝卜夹到我面前。
“……你在干什么?”
“……嗯……看你光喝酒,怕你饿。嗯。”小朋友小声说。
和我一样在走神的蝎先生终于发现了小朋友的小动作,他放下酒盏,开口说:“不许挑食。”
“可是白萝卜烂糊糊的真的很怪……”
“蝎先生说的对。再说,里面的萝卜又不多,你总不能全挑给我吧?在海上的话,任何一种食物都可能是救命稻草哦,毕竟谁都不能预测意外什么时候到来。”
这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像极了厨师长。
蝎先生揶揄道:“没错。海贼的鬼魂会来抓走挑食的臭小子,拉到幽灵船上当苦力。”
“……可是我们又没有在海上……”
小朋友扁着嘴,又把我盘子里的萝卜夹了回去。
看着抱着碗的迪达拉,我有些无奈地说:“……你还真是喜欢吃关东煮啊。”
“嗯。土影老头子总会在训练结束后带我们去吃关东煮,”迪达拉瞥了瞥我,小眼神中满是怨念,“不像你和蝎大哥,只知道欺负我。”
我拿着酒瓶,干脆一手揽住了小朋友,冲天鬏扫得我的脸有些痒。
“你知道吗?”我不怀好意地问,“被海贼抓去可不只是当苦力那么简单。”
“……难不成要跳甲板吗?嗯。”心虚的小朋友又吃了一块萝卜。
“错!”我嚷嚷道,“当然是唱歌!唱歌——!唱海贼之歌——!”
“……蝎大哥!艾斯疯了!”
“来来来,我起头!‘哟嚯嚯嚯——哟嚯嚯嚯——’三、二、一!”
“蝎大哥!救我!”
“别害羞嘛!一起唱——!哟嚯嚯嚯——哟嚯嚯嚯——哟嚯嚯嚯——哟嚯嚯嚯——将宾克斯的美酒,送到你的身旁——”
“蝎大哥!”
“你喊多少遍,你的蝎大哥都不会来救你的!死心吧!挑食的臭小子!”
天已经黑了,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璀璨的繁星藏在灯火背后,我自顾自地将曲子唱了下去。就像在大海上一样,尽管这里并不是大海。
将宾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
日复一日在梦中的黄昏
再也见不到那挥手告别的身影
为何愁眉不展
明晚月光依旧
将宾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
来唱首歌吧大海之歌
不管是谁 终归枯骨
永无止境永无目的只是笑谈
蝎先生的酒已经喝完了,他看着窗外的月色,再次发起了呆。
这里不是大海,那又怎么样?我们都存在于此,我们都思念着某人,我们都因为离别而悲伤,想要和故去的人谈心,想要和故去的人见面,那句“永别”对我们来说都特别特别难。
这里不是大海,但又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