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交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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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没办法！毕竟是您呢！就算是鬼王酒吞也不得不卖身求荣呀！”对于姬的冷嘲，滑头鬼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眯眯的当做夸奖收了下来。随口说着打趣的话，眉目间却是一片无奈和认真。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感情和怀念不能带领奴良组走向更强。身为一名首领，有些事是不能做的。而有些事，却必须要做。
妖怪的总大将，奴良组一代目倚着门框，目光虚虚的落在姬的脸上，有些怅然。
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表情却已经完全不同。
记忆中的那个少女永远是恣意任性的。所思所想，所爱所憎，全都摆在脸上。让妖很容易就能摸透她的喜恶，从而用尽一切所能去讨好。
而眼前这位。除了那身依然强大的力量和永远精致的脸孔，几乎已经完全变作另一个人。披着一层冰冷坚硬的外壳，却不知道内心是不是同样毫无波动。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而在眼前这位姬君的身上，更尤为如甚。
奴良滑瓢苦笑。
尽一切可能讨姬的欢心已经是身体的本能。就连这头秀发……也是为了姬大人特意长出来的。可惜看到的人已经不在意了。
但是现在，看着这位面无表情的“姬”，就连奴良滑瓢也止不住的心底发虚。每一句话说出口，根本无从判断会被听到的人怎样思量。是讨得了她的欢心，还是被私下厌弃。
原本笃定的“熟知”，现在也不过是“自以为是”。
这个时候奴良滑瓢想起，姬大人是一位让妖又爱又畏的姬君呢。
这一次的事情做的对不对呢？接近与试探是不是太早了呢？自己的孙子究竟会踏上怎样的旅途？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心之私而给奴良组带来毁灭？
豪爽豁达的大妖怪突然就动摇了起来。
因为接近这位姬君从来不是奴良组的需要，而仅仅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然而现在奴良滑瓢却不知道自己怀恋的究竟是什么了。
老滑头鬼拍了拍衣摆，已经没有兴致卖弄风情。只是让开门口，再次邀请，“姬大人请进。”
探手指引习惯性的摆弄了两下颈间的皮毛，顺利的吸引到姬的目光。老滑头鬼微微勾起一侧唇角，幸好……姬大人还是那个姬大人。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以后就看陆生的了！
姬进入了奴良大宅。
剩下的事已经与奴良滑瓢无关。老滑头鬼将姬接了进来就退了下去，任由姬像在自家大院一般随处闲逛。
按照姬的实力，整个大院全加在一起都不会是姬的对手，完全不用担心“客人”的安全。至于本家里的妖怪，那些不长毛的、长得丑的早就警告多遍，让他们自寻角落躲避，不要出来碍眼。而能见人的那些，礼节周到就更是培训多次，确保不掉链子。
并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奴良大宅的樱树却是枝繁叶茂，蓊蓊郁郁的样子。
一轮圆月挂在梢头。
妖的血在夜月之下沸腾，日间平和温顺的人类少年已经不见，代之的是大妖怪滑头鬼的孙子，百鬼夜行的首领，奴良组的少主－－奴良陆生。
曾有一面之缘的妖怪少年躺在樱树繁茂的枝丫间，一条腿闲散的垂下，执着一个小小的酒盏，时不时的呷一口，显然意不在酒。
树下端端正正的摆着用来对饮的几案，案上摆着两只酒碗，一大一小，是专为喝妖铭酒而作。
少年身披的羽织随风轻轻摇摆，碰落下点点花瓣，直扑在姬的脸上。
“您终于来了。爷爷念您很久了。”
陆生并不知道爷爷与这位姬君之间有什么因缘，只是自幼就被父亲爷爷耳提面命要成为“姬”的式神。
陆生不明白，身为妖怪、日后也必然要接掌妖怪总大将一职的自己为什么要做一个阴阳师的式神。
陆生曾经悄悄问过父亲，父亲只说那是爷爷的夙愿。
如每一个父母一样，那是自己做不到只能传给儿孙辈的执念。
到了现在已经不必去考虑它的缘由，只要完成它，了断执念。
夜的陆生纵身而下，端端正正的坐在几旁，将两只酒碗都满上七分。自己执起小的那只，转向姬，“来喝交杯酒吧。”
看着递到自己鼻子底下的海碗，比脸还大的碗口内倒映着盈盈一轮清月，这一杯的分量足以顶上好几瓶。姬把头狠狠撇向一边，面上带出几分嫌弃，“我不喝酒！”
“呐呐，来喝吧来喝吧，喝了我就是你的了哟。”少年的眼中盈出几分笑意，用着与端正坐姿极不相符的浪荡语气说。
姬睁着一双死鱼眼，板着永远不变的冰山脸，极其坚定，“少年，我们不约！”
“不喝酒要怎么结契呢？难道你在期待一个带血的亲吻？”陆生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眯起一只眼睛，扬起一个痞气的微笑。
“不管是血契还是妖铭酒，你想．都．不．要．想！”姬刻意拖慢了语速，虽然语调依然没有起伏，却隐含着一种威胁。。
“不要这个样子嘛！老头子会很伤心的！老头子已经期待上千年了。跟我结个契嘛！你看，我还是很有用的。”奴良组的妖怪少主笑的没脸没皮，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积极卖身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不要以为你毛长我就会看上你！”姬鼓起脸颊，对于要绑定这只只有脸能看的妖怪并不十分乐意。姬更倾向于问出墓地的位置，一拍两散。
“可你不是就喜欢毛．茸．茸吗？我都为了你留了这么长的头发。”夜陆生有些委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姬的目光也随着那只手落在炸起的毛发上……不柔软、不蓬松，不顺滑……这样的毛有什么价值？一点摸毛的欲望都没有。
“我的主君不能饮酒，由我来代喝怎么样。”三明笑眯眯的插了进来，和那只老妖怪比起来，这只很嫩的小妖怪明显没什么威胁力。
“不行！”回答他的是合为一声的两把声音。
“所以还是没有结下契约啊。”老滑头鬼吸着烟杆，目光落在空处，并没有看自己的孙子，也没有烟气从烟锅中飘起。
“这位姬君真难搞呢。你说的‘毛诱’和‘□□’全都不管用啊！老头子，真的不是你记忆出了问题？”夜陆生袖着双手斜倚在门廊边的柱子上，看着坐在门廊下的爷爷。奴良滑瓢已经恢复了衰老矮小的模样，现在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如果好搞，哪里轮得到你来？想做她式神的妖怪能绕日本一周。孙子哎，还得努力！”老妖怪吐出烟嘴，在廊缘上磕了磕烟锅。
看着地上完全未曾点燃的烟丝，年轻的妖怪挑了挑眉梢。爷爷真的这么在意？连烟都不想抽了。这是紧张吧！
正想开口调笑两句，老滑头鬼就开了口，“我很担心！”
“全日本有无数的大妖怪想要当姬大人的式神，但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妖主动去找姬大人吗？”
“陆生，那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啊！”
另一边姬已经带着三明回了客房。
将三明丢在一边不管，姬显化出式神录在灯下细细观看，想要分辨出上面的灰影属于那些式神。
三明敛了衣摆，端庄的跪坐在一边陪姬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耐不住试探，“您真的不打算收下那孩子吗？”
“没有必要。”式神录上并没有滑头鬼的图样，没有必要专门把他们扯下水。
“可是下面的行程需要他吧。能够隐藏千年不被人寻到的陵寝，用的肯定不是一般手段。滑头鬼是幻系的妖怪。既然说‘只有滑头鬼才能够找到’，那座陵墓是不是只存在于幻境呢？与其说滑头鬼是守墓人掌握有陵寝的钥匙。不如说滑头鬼就是那把钥匙！”
“哦？这是你的分析。”姬从式神录中抬起头，瞥了太刀一眼。如此聪明的下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很完美了，说起话来比较轻松。“你说你平安时代就属于我了，这座陵墓也是平安时代的，但你不认得滑头鬼？”
“事实上，这座陵墓就是我曾经主人－－雅子内亲王的。陵墓建造的时候我已经被封存，未曾亲眼看见合墓。但是墓中会有什么大概也能够猜到。在我的记忆里，内亲王殿下从不曾与什么滑头鬼扯上过关系。”
说的也是，很难想象贵为内亲王深居御所的女子会与妖怪扯上关系，又不是姬这样的阴阳师。既然不是生前认识，就只能是死后有了关系，而会关注这一点的……姬点着绘卷说出了三明的未尽之言。“你的意思是，将滑头鬼和陵墓扯上关系的是想要打开墓室的人？”
三明却摇着头否决了自己的猜测，“我无法确定。看滑头鬼的样子，分明是与您有旧。”
“是啊。他分明是认识以前的我。你觉得他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这也真是有趣，如果奴良滑瓢不认识陵墓的主人，却因为某次转世之身而特意为其守墓……那他知道的，也能多呢！这一次又准确的找到了自己。至少转世这件事和转为谁，他都是清楚的。
“属下不敢妄言。”姬公主转世的次数太多了，任何一世都有可能。
“哈！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不如回答另一个问题……”
“既然思念了我千年，为什么这千年间不来找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三日月是，大天狗是，奴良滑瓢也是。
他们会拥有相同的心情吗？
三明逗太郎苦笑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能撒谎。但是真正的缘由却……说不出口。
如果说了，姬大人会很伤心、很失望…吧。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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