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欢心的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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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早已相识，既然依然怀恋，既然知道姬会不断的转世……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早点找上门来？
土御门姬一直一直就在这里，从未离开。
答案……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在理智的分析下完全可以理解。
他们不出现的原因并不是什么超越人类想象的理由，不过是利益和风险无法取得平衡而选择了无动于衷。
而这样的理由听起来，应该是让人不快的。
既然所有的妖都在逃避，那应该是会让自己伤心的答案吧！
可惜人的感情和理智也很难取得平衡。感情往往会突破理智的判断和束缚，擅自走向莫测的方向。
在这个瞬间，姬突然想要自虐一下，听听那让人不快的理由，刺激自己已经麻木到不会痛苦的内心。
姬想要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答案，或是指责，或是控诉。
眼前恰巧有一个付丧神适合说出那句话。
“您真的需要我说吗，您明明什么都知道呀！”三明从容的笑着，眼睛习惯性的眯在一起，似乎不知道主人强令他说出的答案饱含着何等的危险。
付丧神不可能不知道。如果真的不知道，就不会刻意地选择见面的时机。
姬其实有些好奇。千年老刃究竟是用什么标准来判断已经到了“可以见面”的时机？选择这个时机究竟有什么意义？
三明选择的这个时机看上去完全不够美妙。作为敌对方的时之政府一员而出现，这把刀可是作了个大死！
“没错。”姬给出了正面的肯定答复，用眼光催促着答案。
我想听你说。哪怕听到这个答案后我会给你带来一些小小的麻烦。
也许是明确地知道自己被何等的在意着。也许是想试探出自己被何等的在意着。才有恃无恐的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
平安时代的太刀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选择适合出口的话语。“因为我啊，还不够好，无法取得您的欢心啊！”
女儿节娃娃一样精致的少女垂下羽睫，似乎是被这样温柔的说法安抚了，又似乎没有。很快追问了一句，“我的欢心……真的这么重要？”
用言语将爱己之人逼至墙角，逼他说出本不打算说出口的会令人感到不快的话语，这可真是被钟爱的人才能做出的任性之举！
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任性了。自从那个侍女坠井之后，姬时时不忘收敛自己，用理智来衡量自身带来的风险，已经快要忘记“欢心”和“伤心”是什么了。
过了这么久，姬觉得也是时候更新一波数据，重新定义自身体质的影响力了。姬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那份风险以千年老刀的实力完全承担的起来，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大不了就是再一次风中凌乱而已。
“您的欢心当然十分重要。因为得不到您欢心的人永远无法站在您的面前。我并没有小动物一般绵软柔顺的绒毛。如果连最基本的刀剑的使用价值也失去，又如何留在您的身边？”太刀端庄的笑着，没有一丝玩笑的含义在内，“至少现在我还能作为一件工具被偶尔想起……您会使用我吧！我也是很努力地在提高自己的能力啊！”
“真狡猾。”姬低下头来，不想继续看付丧神那张狡猾的俊脸，“明知道我在问什么，还是巧妙地避过了正面回答！”
“身为一个合格的下属，令主君不快可不是本分啊！那可是十分失败的表现了。”太刀端庄的俯下身，一点都不觉得是被指责了，反而愉快的接受了主君的褒奖。
“爷爷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讨得您的欢心，千万不能惹您不快……”
房间之中，姬的下首，突然现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年轻的滑头鬼，披着那件蓝色的纹付羽织散坐在付丧神的对面。“我也十分好奇……如果无法取得您的欢心会发生什么？”
依然是那副浪荡的姿态，应该说是比在樱树上喝酒时更加散漫了。一腿竖着屈起，另一条腿平放在地面上，双腿大大的张着，毫无仪态可言。却因为他身上那种恣意自在的气质，并不令人讨厌。
可是与那自在的坐姿不同，男妖的嗓音却紧绷着，泻出几分紧张，显然十分介意这个答案。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种风险，比面对风险本身还要来的恐怖。
会发生什么呢？
姬想到了莫名其妙摔跤的土方岁三，风中凌乱的三日月，还有坠井的侍女，突然笑了。
少女的面容是极精致的。平时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的时候就已经好看的不像活人。此时乍然一笑，竟似绽开了漫天的烟火，令年轻的男妖也在一瞬之间失了神。
然后少女展开桧扇，掩住了那漫天的风华。
真的太可笑了。
很小的时候姬就发现了自身的特殊之处，在那个无辜的侍女坠井之后，不，应该说是在前世的时候。
虎太郎的话包含了太多信息，隐隐指向一个可怖的方向－－“姬”所携带的真正力量是操控别人的幸与不幸。这是与科学的常理、阴阳师的力量都相悖的方向。按照人类的常理来判断，怎样都会感到不可思议……那是不应属于人类的力量。
但姬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为姬的幸运本就不是人类所应拥有。
在姬的上一世，这样违背常理的事从不罕见。
姬的好友全都生活顺遂，考场得意。就算只靠摇骰子也能做对所有的选择题。姬念的学校总是会挂在教育局的重点检查名单上，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教育局的黑名单始终跟着姬的脚步升级……因为考试成绩太不合常理，怎么看都像泄题和集体作弊。但不管怎么检查都没有问题。
而姬讨厌的人……摔跤，丢钱，甚至有一个纠缠姬的男孩出了车祸。
上一世姬唯一的不幸就是死亡。
被电死……真是衰到家了。
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是姬从来没有想过的结局。姬总以为自己会顺顺当当的寿终正寝。从没想过自己会死于意外或事故。意外或事故与姬是绝缘的。
在那个简单的普通人的世界中，姬发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却只能深深地埋进心底，然后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让所有不喜欢的人自动退避三舍。
不接触就谈不上厌恶，不厌恶就不会为别人带来不幸。
而幸运……总是惹人喜爱的，姬其实有些窃喜。
那个时候的姬还是一个会笑会闹，高傲任性的少女。愿意亲近别人，也愿意为别人带来幸运。凭借着特殊的体制，她也有足够任性的资本。
然而土御门姬与上一世的普通少女不同。
土御门姬，太强大了。特殊的体质也跟着强大起来，仅仅一次愤怒就能剥夺一条无辜的生命。
姬开始感到恐惧。
人的感情是不可控的，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触动心灵，也会因任何一点不合心意的小事而产生波动。
喜爱和厌恶可以很轻易地互相转变。
越是关系亲密，越容易显露出真实的自己，也越容易被牵动情绪。
谁不曾对亲密的人发过火？哪位受到宠爱的少女不曾任性耍赖？
然而姬的情绪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不需念咒，无需掐诀，只要心中“不喜欢”就可以致人死命！
莫测的情绪最容易伤到的就是身边的人。越亲密，越危险。
姬曾经傲慢任性，而且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认为她有这个资格。
可是现在，姬没有了任性的资格。
姬的任性是会死人的。
姬终于明白了。
幸运之所以让人着迷，是因为它的降临只能被期许、不可被预测。
而姬虽然能为人带来幸运，却也同样也是不可控的。
不受控的力量没有价值。
姬冷下表情，敛起喜恶，将自己锁在房中，花掉所有时间学习阴阳术。学成之后的第一个术就是下在自己的身上……
封印之术。
姬封印了大部分的感情，不允许自己的感情肆意波动。用冻土覆盖了心中的火山。
土御门高贵的姬君身上只剩下高贵的冷漠。一切行事只能靠理智来判断对错。
姬笑得很开心。因为理智告诉她，这件事真的很可笑。
失去了喜恶之心的自己，变得“安全”了，却再也不复当初强大的影响力。这样的自己，真的是滑头鬼想要寻找的主人吗？一个不能带来幸运的主人。
姬笑着，眉眼舒畅，“你也许什么也得不到。”
Ｅｍｍｍｍｍｍｍ，年轻的滑头鬼直起身子，换了个盘坐的姿势，双手按在膝上，露出深思之色，“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原本可以得到什么，只是现在得不到了吗？”
聪明！而姬并不讨厌聪明人。毕竟聪明人才知道进退，也更容易沟通。所以姬抱着赞赏的心情，用一贯毫无起伏的语调开了一个玩笑。
姬眨了眨眼，正色，“是哦……也许是……百鬼之王的位置？”
用这种语调开玩笑一点也听不出玩笑的意味。所以理智判断“此处应有玩笑”的时候，姬都顺理成章的省略掉了。姬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好笑，也不觉得别人会因此感到愉悦。
用这样的一张脸开玩笑，也挺可怕的吧！姬的理智依靠人类的常识给出判断。但此时……姬就是觉得，陆生会很开心。
滑头鬼……真是一种奇怪的妖啊。
不过不惹人讨厌。
姬就这样说出了口。然后摸着自己的心口，这是封印在动摇吗？
“恩。很有可能啊。”年轻的滑头鬼端着一张严肃端正的脸，叉起双手，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开始吐自家爷爷的槽。“就凭老头子那副不靠谱的样子，能够建立起奴良组，还有妖追随，还真有可能是托了谁的福呢！”
“哈！”姬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这只小滑头就这样不按牌理的顺着说了下去。
这样的事完全不合常理好吗！不要一本正经的附和啊！就算自己说话完全听不出来玩笑的语气，用常识来判断也不该认同的吧！而且这只小滑头明明不知道……
不！等等！如果在自己的身上还真的有可能！
所以奴良组能够制霸关东是因为滑瓢得到了（过去的）自己的欢心？
但是滑瓢究竟是什么时候跟自己有的交集呢？
奴良组的建立是在５００年前的战国时代吧！
不，等等，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我的理智也被污染了吗？
“喂，你都还没有说你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让爷爷念念不忘呢。”夜陆生转过头，很认真的询问。
“特别之处……大概是…有毛就可以变得强大（为所欲为）吧。”
“哈！所以老头子才经常说是为你长出了头发吗？你是有多执着于头发啊！”年轻的滑头鬼勾起一边唇角，似嫌弃又似调笑。
“不是头发是毛茸茸。毛也是分等级的。你们家的毛完全不合格！看着都嫌硬。”很自然的，姬的唇角也微微向上勾起，同样似嫌弃又似调笑的嘲了回去。
“我都留这么长了你还嫌弃，他不也只有这么长吗！”陆生的手指向了跪坐在对面的千年老刀。
姬转头看向被无辜引战的三明，并没有收起脸上的笑意。三明看的一愣，也露出会心的笑来。
“他卖的不是毛，是刀。我只喜欢五虎退！”……的小老虎。啊，太可爱了，完全把持不住！
可是……居然捞不到。
凭我的欧气居然捞不到小老虎，这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欧极必非……
姬觉得一定是时之政府偷走了自己的五虎退！
（如果亲爱的们还记得三日月做了什么，应该能看穿这只三日月的本质，可惜……姬没有看到。）
“如果说滑瓢是为我长出了头发……那他本来是没头发的？”那得有多丑啊！
姬的心里浮现出奴良滑瓢的样子，那个像富士山一样的秃顶……真是一言难尽。如果说原本就长这样……
“恩，好像是的，滑头鬼这种妖怪应该是不长毛的。”
“滑头鬼的本体是什么？”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是个半妖，人类就是我的本体！”
“骗人！你一定知道！你都说滑头鬼不应该有毛了！”
“不，我真的……”
老滑头靠在门边，嘴边的烟锅一亮一灭，直到障子门内的声音息了下去，灯火闪灭，才默默的拿下烟杆，“哎呀！相处的不错嘛！”
夜色已沉。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欢心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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