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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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摩里镇，坎贝堡的南方，是个历史悠久，文化古迹众多的老城。我从没去过哪里，但知道它是亚勒人聚集的大本营。周末，克劳士邀请我去摩里镇参加他表姐的婚礼，我一口答应，它正好成了周末不用回家的借口。
除了婚礼之外，又适逢亚勒的自由节，克劳士说，我一定得留下来，他母亲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宴席来庆祝这个具有宗教意义的传统节日。我觉得这趟旅程将会非常有意思，特别打电话告诉夏绿蒂这个消息，她跟着我一起兴奋，哇啦哇啦地嘱咐我一定得替她买个羊角号回来。
背上轻便的行囊，克劳士已在宿舍楼下等我。看到我时，拨开刘海，咧着嘴直笑，顺手接过我的背包，用手拎了拎，然后惊异地说：“就这么点东西？”
双手抱臂，我飞快给他一记白眼，捉狭道：“当然咯，你以为我会带什么贵重的礼物？”
他摇摇头，赶紧接口：“礼物倒是不必，我只是以为你们女生出门一定要把衣橱里的东西都塞进了行李箱才会安心……”转头，指向后面超大的休旅车。“你看，我和皮耶还换了车，够你放的了……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仰头大笑：“克劳士，摩里镇又不是沙漠，你家该不会什么电器都没有？！这趟旅行，我可是要亲眼看看亚勒的婚俗，时装表演那就不必了！行李就这么多，我们到底走不走？”看他呆愣在哪里，我一把拉起他的手，直往车子上去。
这个老实的男孩，让人禁不住逗弄他。听说克劳士的父亲是位非常出名的学者，出版过许多历史著作，他家里的环境相当不错。事实上，列兹曼人都知道，摩里镇是个富裕的城市，他们多是海外致富然后回国定居的早期移民。克劳士的细心体贴，让我衷心感到喜悦，从家里回来后，我总想亲近他的这份温柔，不愠不火，恰到好处。
车子接近摩里镇时，日落西斜，古老低矮的建筑在天际火红的渲染下透露着几许神秘幽远。沿途的市集时而传来老板的吆喝声和酒馆播放的歌谣，那比列兹曼更为轻柔的语调将我沉睡的记忆唤醒，多年前，爸妈还在的时候，我们全家都使用这个古老的语言，曾几何时，我竟将它丢弃了，甚至夏绿蒂都不再使用它了。
一憧精致典雅的独屋立于眼前，两层楼高，用驼色灰泥粉饰，黑色缕花的窗框下设有赭色花台，矮小的玉蜀螺和长年花，装点其中，一片粉紫蓝青，茂密的圆形叶片在泥墙下更显翠绿、生气盎然。我被这样的风情打动，追着询问克劳士房子的历史。
待我见到他母亲波丽时，那种亲切的感觉更是油然而生。她套了件围裙，看样子像刚从厨房里赶出来的，上面还残留些面粉，这样的情况决不会发生在列兹曼女人的身上；有句话形容她们的严谨洁癖，如果在一条巷道上你见着一憧窗户最光亮的房子，那里面肯定住着一个列兹曼女主人。波丽欢呼出声，给我和克劳士大大的拥抱，同时在我两颊上热情地亲吻，像极了妈妈在世的时候。
她带我到楼上的客房，房内布置古朴简单，唯有四柱床上覆罩的纯棉流苏，一眼便知是件古董精品，以它编结的细致度和纺织手法来看，绝对价值不菲。
“好漂亮的床罩啊！”我情不自禁地赞叹。
波丽非常高兴。乐呵呵地说：“这条纺纱将近百年的历史，是唯一被存留下来的家族纪念物，当初因为放在楼阁的脱脂木箱里，让它逃过一劫，那些帝国卫队大概怎么都猜不到丑陋的木头箱里竟会装有我们希勒的传统织物。”
“我听说这套编织技艺已经失传了，即使在克里斯蒂的拍卖会上也都一物难求。它是当初祭神祝祷时用来摆设的饰品吧？”我想起曾经读过的历史。
“嗯，这种织物也用来盖在年轻人的头上，在他们十二，三岁接受成年礼的时候，喝下祭司传递的圣酒后，就可以掀开了。”波丽又指向窗外的圆顶教堂。“你看，那教堂被摧毁了无数次，又无数次的被亚勒人重建，是摩里镇的精神堡垒，从这个角度你可以看到它的全景。”
俯向窗外，教堂正好敲钟，咚，咚，咚，一声声敲进了我的心头。此刻晚风徐徐，拂面而过，白墙蓝瓦在黑夜里仿似一盏明灯指引着迷路的魂魄。多日来的沮丧一点点地化尽，在这窗口，在它面前，我觉得可以自己找到回家的路。
当我见到克劳士的父亲时，激动地大喊：“鲁普叔叔！”。他那对眉毛我是怎地都不会忘记的；眉峰顶点有撮飞翘，在他斯文清谨的脸上，凭添一抹坚定的霸气。小时候我常在背地里唤他‘飞毛鲁普’，他是爸爸的同僚旧识。
“佳布莉，你果真是希思来的女儿……”他声音出现了哽咽，眼神充满了感伤的回忆。“当克劳士跟我们谈起你的时候，我禁不住想，这次见面是否为命运的安排……”
“这么多年了……叔叔您还记得我……”看到他，就像看到爸爸，我分外激动，过去的记忆，潮水般地涌向我，冥冥之中，克劳士和我牵引出的缘分是多么神奇啊。
波丽招呼我们晚宴开始了。餐桌上有嫩绿的西芹，她说，这意味着来年欣欣向荣的希望；金杯盛有清透的咸水寓意亚勒苦难的泪水；苦橄榄代表着被奴役的痛苦；未经发酵的烙饼是亚勒人走向自由之路的食粮。
在仙雾堡，我已适应列兹曼的生活方式，早忘了自己是个亚勒人，忘了他们曾经遭受的磨难，忘了爸爸毕生致力的梦想，也忘了身为亚勒人的责任。我不仅是伊凡的娃娃妹妹，也是爸爸的女儿。
晚饭后，鲁普取出相簿，里头有好多爸爸在工会演讲，跟工人们擼起袖子一起工作的记录照片。不管是一身笔挺西装或是工人卷裤，他在哪个场合都是那么浩然英挺，眼神凛然正义。下班抵达家门口，他会精神奕奕地唤：“莉亚，爸爸回来了。”然后一把将我举高转个大圈圈，他清亮的笑声和温暖的手掌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我的双眼发热，那精瘦的身影，黑颉明亮的笑眼，老天，我有多久没想爸爸了。
“我一生效忠你父亲，没想到他壮志未酬……就差那么一步啊……”鲁普重叹一声：“希思来过去后，党内一盘散沙，没一个杰出、有远见的人物，他们只为谋求私利，与财团甚至□□挂勾，真心为亚勒做事的屈指可数。在政斗中，我黯然下台，只能用笔来完成我和希思来的理想……”
鲁普是爸爸最信任的幕僚，爸爸一过去，他马上被党内其他派系排挤，深怕爸爸这支的引响力东山再起，硬生生斩断那些人出头的机会。我阖上相册，直勾勾地看进鲁普的眼睛，开口问出我内心一直的疑问：“鲁普，爸爸真的是被帝国激进分子暗杀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