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亮之初》晴悠

4、第四章

　　蓁蓁对于这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用一种奇特的方式让她把他的名字记得牢牢得，估计好几年都忘不了。

　　“陈彻，数学老师叫你。”
　　“陈彻，英语老师叫你。”
　　“陈彻，下课到办主任办公室。”
　　“陈彻，班主任让你上课前去找她，她在隔壁班。”
　　他的名字响彻她的耳边，害她这个美术课代表连上课回答问题也把“橙色”说成了“陈彻”，让众人闻之色变，她这才惊觉自己被催眠得太厉害了。

　　“班长，数学老师叫你。”
　　“班长，英语老师请你。”
　　“班长，去见班主任。”
　　不久，各个曾经来邀请过陈彻的人改为邀请蓁蓁了，让她吃了一惊。

　　班主任殷切地把一本空白的本子推到她面前，说给她一个重要的任务。
　　“班长，你把每天要做多少作业给写上，他自己写也行，但是一定要你过目签字，保证他准确无误地知道自己该完成些什么。”

　　回到座位里，她看着手里的本子，脑中回响起班主任的话：他一直不做作业，说是忘了做，难怪考试永远不及格，校长说不能让他再留级了。
　　对她来说是不麻烦，签个名是小事一桩，可这种手段，他肯吗？
　　不用问，看他直接把第一页撕掉扔进桌肚里就知道他有多么反感了。
　　蓁蓁很烦恼，不知该怎么样应付，老师布置的任务她从来没有不完成过，而他从来没有完成过，所以根本没法顺利从他手上诞生一本作业。
　　“抄写，这你为什么不做？”不动脑筋的东西最上手了。
　　“太慢，花力气。”预料之中的回答。
　　陈彻瞥见蓁蓁的抄写本，每个字写得有棱有角，迎合了中国字是方块字的说法，而且一笔一划清晰工整，整本本子做得像工艺品一样。这种认真的态度恰恰触发了他的反感，斜眼看她一眼，认定她也是死板的好学生一族。
　　她拍拍他的手臂，成功吸引他的注意力。
　　“我演示一下简便抄写，看好啊。”
　　她手捏两只笔，控制好之间的距离，落笔，书写，很快两句一模一样的英语句子就写成了。
　　回首看看陈彻的手，明显要大于自己，手指修长得可以去弹钢琴了。她临空比了一下，然后说，“你手大，可以握三支，一定比我抄得快。”
　　陈彻很吃惊，这种歪门邪道的功夫她也敢背着老师唆使他去做？“你确定你适合当班长吗？”
　　蓁蓁呵呵笑，“你还是关心自己的作业好了，你要是不做好我会被老师谈话的。”她不知道，自己正以事实来驳斥了他对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陈彻明白了，原来面前的这个女生不是乖乖牌，她可精怪着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第二天他们班的英语作业本无故多了一本，蓁蓁也算圆满完成了监督任务。

　　不管之前别人对陈彻是怎么形容的，蓁蓁眼中看到的顶多是个懒惰不肯做抄写，胆大敢无视老师，还有散漫没有礼节的人，总之和不良少年不搭界，所以她不太怕，一点也不怕。
　　可是没见到过并不代表不存在，她心血来潮下课跑去弄堂找同学玩的时候看到了很狗血的一幕。
　　一共四个，在打架。
　　书包校服洒满地，拳头身体不分家。
　　她吓住了，呆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那个人……是陈彻，她的同桌吧？
　　即使从远处观望，也能看出他有多么“骁勇善战”，一个打三个，不可能不挨拳头，但是能还以颜色而且不被打趴下已经是很厉害了。她还看出来了，那几个的校服是中学生才有的，就是说单个的攻击力也不是小学生能挡得住的。
　　看到陈彻被某人的肘部撞了一下，她浑身一抖，心里思讨着要是打在她身上该多疼。用手遮住眼睛不忍心继续观看，却又因为担心而又从指缝里眯眼偶尔偷看两眼。
　　扭打和斗争还在继续，明显陈彻以少对多是极为吃亏的。
　　不行，蓁蓁大脑中自动生成一个声音，所受的教育告诉她，打架毕竟是不对的，再这么下去她的同桌可能就要翘掉了，她必须去阻止！
　　“喂，你们别打了。”她跑上去劝架，其实心里在发颤，就怕他们一个不爽反过来扁她。
　　谁知道，没人理她，居然太尽兴，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深吸一口气，她大叫，“喂，你们这些中学生，我说别再打了！”
　　那几个听到这话纷纷停了手，但仅仅是暂停，互相揪着衣襟的手还都放在对方身上。
　　“你谁啊？”其中一个觉得很有趣，小学女生的胆子还挺大的嘛。
　　手一指陈彻，她挺起胸膛，“我是他同桌，是班长，你们再欺负他我告诉老师哦。”
　　其实她是想说得有气势一点，可是无奈声音太过稚嫩，刻意强调语气反而显得奶声奶气的。
　　“我是他同桌——”，另外一个人学着她的样子故意把声音弄得嗲兮兮的，然后重复着她的话，说了没几个字，就发出了暴笑声，很明显都是恶意的嘲笑。
　　“喂，班长，你要叫就去叫。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自己也小心点。”
　　蓁蓁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红是因为被讥笑觉得困窘而引起的窘迫，白是被威胁而勾起的害怕所致。
　　“我……”，本来鼓起来的勇气顿时没有了，立刻气短。
　　陈彻用手肘抵着对方拉扯自己的手臂，和他互相原地较着劲，一边冲着她大喊，“是不关你的事，你要去告状就去说好了，反正你是班长，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话里也不无讽刺的意味。
　　他才不需要她假好心，劝架过后肯定是学老师那一套说打架是多么野蛮的行为，应该讲究文明什么的，一想到那套听烂掉的狗屁理论他就烦。
　　“什么？”蓁蓁震惊，她真的纯粹是好心，怎么被那么冤枉？“我没有要告状……”
　　“不可能！让班长坐我旁边不就是要给我树榜样，然后监视我的？你多就给班主任老太打一次小报告？”
　　那几个打架分子兴致来了，“窝里反啊，还以为你们交情好呢！”
　　可恶！他们摆明了就是看好戏，这种打架滋事分子天生就不喜欢她这种有班干部头衔在老师手底下被器重的好学生。
　　而陈彻呢？她看了他一眼，一脸的高傲和对于她的不屑，摆明了就是不信任她的。本想让他配合她一下吓吓他们说老师会来趁机停止打架的，现在看来他不和他们一帮讥讽她就不错了。
　　这么一来，势单力薄的她太可怜了……

　　“你们是不是S中的？”她灵机一动，思维闪出火花，带着希望地问。
　　“啊？我们？”那三个人互看一眼，然后回答她，“不是，我们S职校的，干嘛? 想以后上门单挑？”又是恶劣的一阵嘲笑。
　　其中一个忽而又说，“哎哟，忘记了，你肯定听不懂单挑……”
　　这回，连陈彻也勾起嘴角在笑。
　　“切！”她也火大了，用得着这样子看扁她吗？
　　“我要去也让韩亦非去和你单挑！”她冲着为首的人嚷嚷，都快气坏了。以为她不懂，才怪！这些词汇她老听了，还会用呢！
　　“拉场子单挑随你选。”她又说。
　　直到看到全场皆惊的表情，尤其是陈彻那讶异的一瞥，蓁蓁终于得意地笑了。
　　“韩亦非？你和他……”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说他罩着我，遇到别人找麻烦就搬他名号出来。”她带着惋惜的表情，可惜他们和他不是一个学校的，就算有他护着也没用，远水救不了近火。
　　“什么！”一声惨叫，“你认识他，你怎么不早说？”惨了，那个韩亦非不好惹的，他偏偏和这个小学女生是熟人，他们不会有麻烦吧？三个人心里都有点凉凉的。
　　蓁蓁察言观色，发现那个名号果真起了作用，心情大好，“哎呀，你们也认识的？刚才怎么不早说么，呵呵……”

　　陈彻看着匆忙而去的三人，还有眼前神秘的班长兼同桌兼好学生，觉得这事情很有问题。
　　“你居然会说拉场子单挑？”
　　蓁蓁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