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亮之初》晴悠

3、第三章

　　十岁出头的孩子已经很早熟，不用教，就懂得喜欢异性了。只不过，男生喜欢的标准是长得可爱，女生喜欢的标准是学习成绩好。
　　因此，最受欢迎女主角登场，是蓁蓁班的副班长陈娇妮，最受欢迎男主角，隔壁班班长夏炜。
　　蓁蓁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了班级公敌，只有她自己不知道而已。问题就出在陈娇妮的煽动。
　　陈娇妮喜欢夏炜，这个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蓁蓁都有所耳闻，只不过，她并没怎么相信。直到有一天，她在校门口看到两人手勾着手，这才震惊了。
　　几乎是顷刻间，蓁蓁红了脸。而夏炜，只看到了蓁蓁猛回头急速离去的背影。

　　她不会和他爸妈乱说什么吧？夏炜立刻冒出这个念头来，用力拉开陈娇妮，赶紧追上去，匆匆甩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
　　谁也没注意到，陈娇妮骄傲的脸上有着不甘心。
　　“喂喂喂，二班长，你等等我。”夏炜在后头追，追到楼梯中间一把拉住前方的书包。
　　蓁蓁没站稳，差点往下倒，在那里吓得哇哇乱叫，“你不要拉我呀！”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停了。夏炜喘着气，和她一起走到三楼的楼梯上，然后两个人坐下开始面谈。
　　“我看到了，有第三者，你对我妹妹不是一心一意的，我要告诉你妈妈。”这话一出口就惊死了夏炜。
　　“你不要告诉她！”他急得一把拉住蓁蓁，怕她随时要上楼告状去。
　　蓁蓁脸上的愤慨没有褪去，反而更加冒火，怎么，做了不敢承认？她亲眼所见，绝对要说给阿姨听。
　　“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呀！”他为自己争取辩白的可能。
　　“好。”她双手环胸，一副高姿态，打算听听他的说辞。
　　夏炜觉得自己真的很倒霉，明明是出了校门陈娇妮拉他去陪她买本子，偏偏就要给人看到。事情是没怎么样，可是如果他老妈听到了肯定要以为他和哪个女生相亲相爱，这种关系是父母严令禁止的，他不被扁才怪。
　　“是她自己拉住我的，我本来就要回家了，不会跟她走的。学校里面很多话都是别人乱讲的。”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其实动摇了。
　　“要不要我发誓赌命写血书？”夏炜逼不得已连这招都打算用上了，谁让蓁蓁喜欢看武侠，对这种东西很相信。
　　“……”，她在犹豫，觉得是不错的主意。这回轮到夏炜觉得麻烦了，发誓赌命是没有问题，可是他总不见得真的写血书给她看吧，那场面也太血腥了。
　　他对上她的眼睛，“相信我。”
　　他的眼神坦荡而澄澈，没有一丝故作坦然的影子，让蓁蓁不自觉地就点头了。也对，夏炜不是喜欢说谎的人，那个陈娇妮……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好感，如果真是她死皮赖脸，完全有可能。
　　“就算是这样，要是你爸妈知道你们手挽手，也够你呛的。”现在剩下的完全是恶作剧似的威胁，她有点得意，平常什么都面面俱到的家伙有个把柄抓在她手里的感觉不错。班主任对他器重，爸妈也对他夸赞有加，平白无故他就成了他们给她树立的榜样了。其实论各方面，他也只比她好那么一点点，可惜的是第二名永远要承受第一名带来的阴影。难得能让她舒缓舒缓自己的情绪，知道他家教甚严，吓吓他也不错。
　　“不要说！”果真，反应还蛮大的。
　　“不说有什么好处？”
　　他无言以对，这算是勒索么？绝对不是正派的行为吧，而更可笑的是他打算乖乖接受勒索，所以只好保证会给她好处。

　　回到家里，把书包扔到一边，蓁蓁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想到夏炜那个僵硬的表情就觉得有意思，其实她也只是逞口舌之快，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他家乱嚼舌根，因为……她最讨厌那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行为了，而且非常痛恨……
　　临近傍晚时分，蓁蓁做完功课趴在窗台上看着下面车水马龙，忽然发现楼上掉下来一只篮子，而且就停在她家阳台外差几公分的地方，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她揉揉眼，发现目标准确无误之后才跑出去到阳台上。把大半身体给伸出去之后，她拽住了篮子上吊的绳子，一起拉到了自家阳台里。篮子里有一个饭盒大小的东西，包装得很精巧，上面还用礼品带打了个蝴蝶结，就像是一份礼物。
　　东西美得让她心动，真想据为己有，但是又觉得占了他人之物很不道德，在犹豫着。
　　绳子动了动，背靠在阳台上，头朝后仰，望向天空的方向，看到两层楼上的相同位置，有个人趴着看她。
　　是夏炜！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好处？她摇了摇手里的东西，看见他点了点头。
　　夏炜看到她一下子就消失于阳台窜进房间里去了有点好笑，自己居然还真的搞出讨好她的东西来了，她那么着急拿走该不会是怕自己后悔吧。不过也罢，本来就是想送给她的，原先还不知道以什么名义，现在正好趁便了。
　　他也想进屋的时候看到她又跳出来，放了一张纸头在篮子里，可是风挺大，快要吹走了，她抓抓头发，转身随手压了什么东西在上面。
　　收回绳子，他拿起纸一看，“非常非常谢谢，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礼物，开心死了！”
　　“不客气，这可是答应你的，只要你不乱说什么就好。”他也回了一张。
　　“肯定的，我最讨厌告状的人了，绝对不做那一类。而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妹妹。”
　　“我和你妹妹也没什么的，你不要造出奇怪的消息来！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又要为她出头？”
　　“谁说没什么，你妈妈不是也说你们两个是一对了？我是不喜欢，但是怎么说我也是个姐姐，要是她被外人给欺负了我会给她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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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就趴在阳台上你一句我一句把一张空白的纸全部写满了，行为很幼稚，但是他们却颇觉得乐趣。
　　最后蓁蓁说好像爸妈回来了，赶紧要进去，先行离开了。夏炜也回收好所有东西，抓紧时间在母亲从厨房进屋前离开阳台。这个高度很危险，如果被看到独自一个趴在外面绝对是要被骂的。
　　夏炜也有了战利品，压纸头的一灌汽水还在他手里，这么看来一物换一物，他也没损失。

　　早上排队做操的时候，蓁蓁和夏炜擦身而过。狭窄的楼道里队伍挤着难以畅通，他们两个带队的便悄悄闲聊起来。这一幕交情很好的画面落到别人眼里成了是非，夏炜不喜欢陈娇妮的说法被到处传播。
　　中午休息，班主任进来询问着选干部的事情，其实按照以往，大伙儿都是没意见地宣称原班人马照旧，这也是为什么叶蓁蓁即使不会搞人际关系还是能安稳当了那么久班长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似乎就不太平静。老师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大家对于班长有没有意见？”本想就这样结束，不料真的有人举手了。
　　平日里和她走得不是太近的宣传委员站起来，“老师，我觉得叶蓁蓁不太适合当班长。”这话一讲，底下一片哗然，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班主任也是有点错愕，不明白班长犯了什么错，忙问宣传委员有什么意见。
　　“她和我们很多干部之间都没什么交流，性格太内向，而且没有领导才能。”
　　蓁蓁震惊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是这样的，但是她又无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不是那种和每个同学都能处得很热络的人。一个班级那么多人，也就在做自己的工作的时候才有机会和他们交流一下，很少会私下里有很多交集。
　　老师舒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子，她解释说每个人的个性都不相同，尽管班长并非特别外向，但是在学习纪律上也都是表率，而且工作也很负责。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无论如何，蓁蓁都是个优秀的学生。
　　“那，老师，既然有人有意见，我们为了公平，提名投票可以吗？”陈娇妮坐在下面高声问，引来别人的各种臆测目光。都已经升上五年级了，最后一年谁当干部在很多人心里都不看重，暗地里质疑她的动机和用心。
　　当老师的也有点矛盾，说看蓁蓁的想法，她即刻就点了头。

　　夏炜替老师把批好的本子送到两班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蓁蓁要好的同学在数落她。
　　“你怎么那么笨啊，干嘛要答应？摆明就是了陈娇妮想当班长嘛，宣传委员和她关系很好，总是收到她送的东西呢！”
　　蓁蓁朝那两个人的方向看去，难怪，一直看到她们下课形影不离的，原来平时两个班干关系就好。
　　不经意瞥见夏炜也在，她赶紧上前接本子。
　　夏炜问了些情况，然后看着她，“你是有点笨，只是个别人反对，我看群众都是没主见的，你要是不答应重选，班长的位子你肯定当定了，班主任是偏向你的。”同为一个老师手底下的爱将，他对老师的心思多少也是了解的。
　　“不要！”她反驳，有着自己的坚持，“当班长是很光荣，可是如果别人不服气要靠老师给我撑腰，这是不光彩的！”
　　好友气坏了，“你死心眼。论投票你肯定是比不过她的，她可会笼络人心着呢，平时专门送糖给我们吃……”好像发现自己讲错话了，她赶紧住口。
　　“原来你收了好处啊……背叛我，亏我们是朋友！”蓁蓁背过身去，不再理睬她，摆出气愤的样子，只有面对着她的夏炜看见了她的表情是在笑而非生气的苦瓜脸。而好友急得要命想解释。
　　夏炜觉得蓁蓁很有骨气，的确，如果是不能服众受人反对的班长当着也是种不光彩，他很赞同她的选择。他心里不明白最先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为什么会认为她霸道不讲道理？至少现在和她相处了四年，眼里所见的她是升旗时候敬礼都作也比别人标准的人，凡事都很认真。可能，除了在当姐姐这个问题上不太成功，别的地方她都是不逊色于人。
　　“那祝你选上。”
　　“嗯。”
　　“其实我觉得很多方面你比陈娇妮好，所以应该你赢。”
　　“耶？”
　　蓁蓁诧异了，他从来不说这种个人主义的话，向来很客观的，怎么今天有点反常？不过难得他的态度是偏向她的，她的脸上泛起微微的笑意。

　　“哼”，旁边传来很不屑的鼻音。
　　她侧目往边上瞧去，看到同桌正翘着腿摇晃着椅子，校服和书包扔在脚边，绝对不是好学生该有的表现。
　　刚刚那声闷哼，是他发出的吧。
　　三天以来，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状况，晓得这个新同桌看自己有多不顺眼。打从老师把她调到最后一排成为他的同桌以来，他不仅态度懒散做事散漫，而且连一个字都没对她吭过，就连身处靠墙的位置想要出去也是宁愿翻桌子也不让她起身让路。
　　“班长”，陈娇妮走过来，甜甜的声音响起，“班主任让你同桌去办公室，你和他说一声。”
　　“哦”。
　　“不对啊，怎么要我……？”蓁蓁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没事干嘛要她传话？
　　“因为她不想和我讲话。”
　　乍听到这个声音，她还反应不过来，她的同桌终于想要开口了！
　　她皱起眉，“为什么？”
　　这个问题只惹来旁边人一记白眼，“她是干部，我是留级生、外面混的，你不知道？”
　　好一句带着讽刺意味的反问句，她的语文不错，没有反问词仍旧听得出反问的调调。
　　板起脸孔，放高音量，蓁蓁若无其事地高喊了一句，“副班长。”
　　陈娇妮回头，为她称呼里的“副”字而感到不快。
　　蓁蓁却不是想强调这点，论平常，她也不会以职位来称呼人，要么喊名字，要么就省略，可是这会儿她只是要陈娇妮认清楚自己班干的身份。
　　“副班长，你自己和他说。”
　　“啊？”不用了吧，陈娇妮扭扭捏捏，推却着，“刚才他肯定听到了。”
　　“你不是对他讲的，他不会去的。”班长继续面无表情，旁人看来拒绝帮忙的同时还有点刁难她的意思。
　　“什么？”
　　旁边的那个所谓的“差生”有点看好戏地目睹了副班长起先是气急败坏，然后不情愿地亲自把他给请去了办公室。走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翻桌子，叶蓁蓁就已经抢先站起来让路了，让他有点不甘心。
　　目睹了这过程的一干学生心中暗自感叹，班长厉害，挑衅副班长，还不怕不良少年。

　　“他是不良少年？”不知道蓁蓁是无知还是单纯，听了他人的评价问出了那么一句话。
　　“他不是谁是？开学才进我们班的，都留了两级了，比我们大两岁耶！而且听说他常常和别人打架、逃学，考试不及格，还有出入游戏机房，勒索学生，呃……”某人细数罪状才列举到一半，见鬼一样地瞪大眼睛看着蓁蓁旁边，那个她口中的“未来罪犯”不知为何归来得贼快，正听着她如何为他塑造形象。
　　“我去上厕所。”一溜烟人就不见了，蓁蓁仿佛看到她身后拖着彗星一般的尾巴。
　　“诶——？”音调拖了两拍。“听到没，你很厉害。”她笑着站起来，给他让路，语气里颇有取笑的意味。
　　他一挑眉，对先前的描述不当一回事，但是对于她的奇怪态度起了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