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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舍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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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音走时留了些药,张书远每日都叮嘱我服,果然效果显著,没有两天便能下床了。
我差点送命,冬儿深感自责,我在张书远面前极力开脱,总算让张书远相信她与此事无关。
虽然答应子音要离开张府,却总有些不舍,眼见中毒的症状一天天减轻,身体一天天转好.该到离开的时候了,却总是对自己找理由来推托,明天吧,明天就跟他说,明天就走。就这样明日复明日,竟拖了月余。
但是该走还是要走,总有一个理由让我再也不能拖延。
某天晚上张书远怒气冲冲地回来。
我忙笑着迎上前去:"怎么了?"
"欺人太甚!"张书远一捶桌子,犀角雕的梅花笔筒震动了一下,"知州要我将你即刻遣走,否则就参我一本,让我这个通判当不下去!"他抬起头,眼神中尽是挣扎和恳求。
心里刹那间又苦又涩,这里终究是容不下我的,轮不到我赖着不走。我在张书远心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我凭什么要他把我放在心里呢?子音说对了,他和我的路不同,我们根本是背向而行,永远不可能到达同一个终点
我轻轻地笑了,脸上跟心中两个世界,我擅长的伪装,谁也不会尴尬,多好。
"那样倒也好了,我正想跟你讲,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他现在生意做得很大,想接我去他那儿。"
张书远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仍是沉默。
"这些日子,亏得通判大人照顾了,星重在此谢过了。"
张书远用手捂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转身离开,在淡漠的月光下穿过曲折的回廊,心中有些什么在遂渐分离崩析,仅存的一点点依恋在回廊间迅速消弥直至荡然无存。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找到朝微求他假扮我哥哥领我回去,他答应了。
我木然地坐在张府的花厅里,等待朝微。
脚步声由远至近地传来,是朝微,看得出他下了一番功夫来配合我演戏。青色棉布衫,玄色布靴,真像个商人样子了。
张书远由里间走出,朝微向他作个揖,他也拱手回礼。
"苏兄是生意人?"
"一点绸缎布匹的小生意,混口饭吃罢了。"朝微笑答。
张书远转向我:"星重,你不是说和你哥哥失散多年吗?怎么又找到了?"
朝微笑着接过话去:"家严家慈临终遗命,让我务必找到妹妹,多年来我从未放弃寻觅,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前辗转打听到妹妹被卖入此间,故来此寻找。"
"我一看见哥哥手上的那块胎记,便知道定是哥哥了。"我淡淡地插话。所谓胎记不过是编出来的罢了,难不成事事都如戏文传说般巧合。
"我之所以替星重赎身,是因为我也曾有过一个妹妹,是家父的一个妾侍所生。我幼时常和她游戏,我仍记得她有一双淡绿色的眼睛,看相的说这是天生异象当世无二,但却是主祸事的。于是便将她过继给了亲戚,后来那亲戚却举家搬迁,再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些年来时常挂念她,也恨那看相的一句话使我妹妹离开我身边,当时看到星重我便想起她来了,两人无论神态气质都相似,只差一双淡绿眼睛罢了......."
我的脑子里突然空白一片。
再回过神,已是在空无一人的后街上了,朝微如何与张书远闲聊,如何告辞出来一概听不见也看不见,满眼只有泪水如决堤洪水倾泻而下,模糊了眼前的整个世界。
"朝微.......他真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怎么会这样!"我捂着脸痛哭失声。
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我颤抖着的肩头。
朝微柔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别哭了,走吧,不要回头。"
我捂着脸颤抖着,轻轻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