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烟花》九缭

8、规劝

　　半个时辰后便毒发了,腹部痛得像被人用剑捅了进去,头晕得看人都有重影。冬儿见我严重的模样也吓了一跳,忙把我扶上床,急急地差小丫头去寻张书远。
　　其实那毒粥我只喝了一小口,大半被我偷偷地倒进了衣袖里,想不到这毒如此厉害,我手脚冰冷,额上虚汗直冒,涕泪横流,眼看是将死之状。

　　张书远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星重!你醒醒!"我双眼紧闭,牙关紧咬,惟一能用来回答他的只有因为不能忍受的疼痛而从喉咙里发出的尖叫声。

　　昏昏沉沉之间有幻象在眼前出现,幼时带着霉味的那些往事再次浮现。深宅大院,亭台水榭,面目模糊而衣袂华丽的贵妇,一一从眼前掠过。还有一脸微笑的哥哥,童年惟一的温情,突然出现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
　　我也笑着伸出手,景物却突然变化,成了茂密的山林,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奔跑着的狐狸,皮毛很白很白。而我只是一味地跟随着它,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慢慢地周遭的景物开始模糊,又渐渐变化成无名巷我曾住过的那座小楼,十三穿着银灰皮裘坐在面前的紫檀桌旁.盯着手里的茶盏,淡淡地说,星重,茶凉了,再去烧一壶罢。
　　我在泪流满面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子音,那一刹那我以为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十三没有死,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在某个时候推门进来,淡淡地开口说一些平常的话。
　　可惜我很快就发现,这里并不是无名巷而是张书远的府坻。子音不满地盯着我:"我要你待在貉柳那儿的。
　　"我刚刚梦见十三了."我答非所问，"你说,如果你不救我,我死去之后能不能在冥府再见到十三?"
　　子音转过头去,眼睛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只可惜十三她已经不在三界之中,更加无谓......魂魄与轮回........
　　我坐在床上,双臂抱着膝头,眼泪就止不住了。
　　"你中了剧毒,如果来诊治的不是我,你就死定了,你该感谢那个姓张的通判,本来我只是路经此处,经不住他苦苦哀求,我才答应进来的。"
　　我低下头,半晌才慢慢地开口""......我会报答他的,我会走,不连累他。"
　　"能这么想是对的,"子音笑了,迷人的桃花眼眯成一条细缝,他伸手摸摸我的头:"星重你长大了啊,不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
　　我黯然地低声说:"我多希望我只是个常人。"

　　子音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是我从末见过的严肃。

　　他用郑重的声音说;"星重,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你该知道,你和所有人走的路都不同.你硬要走常人的路的话,只会永远都没有结果。"
　　我只好沉默。
　　子音从床边坐起:"好了,我该走了,你自己小心。"他伸手从前襟里掏出一个小东西:"十三让我在合适的时候交给你,我听说朝微回来了,也许现在就是时候了。"
　　我瞥见他掌心里的东西,惊得目瞪口呆。
　　那枚戒指,十三或者说是唐珏的戒指,白玉莹润柔和的光泽,光洁得不带一丝杂质。
　　十三居然真的将戒指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