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许愿，美甲店》扬琴

3、第一位客人

　　第三章
　　我白着脸，披一件衣服站在方煜臣身边。方煜臣随手拿出薄薄一叠纸票，拇指食指错开一划，原来摞在一起的长方形的纸票票头那儿，像层峦的阶梯一样有了层次。“去跟那些学生们说，我跟我太太初来乍到，中午请大家吃个饭。有剩的，你就自己收下。麻烦你了。”服务员错愕地愣了一秒钟，精明圆滑地接过钱，眉开眼笑点点头，嘴巴里‘好嘞好嘞’乐呵呵答应着。

　　“吃什么饭！我看是鸿门宴！”秋水源黑着脸坐在学生们中间，狠狠一脚踹翻了椅子。椅子碰得一声倒下去，差点砸到一边的关巧蝶。关巧碟尖叫一声，跳脚站起来，“秋水源，你做贼心虚也不能把气撒在我们身上。侦探夫妻的午饭，你不想吃，没人逼你！”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你秋水源杀了人，逃了事，怕被侦探发现！”
　　“臭.婊.子！”秋水源一拳砸在桌上，伸手去揪关巧蝶，现场学生忙拉住他，“秋水源，秋水源，大家都是同学。”越劝越乱。等我们到的时候，关巧蝶脸上一个巴掌，仓皇撞进了方煜臣的怀里。“怎么了？”抬眼看到被人拦住，一脸凶相的平头男人，正握着拳头吵嚷。那人正是秋水源。

　　“到我后面去。”方煜臣下颌一侧，关巧蝶提着裙子，顺着方煜臣侧脸的方向，往我们身后一藏。她怯生生捉着我的衣服，像是被打怕了。乖乖跟着我们，重新到了桌边。
　　“臭……”秋水源粗壮的手臂气急败坏地冲关巧蝶伸过来。下一秒，他吃惊地张圆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煜臣。方煜臣目光灼灼看着秋水源，他稍稍用力，手里钳制的那条属于秋水源的手臂立刻像被铁牢锢死了，动弹不得。秋水源脸色涨红，不甘抗争。无效。方煜臣唇角邪起，声音低沉而讽刺“打女人，我都替你丢脸。”

　　“坐下！”方煜臣松手，一声凌厉的声音响起。
　　“哼！”秋水源从鼻音里发出一声被逼无奈的语气词，一屁股坐下，不屑至极，却还是屈从命令，他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我翘着二郎腿，拉过我面前的一盘花生米，拿着筷子左右插了那么几下。啪得一声，笑眯眯地将筷子搁在了白瓷碗上。我转了转眼珠，指着服务员一波一波往上送的菜，邀请道：“都吃菜啊，别干坐着。”学生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仿佛立刻就从刚才的尴尬里抽身而出。
　　我与方煜臣换了个眼色，故作好奇道：“要说啊，你们都知道宋渝是凶手了。没道理会做贼心虚啊。今天楼上发生巨大的动静，你们统一装聋作哑，根本没人好奇。哎……”扭头看向方煜臣，我的脸上出现了玩味的表情，“你说说现在的学生，是不是比我们精明多了。一早就把不动声色，就不露马脚的道理弄得一清二楚了。”

　　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反驳，我立刻就会羞愧，就会觉得我现在全然是一副欺负小孩的嘴脸。

　　学生们闻言，在那一瞬间，个个都微微顿了一下筷子，而刚才叫嚣无比的秋水源也仅仅只是扭过头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
　　吃完饭后，我跟方煜臣打算去俱乐部一楼的水塘那边。听俱乐部的服务员说，曾经看到方曼韵和一个男人在出事前，去过那儿。

　　能够从刚刚那种犀利的状态回归到此刻的放松氛围里，我欣喜之余，伸出五根葱白的手指像个小孩儿一样胡乱揉着自己的脸颊。听见方煜臣低低的笑声，我尴尬地伸了伸懒腰，扭头嗔怪道：“不准笑，不准笑。”我活了百余年了，最喜欢的还是不动脑子，像老顽童一样，懒散肆意地过日子。百余年来，第一回被人类看见我最真实的样子，有些微妙。

　　俱乐部二楼发出类似瓦块移动的声音。
　　是什么？
　　我疑惑地扭头想要看过去，却正巧瞥见了方煜臣本能的闪避动作。在这个时候，一个灰色的盆栽从二楼直坠冲击而下。可令我奇怪的是，方煜臣似乎不知道我早已将他本能的闪避看在了眼里，当盆栽狠狠砸在他的肩膀上，碎开裂在地上的时候，我还没能从他耿直承受的震惊里跳脱出来。
　　我双眉不动声色的敛了些。我看着方煜臣，脑子里是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呢？不是已经察觉到危险了么？为什么不躲开。

　　方煜臣忍着痛，仰头看着二楼的方向，“玉玲珑，我们的侦探身份真是声名远播，先是小箭、再是盆栽，下一次会是什么？”他唇角带着敏睿的探究，漆黑的眼瞳里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二楼，涌现出了敌意和好胜心。他嘶出一口气，站起来。
　　“我带你去治治伤口。”我抬抬脸，瞥了一眼二楼。

　　到底是哪个学生？还是哪群学生？

　　回到房间，木床上，一个小药箱正散乱着开在我腿边，我拿着一盒绿色药膏，低头闻了闻。“把衣服脱了吧。”转过身，我上半身侧在他跟前，垂着眼，问他。他唇线抿得像是一条铁线，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嗯。”他声音闷闷的，慢慢抬手去解马甲的扣子，他的手修长好看，淡古铜色的手，指腹能看到清晰的伤口和茧。我嫌他慢，自己上手，马甲、衬衫，麻溜地将他的上衣往后一番。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萤火轻盈的那个夜里，有着无形暗涌的渊渊深水，那一抹一闪即逝的情愫，让我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捧了一下。

　　我的脸臊热的像猴子屁股，慌忙坐回去，旋开药膏往他受伤的地方抹过去。古铜的皮肤、肉色旧疤、一条深入股沟的脊沟将坚实好看的后背分作了两大块。我蘸着绿色的拇指伸过去，在触及淤青的瞬间，原本就微微波动的眼神在一瞬间像是僵化了一样。

　　玉玲珑。

　　已经嵌入肌理里的三个字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出现在他右臂的皮肤上。那三个字看起来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刻下的，已经有些浅了。
　　——“果然抱着玲珑睡的时候，我才会这样安心。”
　　——“玲珑，你的嘴角还有糕点屑。……算了，我来帮你擦。”

　　我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轻轻将冰凉的药抹在他温热的背上。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谁的声音。低沉的、婉转的、对我极好极好、极为疼惜的样子。我好像很高兴。下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方煜臣不躲避盆栽的意图。黯哑的呼吸声从我的喉咙里沉沉地发出。

　　“玉小姐，人死一世，就忘记一次。但玉玲珑这个名字，我记了好久。”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一下一下地轻轻敲在我的心上。他转过脸来，紧紧看着我，像是生怕我消失不见了，又像是怕我会恨他。我盯着他。他刚刚故意放弃躲避的画面，在我脑海里一闪而逝。我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吻住了他的唇瓣。冰凉的带着微微战栗的是他的唇。
　　方煜臣抬手微微托住我的后脑勺，他变得攻城略地，搅动着我所有的感官。

　　“呼吸不过来了，呼吸不过来啦。”我轻咬着他的唇瓣，笑着闪躲。方煜臣把我搂在怀里，垂着眼，伸手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还和以前一样闹。”我怔了一下。等我帮他料理好伤口以后，就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我荣光焕发，整张脸上都带着蜜汁一样的笑意。我卷着手里的头发，哼着歌关上门。

　　一转头，“侦探姐姐。”一个麻花辫的圆脸小姑娘像是被我吓了一跳，瑟缩地看着我。我心情颇好，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笑问：“怎么了？”她似乎在这边听了很久的墙角。我了然，但不戳破。

　　江素梅觑着眼看了下我的房间，“刚才您先生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花盆。”我讶异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钟，可旋即，我的脸上还是呈现出了愉悦的笑靥。我耸肩，往前走了好几步，边走边拉长了音调，问：“你的意思是，他对我有隐瞒？”
　　“是。”江素梅双眉缠绕。她只是偶然看到了一切经过，踌躇到现在，还好，总算都告诉侦探姐姐了。
　　“我知道。”我轻轻在心里回答了江素梅的问题，“我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但跟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我没有必要说清楚一切。我将长发勾到耳后，倒退着步子，微微笑着，但语气却转为了直接了当的，“小姑娘，我也知道你对我有隐瞒。好了，别的暂时放在一边。你来找我，想告诉我什么，嗯？”

　　“我看到放花盆……”江素梅的声音刚刚起来，一群学生簇拥着走了过来。隔着矮树大喊，“我们今晚有读书会呢，素梅，你再不去可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