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波导的恶法师（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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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做是错误的！你在诱使女王陛下堕落！”
“堕落？这真是可笑的话语。我陪伴女王陛下十余年，从未离开她片刻。她的一切——知识、手段、世界观，都是由我手把手地教给她的。是我佐她统治着这片疆土、保它生存无忧，又何谈‘诱使堕落’？”
“当你做出眼下这般选择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会将这个城池拖入怎样的境地之中？”
“自然是深入思考过的。不谦虚地说，为了陛下，我已经做出了一个最佳的选择。”
“你这是在狡辩！”
“狡辩？”
黑发红眸的男人笑了，眉眼温柔地弯着，连声音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哦，不，这可不是狡辩，我亲爱的勇者先生。”
“如你所期望的那般，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应当被终结了。而我现在所做的全部，都是为终场而布下的伏笔，与散场前的谢幕演出。”
这里是欧鲁德朗城。
法师住在城堡最高的那座阁楼里。他从最高处俯瞰着整座王城，守护着女王陛下的全部疆土。
他是女王陛下的导师，是教导她统治这个城池的人。
他是神的宠儿，也是女王陛下忠诚的护佑者与同伴。
他单膝跪在女王陛下的面前，为她祝福，也为她答疑解惑。
女王陛下是这座城池的统治者，而法师格伦塔——他是这座城池真正的信仰。
——这就是亚朗从欧鲁德朗城的平民口中听到的故事。
关于一位受到了神的恩典与祝福的神秘法师的，活着的传奇故事。
这个男人像是从天而降。
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对这个王国的女王忠诚。但似乎，自他出现开始，便一直伴在女王身侧。而在他协助女王的这十数年间，除了这一场战争，便再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了。
但是亚朗依然不认为格伦塔会为这座王城带来任何好运。
这是拥有“波导”力量的人，天生的敏锐直觉。
这个人看上去亲和又充满智慧，但本质却是虚伪至极。他的确曾经为这座王城带来繁荣，但只为了他刺杀阿尔芒这一件事，亚朗便无法对他投注再多的信任。
“战争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结束。”亚朗拦在了格伦塔的面前，阻挡了他的去路，“杀掉阿尔芒，对于整个战事毫无帮助，反而会将战火引到我们王国的土地上。”
格伦塔笑了，表情像是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并非如此——只有杀掉那个金发的阿尔芒，这场战斗才能够被终结。”他说，语气温柔又充满了耐性，“不论是从敌对的这两个国家的角度，还是从被无辜卷入战斗的我们的角度来说，让阿尔芒死去、哲尔斯掌权，都是终结战斗最快速的方式。”
这样残酷的话语让人不寒而栗。
“挑起这整场战争的人，甚至不是那位已逝的先王——而是那个国家曾经的亲王大人，阿尔芒。”
但亚朗显然是无法理解格伦塔这样的言之凿凿的。
“你是辅佐女王陛下的人，是可以代表整个王国的人。”他露出了几分不悦，“你和别人的任何私怨都不应该被带入你的行动中——你无法想象，这样的举动会为我们的国家带来多少的灾难。”
“如果你执意这般以恶意揣测我，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格伦塔笑容不变，对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否定他的话，“你会看到结局的。”
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亚朗来说如同灾难。
那个男人就是魔鬼。
他似乎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甚至包括，像魔鬼一样地玩弄人心。
“你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来感谢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周遭的炮火轰鸣，精灵愤怒或绝望或不屈的咆哮充斥于耳畔。但在亚朗的眼中，只有格伦塔放大的一张笑脸。
那是一如既往温柔而包容的笑脸，一张哪怕颊侧落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沾满了鲜血，也无损俊朗的面孔。
“这算是什么……恐惧，嫌恶，还是怀疑？”格伦塔笑着，抬起头，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并且收回了垫在亚朗脑后的手——亚朗看到，那手上也一样沾满了鲜血，“你这样的眼神，会让我很受伤的。”
语带叹息说着伤心的人，面上的笑容却是一样的无所谓。
亚朗怔怔地看着他——那些血全都是来自于格伦塔本人，而被他护在了下方的自己却是毫发无伤。那不知从何处攻来的武器之上带着与波导之力类似的奇异光芒，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忡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处在格伦塔的保护之下了。
“别发呆，勇者先生。”格伦塔用冰为自己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再抬头见到亚朗正在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只好开口提醒，“这种武器比你最为残酷的想象都要更加可怕，因此任何的细微闪失都不能出现在这个战场上。你需要尽快地适应它，因为我们还要依靠你的波导之力作为‘眼’——明白吗，”他笑着用未沾血的手点了点对方的额头，“亚朗？”
明白吗，亚朗？
亚朗怔怔地点头——他想，一定有人曾经赞美过，格伦塔的微笑如同恶魔的蛊惑。他的温柔、他的包容，哪怕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做戏、是他蓄谋披上的伪装，也一样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就仿佛，连对他心生戒备，都是一种亵渎一般。
——天知道他最近都在搞些什么，连波导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当亚朗貌似面无表情实际咬牙切齿地对瑞恩女王禀告了格伦塔下落不明的事情的时候，女王却只是宽容地一笑，反而来安慰他。
“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格伦塔的心里都有数。”女王陛下笑眯眯地说道，“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行动很有目的性。”
亚朗选择了沉默。
格伦塔是个很神秘的人——一直如此。他的神秘之处不只有他的来历，还有他对于种种事物过分的熟悉。
他熟知自己作为波导之力继承者的能力，懂得怎样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这让亚朗受宠若惊，但惊诧之后却是更深的戒备。
他又像是早已预知了这个王国全部的发展脉络。他总能在两难之中挑出最佳的那个选择，带着整个王国于那争战的两国的夹缝之中安身。
但这还不算全部——格伦塔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他对于本应出自阿尔芒与哲尔斯之手的、神秘的“最终武器”的熟知。
他的知识从何而来？他又究竟懂得多少？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伴随着恐惧与警惕而来的，是无可抑制的强烈好奇心。亚朗对格伦塔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知的欲望，但是很可惜，这个人毫无破绽。
直到他失踪的这几天。
几天之后，当亚朗用感知扫过的时候，恰巧格伦塔正施施然通过城门。似乎是有所感应，他停下了脚步，对着亚朗的方向微笑，以口型说了一句话。
“我回来了。”
亚朗几乎是飞奔着冲了出去。
他在格伦塔那座尖尖的阁楼下截到了他。格伦塔像是毫不意外，甚至如迎接朋友一般伸开了双臂，模样像是想要给亚朗一个拥抱。但怒极的亚朗直冲过去，拎着格伦塔的衣领，因为剧烈的跑动而喘着粗气。
“你知道的，”他一句一顿，“如果你又给这个王国招来了什么灾难，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么你现在一定想杀了我，”格伦塔笑着，甚至还好整以暇地为亚朗整理了因为奔跑而散乱的衣领，“因为灾难真的要来临了。”
亚朗的呼吸停滞了刹那。
格伦塔的脸上还留着那个可笑的疤痕——在他的精心护理下，那伤疤比起当初已经浅了不少，但在现在两人这样亲密的距离下仍旧是清晰可见。这明明是丑陋又耻辱的伤痕，但配上格伦塔那一贯温柔的笑脸，亚朗的心里竟然升不起分毫的嘲笑之意。
那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伤疤。他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这个人……
“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亚朗冷下了脸，开口。
……他是灾难之源。
——哲尔斯大概正处于暴怒的状态，也许下一刻就会率领大军攻过来了。
用格伦塔自己的话来说，他先前在哲尔斯的王国投放的某些小小的灾难终于发挥了功效。“最终武器”的力量来自于生命力，而哲尔斯疲病又衰败的子民，恰好成为了他为这世界带来更大灾难最好的绊脚石。
“我和他见了面，谈了谈。”格伦塔笑着说，“不过很遗憾，看起来现在的他并不够冷静——因此，想要终结战争，恐怕只能寻找其他方式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激怒他？！”
亚朗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无法理喻。
“原因吗……”格伦塔在笑，眼神却飘得远了一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有些连我自己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看看，他是不是能够替我完成啊。”
“……什么？”
“不，没什么。”格伦塔收回了目光，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事情还算是在正轨上——我只需要再做一点点的准备。”
然后他顿了顿，又开口，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了一句话。
“那个人啊，”他说，“他对阿尔芒的感情，还真是超乎我的预料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波导的恶法师（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