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莫破

8、7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章赫看到身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到和陈志良站在阳台上聊天，还聊到了他的一些很私密的事儿。章赫捶着脑袋走进客厅，就看到董希敏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这小姑娘还在记仇呢！章赫可不敢惹她，遂掉转方向往卫生间走。

　　“洗完了赶快来帮忙！”董希敏没好气地叫了起来，“不干活儿的，中午可没饭吃！”

　　章赫转过头，见董希敏抱着个大盆用力搅着。“中午吃什么？”看到表妹笨拙的动作，章赫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饺子。”董希敏放下盆子甩了甩酸掉的胳膊，“你动作快点，还等着你揉面呢！”

　　“好，好。”章赫在卫生间很快打理好后，又回到客厅。

　　董希敏抱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指了指面板：“喏，剩下的任务都是你的。”

　　“我妈呢？”章赫动了动手指，面对这个大面团不知该从何下手。

　　“出去买调味料了。”

　　刚想询问陈志良，他正好一身水渍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白菜洗好了，还要洗什么？”

　　董希敏指着冰箱说道：“把里面的白萝卜也拿出来洗了。”

　　陈志良二话没说就照做了，这一系列的举动让章赫哑口无言。

　　章赫看着一副理所当然样子的表妹，说：“你有没有搞错，让客人做事？”

　　“我也没强迫他啊！”董希敏皱了皱眉，眼睛却没离开杂志，“是他自己要抢着干的。”

　　“别人那是客气！”

　　“哦？是吗？”董希敏“啪”的合上杂志，又打开了电视。

　　“什么是不是，你是外星人啊！”纵然章赫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表妹，但是她恶劣的态度让章赫把愧疚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以至于无处撒气的章赫只能蹂躏手中的面团。

　　“快，快去，别叫陈志良洗了，待会儿我去洗。”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你洗啊？”表妹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起身懒洋洋的向厨房走去。正在这时，章赫的手机响了。

　　“哎，等一下，帮我看看是谁。”满手黏糊糊的章赫朝手机的方向努了努嘴。

　　董希敏又懒洋洋的走了回来，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吴。。。樊。。。”说罢，回头看向章赫，“我帮你接了啊！”

　　章赫还没做出回应，那丫头就翻开了手机盖：“喂，你好。嗯，是，我是他表妹。。。”董希敏冲章赫眨了眨眼，“他在啊，不过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乱说什么呢，快把电话给我！”章赫急忙冲到洗手间去洗手，边洗还边喊，“你要他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董希敏笑了一下，提高声音说道：“你等着啊，他马上就来！”接着，章赫就听到她开始跟吴樊神侃。

　　“多嘴多舌。”章赫嘀咕了一句，这时候陈志良走进了卫生间。

　　“不好意思，上个厕所。”他关了门，便径自走到马桶前。

　　“那几个萝卜你别洗了，待会儿我揉完面去洗。”章赫甩了甩好不容易洗干净的手。

　　“不要紧，反正也洗得差不多了。”陈志良也走到洗脸台边洗手。

　　章赫还想说什么，却被客厅发出的爆笑声抢先了一步。“疯丫头，吵什么！”章赫拉开门，对着外面就是一声大吼。

　　“敏敏跟谁讲电话呢，这么开心。”陈志良摇摇头，笑着走了出去。

　　陈志良一句话让章赫突然生出个想法：陈志良跟吴樊闹翻了，但心里很不舍；吴樊打电话给自己，其实是变相了解陈志良的动向，这不就是明摆着想找个机会和解嘛！既然这两个人都跟自己有关，又都要通过自己接触对方，那自己何不为他们连个线搭个桥？反正也是顺便嘛！虽然章赫有这样的想法，又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多事，自找麻烦，十有八九还会惹陈志良不高兴。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之后，他还是决定一帮到底，因为怎么想，自己都是在做好事嘛！

　　董希敏看到章赫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便对着电话说：“啊，他来啦，他来啦！”

　　章赫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电话，而是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把这个电话拿去给陈志良，就说是找他的。”

　　“啊？”董希敏一愣。

　　“快啊，就这么说。”章赫搡着她的肩，“快去。”

　　董希敏虽然满腹疑惑，不过还是照做了。之后她走回客厅问章赫：“别人不是找你吗？你干吗。。。”

　　“你别管。”章赫马上打断她，“给他了吧？”

　　“嗯。”董希敏点点头，仍旧一脸疑容。

　　只听厨房“哐啷”一声，紧接着，陈志良慌张的冲了出来。他几步跨到章赫面前，压低声音吼道：“你有病，干吗让我接电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别人也是找你。”章赫笑了笑，尽量安抚眼前人的情绪。

　　“我告诉你，你少多事！”说罢，陈志良“啪”的盖上电话。

　　本来是好心，却被人说成是多管闲事，任谁听了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章赫在管闲事之前，就已做好了这等觉悟，不然被陈志良几句冷冰冰的话喷下来，谁受得了啊！

　　“我这不是想帮你嘛！”章赫好声好气地说道。

　　“我看你是帮倒忙吧！”陈志良话刚出口，手机又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章赫怂恿地说道：“接啊。”

　　“不接。”陈志良嘴上答得快，却不见他放下手中的电话。

　　“你不接我帮你接。”说着，章赫伸手去拿电话。

　　“你别接！”陈志良后退几步，跟章赫拉开距离。

　　“那你就快接。”章赫环抱起胳膊。

　　“不接！”陈志良再次低头看了看手机，它还在顽固的响着。

　　在一旁的董希敏莫名其妙的看着持续拉锯战的二人，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一个飞身上来，就从陈志良手里抢去了电话：“要接就快接啊！响个不停，吵死人了！”她刚翻开手机盖，电话却在这时挂断了。

　　“这下好了吧！”董希敏白了二人一眼，又坐回沙发里，“手机就先放在本小姐这里，待会儿再来电话，我帮你们接总行了吧！省得吵我看电视。。。”可这之后，电话铃声再没有响起过。

　　中午吃过饭，章赫又被母亲催促着带陈志良出去逛逛，还被委以了买菜的重任。买菜好说，不过两个大男人出去逛，能逛出个什么名堂来？去商场吧，又没什么想买的，还不是挂眼科；去公园划船吧，实在难以想象两男的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再不就是那些名胜古迹，不过都远在市郊，没个一整天估计是玩不下来。思前想后，觉得省博物馆还有点去头，章赫自己也挺愿意往那儿跑的，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陈志良的胃口。

　　“章赫，你们附近有打电动的地方吗？”还没开口问，就被陈志良抢先了一步。

　　“啊？有吧。。。好象附近的商场就有个‘地下电玩城’。。。”章赫思忖着，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再没去过那种地方了，陈志良莫不是想去那里玩？

　　“我们去玩一下怎么样？”陈志良眼睛一亮，露出少有的兴奋表情。

　　“呃，行啊。”虽然不是特别想，不过既然是陈志良要求的，还是以客人的意愿为优先吧。

　　两人到了电玩城，章赫很快就被里面的重金属和DISCO的混杂音乐炸得头晕，很难想象自己以前是如何在这种充满噪声污染的地方频繁出没的。

　　陈志良环顾下四周，拍了拍章赫的肩：“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去买张电玩卡。”

　　一会儿，陈志良过来后，就拉着有些迷糊的章赫到处乱窜，最后停在了一台机器前。

　　“玩这个吧，KOF。”陈志良马上刷了卡。

　　“拳皇？”章赫连连摇头，“好长时间没玩了。。。”

　　“快快快，开始了。”陈志良不由分说地把章赫拉到机器跟前，“玩几遍就熟了。”

　　章赫也只有硬着头皮攀上操纵杆。刚开始，陈志良没费吹灰之力就让章赫败下阵来，章赫怎么说原来玩这个也是一把好手，现在毫无招架之势的惨败实在让他觉得丢脸，于是便奋力回想当初玩街机的经验技巧，玩着玩着，手指慢慢灵活起来，兴趣也比刚开始高涨了许多，还有那么几回合与陈志良不相上下。不过到最后，还是败在了陈志良一计大绝招之下。

　　“啊！差一点！”章赫捶了一下机器，“不行不行，再来！”

　　陈志良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卡：“没钱了，待会儿再去充。先买点喝的休息一下吧！”

　　章赫不爽的回头看向陈志良，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圈围观者。

　　“跟我挑一盘怎么样？”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拍了拍章赫。

　　章赫笑着摆摆手，急忙冲出人群，追上了站在冷饮摊边的陈志良。

　　“你挺会玩这个的嘛！”章赫从陈志良手里接过大杯的可乐。

　　“因为喜欢玩，所以就总是玩。”陈志良指了指远处的休息区，两人走过去在一条长椅上坐下。

　　“原来大二都没怎么上过课，成天泡在电玩中心。”陈志良想起往事就不住地摇头。

　　“看不出你小子还真堕落！”章赫不带恶意的嘲笑了一句，“吴樊跟你一起啊？”

　　“他？”陈志良夸张的笑了起来，“他才不会！别人可是优等生啊！再说他也不喜欢玩这些。”

　　“是噢！”章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说把吴樊配给你真是浪费哦！”算是对今天中午陈志良骂他“多管闲事”的一点报复，章赫开玩笑的说出这样的话。

　　陈志良倒也不生气，扭头看着章赫：“很浪费吗？他原来可是没人要的大胖子啊！”

　　“不过后来不也瘦下来了吗！”章赫想着吴樊在三年级时候的明显变化，“而且别人有才啊！”

　　“我也不差啊！”陈志良认真地说道。

　　“你？”章赫刚想再讽刺他几句，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原来是不是上过校报啊？”

　　陈志良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半天才点点头：“是啊，就是有关学习进步的一篇报道。那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啊！”

　　“我是说！”章赫拍了一下大腿，“当初听你名字就觉得耳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你还看校报？”陈志良像看异类一样的看着章赫，“那种东西我们通常都拿来垫桌子。”

　　“怎么不看！”章赫理直气壮地说道，“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说罢，回头看到吃吃发笑的陈志良，“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陈志良憋住笑，“觉得你跟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章赫认为这话中有话。

　　陈志良一本正经的开口说：“不像男人。”

　　“你可以去死啦！”章赫愤然起身，大踏步就往前走，留下身后捧腹大笑的陈志良。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喊道：“走啦！我妈还等着我买菜呢！”

　　虽然被陈志良戏弄了一番，不过章赫觉得今天的这个人与平常很不一样，很少看他像今天这样笑过，而且笑得这么真实。难道说是因为听了吴樊的电话？章赫心里琢磨着，看来这个吴樊的作用不容小觑啊！光是没交谈的听了声音，就能让陈志良精神大振。章赫自行判断着，以至于更加深了他“助人为乐”的信念。

　　二人步行到家附近的菜市场，章赫也懒得管陈志良爱吃什么，反正把自己想吃的菜买了个遍。陈志良也不在乎，看到章赫两只手大包小包地提了一大堆，也没说要帮忙拿一下，而是双手插在裤兜里悠闲的在前面领路。

　　“喂。。。”章赫的右胳膊已经麻痹了，而左手又被塑料袋割得疼，让章赫不得不举白旗，“你帮下我行不行啊。。。”

　　陈志良这才悠哉的回过头，忽然他表情一变，冲上前一把将章赫拉到人行道上。章赫的两只脚还没在人行道上站稳，一辆出租车就从身边飞驰而过。

　　心有余悸的章赫呆呆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冲着早就没影的车破口大骂：“怎么开车呢！找死啊！”

　　“我看你才找死吧！”转过头，看到脸色有些苍白的陈志良，估计他也被吓得不轻，“好好的人行道不走，喜欢压马路啊！”

　　章赫这才发觉陈志良抓着自己肩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马上，他感到自己左手上的负重感没了，瞬间的失衡让他不由自主的歪了一下。

　　陈志良一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还环在章赫的肩上：“以后走路看着点。”

　　章赫点点头，拿开陈志良搭在他肩上的手，再抬起头时，陈志良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章赫看着陈志良的背影，想到他刚才焦急的神情，也想到了他的特殊之处，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敲击了几下。章赫甩甩头，暗骂一句，便跟上了前面人的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