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悠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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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有些模糊的印象，他五岁上战场，杀戮流淌在他的血液，附着在他的骨头，如影随形，令他烦不胜烦。而五岁之前，他所记得的，也就只剩下从茂密的树冠之间漏下来的几缕阳光，以及南贺川的潺潺之音。
那时候泉奈刚学会走路，却又对这时间的一切极为好奇，只知道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他跟在泉奈身后，看那几缕阳光在泉奈尚还柔软的发丝间跳跃，只想着如果战争能在泉奈五岁之前结束，那该多好。
只是，忍者，就算死于战场，也不会选择在和平之中庸碌一生。
他伸出手，将还在啼哭的孩子抱在怀中，他的手还有些颤抖，动作极为生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手忙脚乱，这个孩子的哭声软绵绵的，一点儿也不刺耳，像极了小猫的叫声，他的五官还没有长开，红彤彤，皱巴巴，眼睛也还没睁开，不知道是属于父亲的夜色般的黑，还是属于母亲的晴空般的蓝。
绘里看他抱着孩子一声不吭，歪了歪头，蓝色的眼睛带着些疑惑，但斑轻轻抱着孩子的画面却又让她心中带着一丝暖意。
她没有见过父亲，从有记忆起便是母亲抱着她在南贺川的山林之间穿梭，母亲的怀抱很温暖，就算是在凛冬之中也让她得到了安全感，她从未觉得父亲与母亲之间有任何的差异。只是在长大之后看见小孩子坐在父亲的肩头时会有些疑惑，那些小孩子时不时还扯着父亲的头发，朗声笑着，那种表情她从未见过，有时竟然也会悄悄生出一丝羡慕。
她这么想着，便从斑的怀抱里将孩子抱过，斑任她将孩子抱走，心里还松了一口气，他的手惯于结印惯于丢掷手里剑惯于毁灭，却从未捧过一个柔软而弱小的生命，他心中有几分怯意，只是很好地隐藏起来。
他望向绘里，说：“孩子准备叫……”
话还没说完，却见绘里已经抱着孩子，踮着脚，将孩子放在他的肩头，他只觉得后脑勺贴到柔软的东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是孩子的小肚子。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孩子抱下来，说：“绘里，他还不会坐。”
绘里眨了眨眼睛：“什么？”
他将孩子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说：“他的脊柱还太脆弱，还坐不起来。”他想了想，又说道，“等他长大一些，我就让他坐在我的肩头，待他跳遍南贺川所有的树。”他指着河谷对面的山林，“跳到那里去，再跳回来，就像是在带他飞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孩子在他的怀中已经渐渐睡着，只有绘里还认真地听他说话，她抱着双膝，歪着头，碧蓝的眼眸里满是阳光流淌进来的金芒。
她弯起眼睛，笑着点头：“嗯。”
他们坐在大榕树下，听着瀑布砸落在水潭之上的声音，畅想着几年之后的南贺川河谷，河水依旧清朗，阳光依然和煦，树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河谷里也一定会多上一个到处疯跑的男孩子。
绘里说，她以后会抱着孩子走遍河谷，斑说男孩子不能太宠着，得让他自己走，才能走得稳。绘里就问他多大学会走路，他想了想，说太早了不记得。
唯一有印象的，便是他拉着父亲田岛的手，说想让父亲背，父亲说：“宇智波家的男孩得早早学会自己走路，这样才能走得稳。”
他怀中的孩子睡得熟，口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低头看了看，然后又短促地笑了笑。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站起身来，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绘里答道，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皱，然后伸出了双手，从斑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
斑侧过脸，看向她，她将脸埋在斑的背上，闷闷地说：“我不是男孩子。”
斑愣了愣。
“我不用走得稳。”她说，她的声音很小，就像做梦时的呓语，胸腔的震动通过两人的接触传至他的后背，然后在他心头变成了小猫轻挠的痒。
他笑了笑，抱着孩子，背着她，慢慢地从南贺川上平坦的石头上走过，每一踏步，便在石块周围的水面上荡起一层一层的波纹，将水面倒映出三人紧紧抱在一起的影子打碎，然后又重合。
他又想起了泉奈刚学会走路时，跌跌撞撞地在这片河谷中奔跑，然后被藏在草丛之间的石子绊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小孩子还算坚强，趴在地上，瞪着眼睛，想把眼泪逼迫回去。在转头看见身后的兄长时，勉强压制住的眼泪才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斑看着趴在地上望着他哭的泉奈，说：“自己站起来，继续走。”
泉奈皱着鼻子，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他坐起来，朝斑伸出手：“哥哥……抱……”
斑的手只伸出了一点，却又放了下来，他冷着脸，模仿父亲的口气，说：“宇智波家的男孩得早早学会走路，才能走得稳。”
泉奈还小，听不懂这些，只是不住的哭，哭得不住打嗝，斑看了他许久，然后朝他迈出一步。泉奈的眼睛微微睁大，哭声渐渐弱了下去，而当他走到泉奈面前时，只稍作停顿，然后擦过泉奈肩头，继续往前方走去。
泉奈没有再哭，他却觉得那些透过树冠洒在他肩头的阳光，浸得他遍体冰凉。
宇智波家的男孩，得早早学会走路，才能走得稳，在战场上，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而最终，这个暮春时节诞生的孩子被绘里取名为悠一。
悠一躺在床的角落睡得正香，偶尔踢一踢被子。
斑看着他的目光很温和：“浅草悠一，听起来倒是没有宇智波一族那样的杀伐气。”
绘里靠在他的肩头，说：“不跟你姓宇智波吗？”
“嗯。”他揽住绘里的肩，“不姓宇智波。”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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