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传承 ...
-
当冬雪渐渐消融，高悬于天穹之上的艳阳似乎又带上了触手可及的温度，春日的暖风抽起了新芽，也驱散了附着在骨缝之间的潮气。绘里在潮湿寒冷的洞窟中待了一个冬天，在积雪之后伸了伸懒腰，慢悠悠地出了门。
融化的雪水丰沛了南贺川，冰凉的水流又将那些冬日裸/露在外的鹅卵石覆盖而下，那些生长在石子之上的苔藓在经过了一个冬天之后又泛起了幽深的绿色，如同深夏映着阳光的树丛。绘里踏着河流上的石块，慢慢地走到了瀑布上游那棵大榕树下。
榕树依然枝叶繁茂，只是绘里的肚子已经撑得很大，无法自如地爬上树，她只有走在树下，将手放在榕树斑驳不平的树皮上，绿光荧荧，一串细嫩的藤蔓从绿光之中抽出，然后蔓延上整棵树木。
春日阳光从树叶缝隙之中洒下，并不炽热的阳光在她莹白的脸颊上跳动，她眨了眨眼，然后在余光中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地靠近了她。
“绘里。”
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绘里扭过头，看见了一脸严肃的斑，她歪了歪头，说：“斑。”
她喜欢斑的名字，MA-DA-RA，三个音节从嘴中吐出，似乎心情也变得雀跃，刚得知他的名字时，她便在洞窟中叫了许多次，狭小的空间中充满了她生硬的语调以及层层叠叠的回音。让斑觉得心烦的同时，也觉得有什么极为陌生的感情满溢在胸腔，他会烦不胜烦地伸手蒙住她的嘴，然而她在一脸好奇地伸出小小的舌尖在他手心舔一舔。
无师自通的撒娇与调/情，是不是每一个浅草一族的人都是这样单纯而又狡猾？
斑不知道。
不过他跟绘里在一起的时候，便没有再戴那双黑色的手套。
“绘里。”斑的神色很严肃，其实大多数时间他都是这样黑着脸的，虽然绘里并不像木叶村其他人那样怕他，但他面对绘里还是会下意识地放松眉头。
“嗯。”绘里答道，又叫了一声，“斑。”
她微微仰着头看他，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说：“你没洗脸。”
绘里歪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出门之前要洗脸。”斑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生活得太随便了。”
绘里不可置否地说了一声：“哦。”
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带你去洗脸。”
绘里侧头看向他，一只手拉住他的衣角：“我不一要一个人。”
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也洗。”
世代居于地底的浅草一族天生耐得住寂寞，承受得住黑暗，自然，活得也十分地不拘小节。斑一开始头疼无比，到后来，两个人坐在河边，为对方洗脸洗头，倒似乎成了一项乐趣。
绘里不太说话，大多时间她都是乖乖地靠在斑的臂弯上，闭着眼，任斑用水冲刷她的发根，手在她的头上轻轻摩挲。南贺川的粼粼波光在她面颊上跳跃，被水沾湿的头发像极了水中起舞的水草，她偶尔睁开眼，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他的面孔，那时候，斑便觉得，心中似乎犹如夏日丰水期的南贺川一般充盈。
他低下头，在绘里额上印下一个轻轻的湿润的吻，绘里愣了愣，然后坐直了身，仰起头，也要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她发尾上滴落的水珠不断没入他黑色的衣袍之中，最终将两个人都打湿。
暮春之日，南贺川已恢复了以往的喧闹，已经长满了茂密树叶的枝头迎来了又一窝雏鸟的诞生，小家伙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山林中连成一片，连那瀑布砸落水面的轰隆之声也不再显得单调。
这个温暖的季节，绘里诞下了一个男婴。
那段时间斑出了一趟门，他匿名接了一项高难度任务，领了不少赏金，在路过一个小镇时，买了一些小孩子的衣物以及玩具，正要离开时，发现了一家裁缝铺门前挂着的一件珊瑚色和服，如少女一般粉嫩，衣襟上还有朵朵开得喜人的夕颜花。
他想到了那个在南贺川山林中自如穿梭的粉色身影，面具后的脸上浮起淡淡笑容。
带他带着买给绘里以及未来的孩子的东西回到洞窟后，却并没有在那潮湿的床上看见那个总是窝在床一角的人，他将东西放好，出了洞窟，想在山林中寻找那个身影，却忽然听见一阵洪亮有力的婴儿啼哭。
他愣了愣，随即便往声音响起的地方赶去。
那是绘里常来的大榕树，如今阳光充足，她常来树下晒太阳，树干上缠满了她制造出来的嫩绿藤蔓，树下却不见她的人。
斑跃上树冠，便在树冠上找到了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的绘里。
绘里抱着婴儿的姿势还有些生疏，孩子还没有长开，身上还是红彤彤的，似乎刚生下来也没多久，他皱着脸哭得厉害，两只小手不断地挥舞着。她对于不断啼哭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眼中满是茫然，只松松地搂住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然而力道并不轻柔的抚摸，在幼嫩的新生儿身上却犹如重击。
在看见斑之后，她犹如找到了希望，她想站起身来，榕树树冠开始居然摇晃起来，她抱着孩子无法掌握平衡，娇小的身躯的树冠上晃了晃，斑看得心惊，急忙上前，从她怀中接过孩子，让她安安稳稳坐着。
“你怎么抱着孩子出来了。”斑问。
绘里盯着他怀中已经不再哭泣的孩子，眨眨眼睛，说：“他身上是湿的。”
斑：“……？”
“带他出来晒干。”绘里说。
斑抱着怀中仍在委屈抽泣的孩子，忽然想到，在自己还受着伤无法行动的某一天，绘里的确，是想把自己挂在树上晒一晒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传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