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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才子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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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丢给叶限一块天青色丝绵,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口中说道:“叶仙,龙门叶家寨寨主叶不归独女。乾元元年,也就是两年前,叶家寨山匪绑了朕的新科状元上山,据说是他们的大小姐看上了新科状元郎,要留他做压寨相公。”
叶限扯了扯嘴角,轻声叹道:“是啊,连皇上都知道了,叶仙追男人想来是出名了。”叶限瘫软在软椅上,她垂头复又问:“陆青羽他是自愿的吗?”
乾元帝忽的嗤笑一声,叶限抬头盯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笑。乾元帝看着叶限,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朕勉强了他?”
叶限被噎住,乾元帝低头弹了弹他白净漂亮的手指,道:“平凉候即使不为费幽云请婚,陆青羽他自己也会来请婚,他和费幽云早在他夺下状元的那一天就认识了。”
“少年状元蟾宫折桂风采翩翩,有佳人对他一见倾心,这才子佳人的戏码,在朕的新科进士琼林宴会上演难道不是太寻常了?”
叶限含泪,忽的一笑。是啊,太寻常了,他与别人亦是才子佳人。叶限从软椅上站起身来,她将身上乳白的百蝶穿花裙一把扯下,乾元帝沉默地看着她,叶限拿着这裙子道:“两条裙子叠在一起实在太重了,外面一条为里面一条遮丑,既然都是湿裙子,一条两条也没有区别。哎,矜持与美丽都是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码,我无非也就是龙门的一个小小山匪,实在不必如此克制,还做的牵强。”
乾元帝垂眸一笑,道:“我还以为叶姑娘扯下这尺白裙是想要说:‘从今往后,我与陆郎,得失俱亡,死生不问’”。叶限咧嘴,笑道:“错了,皇上说错了,应该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乾元帝盯着叶限的脸,又问一遍:“叶姑娘当真不介意?此后陆卿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叶限叹了长长的一口气,然后低声回道:“介意又如何,不介意又如何,你又没有逼他,他爱谁或者想要娶谁,总归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乾元帝放声大笑,调侃她:“叶姑娘可是中意状元郎?朕听说这一届举子之中也有那貌比潘安才比子建之人,你若是还想找个压寨相公,不如下届琼林宴上,朕许你自己去挑一个如意郎君如何?”
叶限嗤嗤笑道:“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可我一无所有一文不名,就怕那些才子目光高远,看不上我这样的落难佳人呢!”
乾元帝走到香炉旁,问她:“叶姑娘觉得这香如何?”叶限点头,回道:“我很喜欢。这香味儿有点像太阳升起前的第一道黎明曙光,闻起来让人充满希望。”乾元帝手指抚过香炉,然后踏出门槛,叶限听见他说:“叶姑娘舟车劳顿,今日早些休息,改日我介绍调香之人给你认识。”
待得乾元帝走出内殿之后,叶限走到书桌边写下当日在恭王府内,童素光曾写过的一首词: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复间。只一眨眼,便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溅落在这上好的徽宣之上。
乾元帝坐在书房,凝神看由主考官提上来的举子名单,名单上前五名分别是江西林柏、大理段其昌、湖南任兆锵、安徽徐敏和浙江苏之衡。乾元帝白皙细瘦的手指有节拍的敲点在这份举人名单上,十日之后便是会试,这些人如有中考者便会成为贡士。
如今已是七月,有资格参加来年春日殿试的人,便会在这些人中产生。他们将来会是新一届的新科进士,他们日后将会成为整个大殷朝最为坚固的脊梁。
今届会试的主考官本应由礼部尚书黄廷桂当任,可今日朝议,黄廷桂却推说有病在身,唯恐自己阅卷不周,反会耽误了考生的前程。
会试的考题已经拟出来了,题为——礼云:[刑不上大夫]犯法则在八议,轻重不在刑书也。议曰:周礼云:[八辟丽邦法]今之[八议],周之[八辟]也。考题是内阁大学士齐云白与翰林掌院崔木雅共同商议而出的,考题现已密封存于礼部。
介于今次礼部尚书并不担任主考官,主考官改由户部尚书吴崇岳担任,故而两位副主考官分别为礼部侍郎朱凤标和内阁学士纪明泽。乾元帝原本觉得这次会试考题出的平平无奇且毫无亮点,可内阁大学士齐云白却坚持认为最为普通的考题方能彰显考生的才华,且此次会试举行在即,若是想要重新命题,已经是来不及了。
乾元帝拍了拍手,身后有暗卫闪出来,乾元帝问道:“齐云白和崔木雅在汤山别院中可曾与外人有过接触?”暗卫沉吟片刻,回道:“今朝崔木雅与大厨房的一个厨娘发生了一点争执,原因是那名厨娘擅自在崔木雅的常用的肉参汤中擅自加了野芩,崔木雅训斥那名厨娘‘无礼’,之后便回房了。除此之外,齐崔二人再并未与其他人有过交谈或私受信件。”
乾元帝沉默片刻,又问:“今日那名厨娘可曾外出?”暗卫回道:“那厨娘受了崔木雅训斥,一整日都不曾出过厨房。”
乾元帝点头,道:“盯紧汤山别院,崔木雅和齐云白这十日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写了什么通通都给朕盯紧了,出了差错,你们就都准备以死谢罪罢。”暗卫低头回道:“属下明白。”
乾元帝又道:“黄廷桂最近和吴崇岳朱凤标走得近不近?还有纪明泽,他近日怎么和朱凤标毫无交流?”
暗卫低声回道:“黄廷桂已经病了将近一月有余,他确是每日都在自己府中卧床养病。吴崇岳和朱凤标三日前在太白楼吃过酒,但是没吃多久就各自散了,席间并不曾见过外人。纪明泽则向来与朱凤标不合,朱凤标为人爱财,纪明泽曾说过他整个人心窍都生满了财眼子,且周身一股浓郁的小家子村气。”
乾元帝闻言,先是扬眉笑了笑,而后又叹道:“纪明泽出身书香世家,其祖父其父还有他自己,父子三代皆进士。他母家舅父还是湖广总督。诚然,他这样规整的家世,的确应该是看不上一贯敛财又爱色的朱凤标的,此一桩可以理解。”
乾元帝道:“明钰最近都在做什么?”暗卫低头回道:“自从杨云岱杨御医回来给陛下疗养身体之后,明钰也称病养在家中,近日他常常去他在汤山的一处院子里泡温泉。”
乾元帝皱眉,道:“他可曾去过汤山别院?”暗卫回道:“不曾,他也没和汤山别院的人联系过。”
乾元帝沉声道:“盯紧了汤山别院,别说明钰,谁都不能自由出入那处。齐云白和崔木雅二人的起居饮食全部都要看仔细了,他们二人吃什么喝什么都要有度,他们说了什么话都要有记录。”
乾元帝略一沉吟,补充道:“还有,传话说汤山温泉泉眼被堵了,朝廷要统一修整。让明钰回他自己家里去养病,不要滞留汤山,否则他这病就不要养了,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暗卫低头回道:“是”。
乾元帝微微一笑,幽幽道:“既然做得暗卫一天,那就没有所谓的全家老小。明钰能给你们机会,朕就能让你们满门抄斩!你们都要记住了,只有忠诚的人方能活的最久。”乾元帝挥一挥手,暗卫便无声隐没在他身后昏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