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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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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铭起身走了过去,惜釉微笑,笑颜清净无垢。
“醒了?”又笑,有些调皮:“冻醒的吧?我也是冻醒的。为了心里平衡些,所以我就在这离你远些的地方生了火,等着你被冻醒。”她说的促狭。
傅铭无言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在接触她的那一刻,敏感的察觉到她的身子僵了僵,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还向他道谢:“谢了。”忽视指尖的冰凉,她一定很冷。
傅铭淡淡笑笑,那抹极淡的笑在这夜里并不容易看到,和着一丝落寞与寂寥,却揪着她的心不放。
“我烤了鱼,一会儿就能吃了。你一定很奇怪,一个衣食不缺的公主竟然会烤鱼是吗?”
傅铭微微颔首,拨弄着枯枝。想着,这个季节捡些枯枝着实不易,她肯定一直都是清醒的吧,清醒的接受他的自私。
他明知这样不妥,但对惜儿的渴望蒙蔽了他的心,而他,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再者,他亦是经历过情爱之事的人,怎会不晓得她的心思。
他会接受这荒谬的建议,一来是为自己的自私,二来……也是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能彻底教她死心。
他……只能伤害她么?
惜釉并不知他几番心思,兀自笑道:“是皇兄教我的,那时我们都还小,很贪玩,总是偷偷捉了湖里的鱼跑到角落里烤着吃。有一次我们躲到了御书房烤鱼……”
傅铭看了她一眼,惜釉笑的有些赧然:“是皇兄说的,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宫女太监们以及皇叔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在御书房。”
傅铭莞尔,他们当皇宫里的人都是傻子吗?
“然后呢?”
惜釉讪讪笑笑,又笑得狡黠得意:“然后御书房差点被我们烧着了,那次皇叔差点被我们气死,也是那次,皇叔首次打了我。不过没打几下,之后都被皇兄截住了,全打在了他身上。事后我问皇兄我们以后还要不要烤鱼?皇兄就说当然要了,只是以后不许我动手了,他来做。我就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们女娃娃娇滴滴的都是宝,花骨朵般,只管等吃等喝就好,要是做活计的话,纤纤玉手会变的很难看的。”
唉,果然,大人说的对,这孩子的品行如何要从小看起。皇兄这风流的性子原来打幼时起就开始有了雏形。
傅铭笑了笑,是真的笑了,笑出了声。
“我来烤吧,你在旁边等吃就行了。万一手变丑了我可赔不起。”
惜釉得逞,腼腆一笑,躲到后方的大石头处避开风寒。
傅铭转着鱼架,另一只手添着柴火,未觉唇边已漾起一抹浅笑。感觉差不多了,他先是撕下一小块尝了尝,确定熟了才将鱼身上最鲜美的一块给了惜釉。
“味道很足,很久都没吃到了,你哪儿来的佐料。”
惜釉随口道:“神仙给的。”
傅铭摇头失笑,“要不要到镇上去?”
“不要。”
“那我去拣些柴火。”只是这种天要拣柴火实非易事。
因离天亮还有些时辰,遂不敢多添柴火,自然也就不是很暖和。犹豫半响,傅铭探臂将坐在他旁边的惜釉拥在怀里,“天还未亮……”
也只能拿这个做借口。
惜釉淡淡笑笑,天还未亮,所以,她还是“闻人惜”。
她哆嗦了一下,连打了几个喷嚏,哑声道:“我没事,这种天捡柴火不易,就别去了,左右省着点儿还是够用的。”从小到大,她一向娇生惯养的,几时如此过?
奇怪身边怎么没了声音,她一抬头,瞧见他屈指抹去她唇边的鱼肉屑。
那泛白的唇逐渐有些红润,微微颤抖……
他望着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有晶莹的碎玉自眼角溢出。
突然觉得她不再是那尊贵无比的长公主,而是一个易碎的需要人保护的瓷玉娃娃。
心底的一角微微颤动,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整个覆在她身上。
她不挣脱不闪躲。
他吻着她,厚实的大手顺着那三千青丝滑向倔强的背脊,微微一使力,纠缠的身躯再无丝毫罅隙……
如同两人那在火光下盈盈灼灼的墨发般,纠结,缠绕。
情欲荼蘼,盈灼摇曳,徒留一地的情伤。
睡意朦胧间,惜釉微微睁开眼,瞧见傅铭好像在刻什么东西,“你在刻什么?”几份迷惘几分疑惑。
他在她茫然的眸子上轻吻,柔声哄劝:“没什么,你睡吧。”似是困倦至极,惜釉在他怀里蜷缩了几下便睡去了。
意识将散未散之际,她听到一声低柔的叹息,和着悲痛缠上她的心。
“釉釉,对不起……”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她想笑,却怎样也笑不出来,嘴角似有千斤重,只余脸上一片冰凉。
天际露白,惜釉幽幽转醒,傅铭正望着手上的东西发呆。
那是一个未成形的木簪,简单朴素,是昨夜他不停削刻的。
而今,在她的目光下,他默然无语将木簪收回怀里。
天亮了,这木簪并未刻好,注定是送不出去的,一如他的情,只能在心里埋藏的妥妥当当的。
圈臂紧紧地抱着惜釉,轻声道:“你要走了……”
谁要走了?
闻人惜还是她?
“现在的我,是……”
未出口的话全数落在一个狂热的吻里。
原来,他稳重的外表下亦有一颗狂热的心。
唇齿交缠,他吸吮着她的一切,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似是没料到他会有此一举,想来他定是极其思念母后的。狂热的吻里隐隐透露着惊慌,他倾力的索取,完全不顾她是否能承受。
唇齿分离,她双颊酡红,眼神迷离。
而他,那双带着哀伤的深邃黑眸,除了呼吸微微急促外,再无其他。
她垂首,重复适才未完的话:“此刻的我,是长孙惜釉。”
傅铭缓缓松开双臂,肩膀颓然垮下,好似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在那一刻,惜釉突然痛恨自己的任性,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生出这种念头?他对母后的情意在这许多年间早已习惯了沉淀,如今她却残忍的生生将它们自他的心底狠狠拔了出来!
琉璃眸子轻阖,再次睁开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向另一处。
“我还不想回皇城。”语毕,朝着入镇的方向走去。
终究不忍他一生如此,她缓缓柔声道:“我问过许伯母,她说,若不爱,那人怎会对你起了杀意。”
她说这话时没有回头,不想回头亦不敢回头。
橙黄色笔直的身子,高贵而雍容,倔强而张扬,三千青丝,如那初绽的云霞般奔腾倾泻。
她踏着那云霞,踩着步子离去。
朝云在她身后温暖着她,温暖她不知为何物所蚕蚀的心。
傅铭望着她,她又怎知,闻人惜对他的情与爱,他知之甚祥。是他,亲手将她推给另一个男人的。
不知走了多久,惜釉双手遮住眼睛,螓首微仰,许久才放下衣袖。
面上的冰凉只余浅浅的水痕。
她骤然转身!然而此刻那河岸徒留金光万丈,水面上粼粼波光,如一串串的珍珠,宛如仙境,却再无那人踪影。
不远处,那华丽的马车,马儿正悠闲的吃着青草。
她望着那马车,昨晚,两人都默契般的绝口不提它。
她又悲天悯人的望了一眼那马儿,不知这马可会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憋屈加悲催?两位主人情愿冻一夜亦不愿上马车。
她摇头叹,默念着,经此一晚,希望这马儿的人生观万不要扭曲了,要不,她的罪过可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它还是挺实用的。唔,比如杀了烤来吃。
那马儿不知可是真的感到悲催了,她的心思刚转完,那马儿就仰天嘶吼!
看着那马儿呼天抢地的嘶吼,惜釉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放声大哭,像是迷了路的孩童般,只等着那人将她带回家。
于是,青草肥沃艳阳高照的原野上,一人一马,悲痛欲绝声泪俱下,声声泣人心骨,直戳人心窝。
清风好不惬意的为这一人一马话着无限凄凉!
小唯一身锦衣男装,发上锦带飘摇。手拿折扇,翩翩风采曼妙至极。
当然,如若她的个头能再高些就更好了。
她左摇右摆的盯着惜釉看,丝丝猥琐微不可察的暗藏在帅气的笑容下,现下的她,俨然一副风流世公子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色狼呢。
惜釉忍俊不禁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早在第一眼她便认出这女子是女扮男装,只是她的言行举止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