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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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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在岩城静养了近半月,风寒也好得差不多了,世辛收拾着行囊本打算带她回帝都,却不想她非得要退往湖阳城。刚开始世辛当然不同意,誓死不让步,不过若是谷雨连个小弟弟也应对不了,那她这两年的江湖也就白混了。
不过这的确不是一般的小弟弟,他倒是像礼暻的亲弟弟般,脸上从不会有笑容,正气凛然,不苟言笑,一脸正经得就像个三十岁的小大人似的。但他却很敬尊谷雨,不会随意和她顶嘴,也不会和她闹别扭,活生生的一贴身侍卫,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但只有一件事,礼暻交给他的那件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妥协。
谷雨表面上虽没有说,但她心里明白。这小弟弟对礼暻忠心耿耿,礼恭敬仰,他之所以对自己这般好,也是因为礼暻吧。不过说起礼暻,谷雨心里莫名有一股忧伤。这半年多来,他这么护着她,时时在她身后,虽不言不笑,但她知道,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担心她会不会不慎踩滑,担心她会不会出了自己的视线。
这样的他,离别的时候居然会一声道别的话都没有,那在他心里,自己到底算什么?或许什么都不是。
想着这些事,她叹了口气。不过眼下她得回湖阳城,截至今日,她依然深信,李月会回来接她的。上次她悄悄问了凌垣公子,有关前太子的事,才知道他原来叫奚礼昱,是当今皇帝的第二个儿子,母亲是西瓨国的长公主,所以一出生就被定为太子。但却意想不到,有着如此身世的他,居然被人谋害至此。
至于凌垣公子为何会知道这些,甚至还愿意告与她,谷雨不曾想过,但直觉告诉她,他也绝不是好人。此时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礼昱,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脾性心机截然不同。若是每一个人都像礼暻那样,活得简单点,随意点,自若点,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变得简单很多,也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可惜,没人愿意变成他那样。不,应该说,没人能做到像他那样。
谷雨看着正在打理行囊的世辛,笑着说:“我暂时不会回京都,若世辛坚持,那世辛一个人回去便好了。如今我也好得差不多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的神情依然还是一丝不苟,“不,公子让我送你回京,我就得送你回京。”
谷雨微微摇头,和礼暻一样,真是个死脑筋,悠悠说来,“不过他并没有没说时限,所以我们也不必匆忙赶回去。我有根发簪遗忘在湖阳城了,是师父送我的,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必须得回湖阳城。”
世辛迟疑了一下,谷雨把手搭上他肩头,“若是我不愿回京,难不成你还想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把我压回去?我可是你们家公子的朋友,你敢这样对我?”
谷雨话毕他便单膝跪了下去,抱拳低头,恭敬赔罪,“世辛不敢!”
“这不就得了。”谷雨咯咯笑着,他真的和礼暻有些像,单纯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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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他们便起程回了湖阳城。凌垣公子安排的那个老医者也一直跟着他们,不过这一次,并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这次他们走得很慢,加上天气干朗,不像来时阴雨连连。走走留留,花了近半月的时间,他们才到达湖阳城。
才刚进城,凌垣府的刘管家便迎来出来,稍稍施了一礼才道:“莫姑娘,当家的知道姑娘要回来,便派小人在此恭候。”
谷雨很是奇怪,凌垣公子怎么知道她要回来,她瞄了瞄那老医者,他还是老样子,躬腰屈膝,看不见他的面部神情。不过谷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对是他在搞鬼。不过,她也不知道凌垣公子到底有何企图,既然要密中安排细作,为何又要在此暴露?这样不是功亏一篑了?还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果然,凌垣公子做的事,她看不懂。
不过她也没有兴趣,此次回来,她没有打算再继续留住凌垣府,那地方虽锦衣玉食,却不属于她。特别是面前这个刘管家,看她的眼神莫名有些憎疾,好像巴不得她马上死掉。以前还有礼暻会护着她,现在孤身一人,她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凌垣府了。
她挤出个笑,对着眼前这个面带虚笑的人,“刘管家久等了!不过此次回来,并不好意思再叨唠凌垣府了,还请刘管家回转凌垣公子,多谢他的好意,谷雨感激不尽,但实在无脸再麻烦凌垣公子了。”
“这....”刘管家有些为难,若是接不回她,当家的会不会发火?
“我意已决。我会在城西的一小木房里住下来,还望刘管家转告你家公子,望他不要嫌弃,来寒舍做做客。”
“好的,定会如实转告。”
“麻烦刘管家了。”
送走了刘管家,谷雨看见那老医者还在,便笑着悠然来到他身边,不过也不想揭穿他,不过这样的人可不能留在身边,“先生您也回凌垣府罢,一路上受你照顾了,谷雨不胜感激。”
“这可不行,姑娘身体还很虚弱,万万疏忽不得。”老医者好像并不想就此离开。
谷雨道,“这就不必劳烦先生了,谷雨也懂些医术,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既然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分上,老先生就算脸皮再厚,也没有脸再留下来,道别之后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
过了近一月,凌垣公子才悠悠来访。当日谷雨和世辛在集市上买了些年货,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要过年了。今年又没能见到师父,这已经是在外的第三个年头了,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如何。
凌垣公子叫人拉了一满车年货送到了谷雨租的小木房屋前,谷雨连连拒绝,“凌垣公子,这样劳烦你,真是过意不去。你的好意谷雨心领了,不过这里就我和世辛两人,这一车货物你就让人拉回去罢。”
凌垣公子摇扇的节律稍稍慢了一拍,脸上难得闪过一瞬的难涩,“莫姑娘不必在意这个,这些都只是年底剩下了的年货,若是卖不出去,留在货库亦为累赘,只好往莫姑娘这儿送了,莫姑娘就不要再推脱嫌弃了。”
“凌垣公子库房千间万坪,就莫要再说笑了。这一满车的货物我们的确不需要,不过,若是凌垣公子真的想留些东西下来,要是方便,就留些银子下来罢。”谷雨说着嘻嘻笑了笑,“记在礼暻头上。”
居然有人这么直白随意开口向他要银子,一时他还有些不适应,半晌才问:“敢问莫姑娘,需要....多少?”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凌垣公子莫当真才是。这一月来,我和世辛每日为小商人跑跑腿,倒也赚了些碎银,够平日里的花销。”谷雨嘻嘻哈哈说着,倒是凌垣公子一脸尬尴。
***
过了年,开了春,万物滋生,一片春意昂扬,谷雨的身体也逐渐坚朗起来。但心中始终有一个漏失,直到谷雨时节,李月也没有出现。谷雨还清楚地记得,去年谷雨时节时他说过的话,说会补上来年的寿辰祝福,而如今呢,只有一片凄凉的小屋和一个不喜言语的小弟。
谷雨答应过世辛,过了谷雨时节,就和他一起北上。如今虽还有些不舍,但一诺千金,既然说出了口,她就得做到。
和世辛在一起很轻松,他什么都不会过问,也从不会主动说什么话,但却恭恭敬敬,对谷雨更是言听计从,从不会多说半句。此外,他还能保证她的衣食安全,谷雨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好侍卫,前提是若是他是侍卫的话。
噩运是在北上一个月之后的一天,那天,他们遇到了山贼。
是都炎一带最为猖獗,势力最强的山贼团伙,浩浩荡荡几百人有余,个个手提大刀,神色嚣张。世辛本就不善于交谈,而且处于本性,现在更是拔剑蠢蠢欲动。
见状,谷雨忙从马车里出来,先抱拳施了一礼,“各位英雄好汉,我夫妻二人南至湖阳城探亲而返,身上盘缠所剩无几。”说着从袖囊里拿出所有的家当,“希望能孝敬各位,请笑纳。”
这个时代,大家对已婚女性兴趣不大,至此,他们便假冒夫妻北上,这样安全得多。虽然她比世辛要大上好几岁,不过她倒是有些娃娃脸,看上去也不会显得太突兀。不想,根本没有人听进她的话,他们打瞄着她,满脸色相,一年纪与世辛相差无几的少年吹了一口哨,“长得还挺俏的,老大,把那女人给我可好?”
他旁边一年纪四旬的大叔摇头,“小狗子,你都有十几个女人了,还不满足?”
小狗子吐了一口沫,“切!那些女人根本不耐玩,早就死得差不多了。”
“是是是,你想要多少我都给你,谁叫你是我最疼爱的小侄儿呢。” 中年大叔一脸贱笑。
谷雨听到这些话,背脊吹起了寒风,她已经说明了她已为人妇,这些禽兽|不如的混蛋!
那名唤小狗子的喧哗着拔刀砍了过来,世辛闪身一躲,便把剑刺进了他的胸膛,刺眼的鲜血恍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刺红了所有人的眼睛,但世辛本人除外。谷雨也吓了一跳,这是这半年多来见他杀的第一个人,平日里如此平静恭敬的他居然能气不喘眼不扎的就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毫无半点迟疑。
眼见自己的小侄儿被杀害了,山贼老大愤怒至极,“你竟然.....竟然.....小的们,谁若是能取下那小子首级,我就封他为九银山的二当家。”
顿时整个场面失控,山贼们就如一群见了鲜肉的饿狼,激马扑面而来。而当事人世辛却依然从容淡定得很,但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平日里毫无表情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严肃,“谷雨快到马车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