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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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疾雨，急骤茫然，挫败了路边的花草，也惊醒了谷雨。由于连日赶路，即便是经过小城村落，礼暻也不会有稍稍的停留，命令侍卫们直接越过。今晚是在山中度过的第三个夜晚，山中清冷，层峦叠嶂，覆盖着厚厚的野草，苍劲翠绿的松树，高傲的挺立在野草中。
山风扑来，松涛声阵阵，此声拍打着她的心扉，侧着身久久不能入睡，随即坐了起来，掀开马车厚沉的帘布，看见了窗外幽幽明明的山景色。这里的山林与远处不同，显得明朗清晰，山间枝繁叶茂，绿得苍翠，这种绿不像这原本的季节，异常生机盎然，厚重浓郁。
一阵夜风拂过，刮落了缀满枝头的红艳艳的叶子，若一丛翩跹飞舞的红蝴蝶，漫天飞舞。有一片向谷雨徐徐飞来，停落在她消瘦的肩头，谷雨伸手迎它到掌中，捏住它的柄脚，在眼前翻了几番，对着虫线，寻着外面的世界。
突然，肩头一暖，有人给他披上了披风。谷雨淡笑着回头，把这一片红叶递到他眼前，“山中布满了红艳的枫香叶。”
礼暻静静地看了眼她手上的叶子，好像并没有什么稀奇，轻叹一声，“夜晚风大清冷，你是嫌你的风寒还不够严重？”
谷雨傻傻笑着，“我睡不着。”白天她因为头晕沉沉的，早已睡得差不多了。
礼暻拉下厚厚的帘布，一手扶着她的肩臂，一手握住她的冰凉的手指，“睡不着也给我躺着。”
他的语气里有了平日里不容反抗质疑的横霸，不过谷雨也没打算反抗他，这半年多，就算她再傻，也知道这种时候应当如何应对。她听话乖乖躺下。礼暻照常帮她掖好被褥，完毕之后，就打算起身，谷雨把手里的那片红叶递到他面前，“这个赠于你，这半年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谢。”
谷雨一辈子也料想不到的是，礼暻居然脸红了，因为一片随风飘来的叶子。他双颊绯红，白玉般的脸庞，醉了一抹红云，不过他自己也有些知觉，察觉后慌张用手挡住，随即转身，模样十分讨喜。不过也幸好是夜晚，他脸红的样子在蒙蒙的薄光之中并不明显，除了谷雨应该没有其他人看见。
谷雨咯咯笑了出来，举着红叶，想知道，红叶与其，孰更红艳？
但他把头扭向了一边，根本看不到。礼暻含羞，一时也不能静然，起身便出了马车，在寒风中足足吹了一刻钟，脸温才降了下来。当然，他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因为她的一句话就酡颜畏羞，这真不是他。
等他回到马车中，谷雨依然捏着那片红叶，不过已经睡着了。他接过红叶，把她冰冷的手放至暖和的被褥之中，便坐了下来，靠倚在车壁之上，右手不停地旋转着那片红叶，时而看一看正处于睡梦中的人。
礼暻没有料想到的是，即使是过了近十日，谷雨的风寒也无半点好转之象，不，更准确的说，比起刚从凌垣府出发的时候，反而加重了不少。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咳嗽，嗓音早已沙哑不明了，两颊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神也变得干燥无力，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仿佛已摄取不了空气。
但这只是开始，又过了两日，情况更糟糕了。她的咳嗽虽然消逝了平息了，但整个人好像被抽了魂似的，除了硬被叫起来喝药的时刻，基本上都昏睡不醒。眼见她越来越虚弱，礼暻也心急如焚，恼烦意乱，他甚至有些后悔了，果然不该强行带着她北行。
这日，他们到了岩城，礼暻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沉睡不醒的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对世辛说了句：“进城，把岩城最好的大夫找来。”
世辛恭敬应了一声，把礼暻的命令吩咐了的下去。
礼暻还清楚记得，上次在岩城的事。那时谷雨为了骗过他，曾自上高崖，说若是他再逼她，她便会跳崖自尽。当时他当然不会相信如此奸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会跳崖自尽，她必定又有什么谋计。不想她真的跳了，而且还毫不犹豫。等他到崖边，崖下早已是一片血红。即使是这样，他依然不信，便寻到了崖底，山下是一个女人的尸首，不过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以前的身形相貌。
有那么个瞬间，他真信了，信这个女尸就是谷雨。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心情，心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失落苦寂之极，很是不甘心。于是他在山崖下守了整整三日，因为对于他来说，追杀她是活在这世上唯一的事，突然之间这个目的没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要何去何从，只想静守着她的“尸首”。
直至第四日，一憨实的农夫寻到此处，抱着那女尸说是自己的傻媳妇，说他媳妇脑子疯疯癫癫，几日前突然从村子里消失了，不想是跌落山崖，男子说着便是叹气遗憾。礼暻心里有了一线希望，眼眸也亮了起来，不过脸上的杀意也随之生成，盯着男子问了一句：“那女尸面目全非，你如何确晓她便是你娘子？”
男子又深叹，“她后背有一胎记，和这女尸一模一样，定不会错。”
礼暻倏然明白了，自己又被她耍了！不过奇怪的是，此时的他，相比于愤怒，他反倒是欣喜若狂。如今想起这些往事来，再看看还剩半口气的她，不由得叹一口气。若是她胸前没有挨那一刀，他们之间的这种游戏说不定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他们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世辛请来了大夫，大夫探了探谷雨的脉，便摇头想要走人了，礼暻满眼杀气瞪着他，他吓得全身一震，“公子，这位姑娘本就体弱多病，又劳疾过度，老夫也无能为力，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在我改变主意杀你之前，赶快给我滚！”礼暻咬着牙，很想拔刀削下他那张令人生恶的嘴，不过如今他带着一个病危的人，也不像以前那般自由，这次就饶他一命。
礼暻在客栈呆了近一天，世辛便冒死来催促，“公子，夫人命你早日赶回去，如今朝中大变，一刻也不容缓。”
礼暻闻言冷气凛然，但在“夫人”这两字下，他即便是有万般不情愿，也得乖乖低头。瞟了瞟床帐的方向，静静的，良久，才出声：“世辛你留下来，保护好谷雨，等她风寒好了，身子好了，再护送她回京都。”
“可.....”世辛显然对这个指令怀中疑问，但并没有立即出声反对。
礼暻又强调了一遍，“保护好她。”
“是！公子请放心。”这次他才接受了礼暻交给他的任务，这时的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这个任务居然如此艰巨，历经千辛万苦，但最终还以失败而告终。
礼暻收拾好行囊，临走前，他又回房看了眼依旧处于昏睡中的谷雨，这次真的不应该带她一同北行，又让她受苦了。不过，他深信着，顶多两月，世辛便会带着她回到京都，回到他身边。虽然他不相信谷雨，但他却很相信世辛。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次分离是他将她推向地狱的第一步，也是她脱离自己管辖的前奏。
礼暻更没有预想到的是，再次见到她居然是在两年后，那时她完全变了个模样，变成了一个陌生疏远的人，以至于他认为只是个长得极为相似的人罢了。如果可以重来，礼暻绝不会在这里放手，就算知道她会受不住，甚至会劳累身亡，他也绝不放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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