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教练小姐》颜小言

24、第九章

　　沈时是这伙人中活的最潇洒最肆意的一位，重型机车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又是冲浪运动的狂热爱好者，他在港口城市有自己的别墅，有自己的游艇。他把小圈子里交好朋友聚集到一起，赶在夏季尾巴去海边疯狂一次。
　　卫如意早早收拾好一切，在门口等着宋宇。衣着简单随意，强势摇滚风格上装，破洞牛仔裤，鼻梁骨上驾着墨镜，肩负双肩背包。
　　头顶太阳耀眼，路边杨树郁郁苍苍，浓密的叶子将日光裁剪成细碎的光影，投射在柏油路上。一辆硬朗拉风的吉普牧马人由远而近，卫如意踮脚远眺，看着他向自己驶来。
　　拉风越野车减速停住，宋宇放下车窗，“等多久了？”
　　“没多久。”卫如意把背包放在后座，自己坐到副驾驶上，大大方方地打量起他。休闲服饰替换死板西装，水洗褶皱牛仔裤，灰格子衬衫，遮阳镜，年轻活力，充满朝气，像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
　　拉风的吉普车倒退，原路返回，树影，阳光，沁凉的风从车窗闪过，身旁的人笑面相对，宋宇心情不错。

　　彻夜未归的卫北从外面回来，驾驶着拉风的红色双门跑车，两辆车擦车而过时，卫北看到了宋宇。
　　卫北盯着宋宇，瞄到姐姐后心底生疑，电话打给了卫如意，“姐，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卫如意看了眼宋宇说：“有什么不妥吗？”
　　卫北说：“你忘了上次在麦都，他跟姓沈的是怎么折磨我的。”
　　宋宇投来目光，卫如意说：“你还好意思提，是不是忘了上次进局子谁把你弄出来的，我出去几天，你老实在家待着，别乱跑，有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卫如意切断电话。
　　宋宇问：“你弟弟？”
　　她说：“上次你帮了他，他让我跟你说谢谢。”
　　他笑了：“说谎不是好孩子。”

　　姐姐投到敌人的怀抱，卫北心理滋生出背叛感。他回到家，愤恨不平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拧着眉头自顾沉思。康雅娟打着哈欠出来，睡眼惺忪的她看到儿子回来，小步过去，说：“嗨，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卫北皱着眉头问：“咱们家不是跟宋家取消联姻了吗，怎么我姐还跟姓宋的在一起。”
　　康雅娟在他身边坐下，问：“你说你姐跟谁在一块？宋宇？”
　　“除了他还有哪个姓宋的。”
　　康雅娟大呼小叫起来：“怎么可能？你在哪里看到的？”
　　“刚刚，就在门外，我姐她坐在姓宋的车里，说是要出去几天，他们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康雅娟坐立难安，“不行，我得问问你爸去。”
　　康雅娟拨通卫国富的电话，和声细语说：“老公啊，今晚你回来吃饭吗？我有话跟你说。”
　　卫国富说：“没应酬的话，会回去。有什么话，现在说吧。”
　　“是如意，卫北刚才看到她跟宋宇在一起。”
　　卫国富多少也听到了些风声，他们这样的生意人不如寻常百姓家，谁跟谁走得近了，往往会被外人联想到商业动向上去。
　　“如意不是对宋宇很反感吗，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哎呦，架不住宋宇引诱她呀。上次宋宇弄出的丑闻让我们家很没面子，徐太太张太太他们说了好一阵，说的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放了。老公呀，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跟宋家结亲。”
　　“结什么亲，上次跟宋远航把话都说死了，现在看见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的，就算咱们家想结亲，宋远航也不见得愿意跟咱们结。你呀，别光顾着打牌，没事多关心关心两个孩子。”
　　“你是孩子他爸，你也该关心关心吧。”
　　“我不是忙吗？”
　　“别老拿忙当借口。”
　　“行了，客户来了，回去再说。”
　　同甘共苦的老夫老妻，三句话不到弄得半红脸，卫国富越来越嫌弃妻子爱唠叨，没品位，没文化，没修养。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卫国富身体坐直，“进来。”
　　秘书说：“董事长，远达投资公司的人来了。”
　　“把他们请到会议室。”
　　建材行业开始走下坡路，卫国富考虑企业转型。

　　高速路口，数辆越野车一字排开，场面拉风。穿着花衫的沈时左拥右抱两个美女，艳福不浅。
　　宋宇与大部队回合。沈时见到卫如意嬉皮笑脸打招呼：“如花来了啊。”
　　两名美女低头笑，笑卫如意土掉渣的外号。越野车里，沈家小公主沈南夕瞧见卫如意，目光冷冷，扭过头去。
　　卫如意纠正:“我的名字叫卫如意。”
　　沈时笑着应声：“我知道，如意。”
　　车队启程。沈时那辆烧包的红色越野车跑在前头，宋宇的吉普车排在了最后面。高速路上，车子疾驰，拉风炫目，吸引眼球无数。跑着跑着，宋宇减速，掉了队。
　　“我们要去哪？”卫如意问。
　　宋宇单手控制着方向盘：“你不觉得跑高速很乏味吗？”
　　“公路旅行就是这样，一路行走一路风景。”
　　“你看到什么风景了？”
　　“山、树、车子，还有……”
　　“还有路障。”
　　她笑了。
　　他说：“带你体验一下什么是充满刺激的公路旅行。”

　　沈时发现少了辆车，电话打给宋宇：“我说哥们儿，你跑哪去了？”
　　宋宇说：“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沈时耍起贱来：“干嘛呀，把哥几个撇下，想跟如花妹妹双宿双飞？”
　　“怎么飞都跟你没关系。”宋宇按断电话。

　　越野车拐进崎岖不平的山路，顺着扭曲蜿蜒石砾前行。颠簸，跳跃，吉普牧马人的优越性能得以体现。卫如意抓着车顶把手说：“别走丢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宋宇说：“有一次你骑摩托车差点没把我领丢了。”
　　“谁叫你笨。”
　　“看来我今天必须得把你领丢一回。”
　　他们翻越崎岖不平的石山，渡过溪水缠绵的小河，穿越树木葱葱的树林。她跟着他在荒无人烟的野蛮之地前行，有种私奔的错觉。

　　车子停在不知名的山脚下。背对青山，面对绿水，空气好的不像话。卫如意下车活动筋骨，“你把车开到这儿，中午我们吃什么？”
　　“放心，饿不到你。”宋宇从后座取过一袋子食物，又从车载冰箱中拿了瓶可乐递给她。
　　卫如意在口袋里找到一盒点心，几包卤汁牛肉干。打开点心盒子，里面是造型精美的小动物面包，手掌心大的一块，脸蛋点着红点，弯嘴巴笑的小猴子，王字当头，萌萌可爱的小老虎，样子讨巧，实在可爱。卫如意拿起小老虎面包，手机对准它拍了张照片。“这么可爱，我都不知道该如何下嘴。”
　　宋宇抓住她的手腕，强制带到嘴边，狮子大开口对着面包咬下去。
　　看着手掌中少去半边的小老虎脸颊，卫如意说：“你是猪吗？”
　　半块面包撑的宋宇腮帮子鼓鼓的，冷酷形象尽失，像个爱搞恶作剧的大男孩。卫如意举起相机对他猛拍，又从盒子里挑出一块粉粉小猪造型的面包凑到他脸颊边，说：“这张照片的名字叫——我和我兄弟。”
　　宋宇喝了口水，扭上瓶盖，凑过头来看，“是宋宇和卫如意。”
　　卫如意笑着说：“实在无法把你和这么可爱的小动物联想到一起。”
　　宋宇说：“都是小柯准备的。”
　　她就知道，不是他。不过，小柯知道她爱吃牛肉干吗？

　　他们俩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抄近路赶到港口登上游艇，选了相邻的房间入住。沈时那帮人在路上磨蹭，登艇时，卫如意已经洗过了澡，正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睡觉。
　　“阿宋，如花，你们两个给我出来。”沈时挨个房间敲门。
　　吵闹声惹得卫如意皱眉，头埋在枕头底下。宋宇从房间出来制止了他，“小点声，在休息。”
　　“才几点？”沈时笑得猥琐：“你把如花怎么了？”
　　宋宇神情严肃：“瞎说什么！”
　　沈时撇嘴，明摆着不信，花哨的衬衫搭在肩膀上，说：“你们两个擅自离队，跑到荒郊野岭，孤男寡女，谁知道干了什么好事。我问你，你是不是对如花有意思？”
　　“我对她有没有意思，有必要告诉你吗。”宋宇白他一眼，转身进入房间，“砰”的一声，门板隔绝沈时探究的目光。
　　沈时扯下肩膀上的花衬衫，嘴角扯出无奈笑容。沈南夕从过道一端走来，宽大的遮阳帽遮去半边脸孔，她推了下沈时，“借过。”
　　沈时说：“嘿，小丫头片子，敢跟你哥没礼貌。”
　　沈南夕回头，对着老哥吐舌头。

　　山路之行消耗体力，卫如意美美睡上一觉。宋宇过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她才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样子，有几分小女人的慵懒。
　　面前男人穿着牛津布藏青色衬衫，深紫色长裤，介于严禁与浮夸之间，“到时间用餐了。”他说。
　　“哦。”卫如意揉着眼睛迈步。
　　宋宇将她拦住，“打算穿成这样出去？”
　　卫如意低头瞧瞧一身装扮，亚麻短裤，人字拖，觉得不妥：“我回去换一件。”
　　这次出门她只带了一条裙子，红色的，在麦都他皱眉的那条。
　　卫如意洗了把脸，换上裙子，出门之前暗自祈祷这回别被他皱眉。宋宇背对着门摆弄手机，听见开门声转回头。他这一瞥时间够长的，长到她又以为他对自己的衣着不满。
　　“走吧。”他在前面开路。
　　“哦。”她无精打采跟在后面。
　　“喂。”她叫住他：“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我穿这条裙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会。”
　　“那为什么每次见到我穿成这样时，你都会皱眉。”
　　“眼球被你扎伤了。”
　　“我身上又没有刺。”
　　“笨，我的意思是你很漂亮。”
　　卫如意心头一热。“你这人真怪。”

　　出游玩伴陆陆续续来到餐厅，长方形餐桌十几人围坐，男士衣着得体，女士性感大方。卫如意想：自己真要穿短裤，人字拖出来，就丢人了。

　　宋宇替她拉开座椅。高雅场合下，卫如意对他说了声：“谢谢。”
　　主厨准备了西餐，主要以海鲜为主。摆在面前的美食不含任何海产品，身旁男人细心周到，卫如意心里满意，对他投去青眼。
　　沈时与妹妹沈南夕来的最晚，鲜艳的红色身影老远吸引了沈时的目光，沈时为妹妹拉开椅子，自己坐到妹妹身边。他对卫如意说：“如花，裙子很衬你。”
　　沈南夕努努嘴巴，其他人抿唇笑。
　　如花这名土毙了。
　　卫如意纠正：“是如意。”
　　“我知道。”沈时抛了个媚眼，安抚她别激动。
　　人到齐了，大家开始用餐，沈时注意到她不吃海鲜，“如花讨厌带腥味的东西？”
　　“过敏。”卫如意冷眼瞧他，凌厉的眼神中暗含警告：再敢叫句如花试试。
　　沈时最会装傻充愣，四两拨千斤，露出老少通吃的杀手式笑容，化解卫大小姐的暴脾气。
　　用餐过程中，沈南夕对卫如意频频投去敌意目光。只要看到姓卫的，就能想到臭流氓卫北。

　　晚餐结束后大家纷纷自己找乐子去，卫如意与宋宇各自拎着一个酒瓶从餐厅出来，到甲板上吹海风。
　　明亮的月亮高傲地挂在夜空，漫天的星芒对它俯首称臣，波涛暗涌的海水泛着光晕，阵阵凉风从远方扑面而来，带着腥甜的，海洋的味道。
　　他们并排站在栏杆前，手肘抵着栏杆，遥望海平面的某一点，呷一口酒。时光谧静美好，叫人不忍心打扰。卫如意要把这次出海会当作美好回忆储存在记忆中。她说：“过几天，我可能要……”
　　“阿宋。”老麦打断了卫如意要说的话。
　　宋宇望着休闲甲板上的人说：“有事？”
　　老麦喊：“三缺一。”
　　宋宇摆手，表示自己没兴趣，回头问卫如意：“刚才想说什么？”
　　卫如意一时不知该如果开口，离开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反正她去她留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我忘了。”
　　“哦。”
　　宋宇的目光投向大海，过了一会儿打破沉默：“在大海面前总是觉得自己很渺小，这种强烈的渺小感让心里那点郁闷小到不值一提。”
　　“我第一次看海也有这种感觉，站在海边，整个人很放松。不过上次来的时候，完全找不到感觉。当时正赶上退潮，海滩上到处都是拿着小铁铲挖贝壳螃蟹的人，挖的海水混浆浆的，完全无感。”
　　“喜欢海吗？”
　　“嗯。”
　　“我知道有很多女生向往在海边有间属于自己的玻璃屋。”
　　“你交往过的女朋友跟你提过？”
　　“电影里演的。”
　　“你喜欢看电影”
　　“不经常。”
　　“让我猜猜你都看过什么，《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辛德勒名单》。”
　　他补充：“还有《加勒比海盗》。”
　　“德普是位迷人的男士。”
　　“我觉得奈特莉更迷人。”
　　“你喜欢奈特莉。”
　　“奇怪吗？”
　　“我以为……”卫如意笑了，“我以为你会喜欢像梅根福克斯那样的性感小野猫。”
　　“你知道的还不少。”
　　“虽然很少关注，但不表示我是娱乐文盲。”
　　“我发现除了跆拳道，玩摩托车之外，你好像并没有其他爱好。”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我的生活这么单调。”卫如意呵呵笑与他碰杯。
　　风吹翻了他的衣角，吹乱了她的短发。她转过身，坐在甲板上，脊背靠着栏杆，说：“我跟电影里的那些女主角不同，最向往的不是在海边有间玻璃屋，而是去看阿拉斯加的极地之光。我在网上看到过一次，非常美丽，非常震撼，不知道身临其境是什么感觉，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对你卫大小姐来说，去一趟阿拉斯加并不是什么难事，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宋宇陪她一起坐下。
　　卫如意摇摇头，看着他说：“旅行要花很多钱的。”
　　“别把自己说得很穷。”
　　“事实上我的确是穷人。我妈不是跟你说过嘛，因为我考大学时偷偷改了专业。我爸他一直拒绝给我生活费。你说，像我这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哪里适合做生意。就算我听他的话去学经商，肯定也一事无成。”
　　“是不是一事无成我不知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点倒是真的。”
　　卫如意挑眉，给了他一下。
　　宋宇不懂不痒，笑得开心。
　　她举起酒瓶子，看着其中透明液体，“今晚我很开心，可以多喝些吗？”
　　“嗯。”
　　得到允许，她肆无忌惮的饮酒，酒精作祟，船舶飘荡，整个人变得晕晕的。
　　宋宇盯着她发红的侧颜说：“建道馆，去阿拉斯加看极光，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
　　她有些醉了，眼睛发亮，眼神却呆滞无比，下巴垫在他的手臂上，说：“可是，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她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会主动跟他亲近，小女人一般憨态可掬。宋宇拨开她额前发丝，“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你真是好人。可是你不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不是建跆拳道馆，也不是去阿拉斯加看极光，是男人，你懂吗？我妈啊，天天念叨我，我都被她念叨烦了。”
　　“这个……”宋宇看着她，沉吟片刻说：“我也可以帮你实现。”
　　“要帮我介绍男朋友吗？”
　　“嗯。”
　　“对方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三十多岁，个子够高，身体健康，长相不是很出众，也不至于难看，他有车有房有存款有稳定工作也有经济头脑。他喜欢喝点小酒，但从不过量，他是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工作上，但不是一个工作狂，偶尔也会抽时间健健身，享受一下生活。要是他交了女朋友，就算工作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陪她，逛街，聚会，去环游世界，去阿拉斯加看极光，陪她去做她做的一切。至于人品吗，他觉得自己某些方面虽然稍有欠缺，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卫如意傻兮兮地笑：“我喜欢他喝点小酒，因为我也喜欢喝点小酒。呵呵呵！”
　　他摸着她的头说：“怎么样，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