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骑白马度流光》蜀水

11、第十一章

　　一月一日下午四点半，灰暗的天，正慢慢被染黑的篮球场，吴忧背对着我坐在升旗台三级台阶的最高一级，左腿曲着，左手手肘支着膝盖，手中拿着听装啤酒，慢慢喝着；右腿，右手则是随意地垂着；左侧偏偏倒倒着几个空啤酒罐，应该是灰色的羽绒服被周遭染成黑色，却猝不及防地转过头，“你来了！这次没迟到反而提前了，坐吧。”他拍拍右侧的空地，有点醉意的笑容，比以前更好看了。眼睛不可控地发酸，幸亏光线微弱，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也没想到你的脚步声就忘不掉了.....”我坐到他旁边，接过他从怀里掏出来的奶茶“.....你，喝酒了？”“嗯，可惜奶茶不热了，你，将就将就。”“其实还好，酒喝多了不好.....你，找我有事？”“我想你帮我做一个决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彻底离开这里，但是只要你说一句‘不准’我就会留在你身边，你会说吗？”“你要去哪儿？！”“这只是个如果，林夕，你希望我走么？”“不!....不能问我是不是。”冲口而出的“不”，真让我想找个地洞把自己活埋了！四处游移躲闪的眼神还是扫到了他嘴角那一丝还未掩尽的笑意，于是，眼神便闪得更快了......“我知道，也许，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是我希望你能全部地站到我这边...不要和，白馨有牵连了....”“为什么！”“以后，我可能会成为她们家最大的敌人，死敌！”“说到底那件事根本就不是白馨他们的错，他们都内疚了那么多年，你就不能原谅！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到头来，你还是不能完全站在我这边。告诉你，我吴忧！这辈子必定跟她们不共戴天，我八岁就是一个人，要是她们家愿意伸把手，或者只是帮着说说人情我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是你的选择不变，我们以后也就是敌人了！”“你难道不知道活着的人比死了的更难吗？！他们这些年，被折磨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受折磨？！市里首富，官商勾结算折磨？！我看你是被白馨的钱养得是非不分了！”“你变态！心胸狭隘，自私自利！白馨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根本不配提她！”“果然是被脏钱养的啊，我倒是忘了你优秀的家庭遗传！”“吴忧！你他妈的贱人！整天就知道算计，经营，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不愧是商人的儿子啊！像你们这种良心都没了就只懂算计的人怪不得会破产 ！怪不得你爹会去跳楼！活该你他妈是个孤儿！”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我，看着吴忧眼里越发积聚的血丝感到报复的畅快，直到他的愤然离去，刚鼓足的愤怒皮球却自动泄气，干瘪得连自己都嫌弃，才发觉所谓的畅快只是假象。我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说的话竟像刚学习的双节棍一样，伤人伤己......
　　也许这只是没报过太多希冀的再会。本来就失去的，再失去一次，好像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难以承受，甚至，这次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心中空荡荡的，有一种无力和认命的绝望......可这次，唯一的感谢便是，我终于知道白馨于我是如此重要。拨通电话，对面又是连珠炮似的盘问和八卦，终于等到她说累了的时候，“白馨，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妹妹，你说什么呢，别吓我....”“你，是我的家人，甚至，唯一的。所以....一定不要不要我，不然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死妮子，干嘛突然这么煽情，人家都要哭了......要不我们去唱K吧！莫要辜负大好春光！”“嗯，这次我请！”“随你啦！，在哪儿呢？我找你去。还有以后不许说这么琼瑶的话，鸡皮疙瘩掉一地!咦～”......无数人在我们的生命中来来去去，有些已经忽视掉存在的习惯，是不是要失去一些人才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或者是那些习惯的重要？
　　“小林妹妹，人家实在有点好奇，你倒是跟我说说啊～”“馨姐，你说，人是不是都有口不择言的时候，只可惜，话也如水，覆之难收...原来我们都是些傻子，总是喜欢互相伤害....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今后我可就只有你了呀，所以你必须得对我好一点哈！为了你，我竟然和他吵得那么厉害，我肯定是疯了。再来一次我绝对不站你一边了！死孩子祸害不浅，赔我赔我！”“嘿嘿，陪你唱歌如何？我可是翘了沈贱人过来的，贱人他说可恨你了呢！我也是十万个不容易呀～唱歌唱歌，该你啦！”......
　　“第一次见面你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你了解我所有得意的东西，才常泼我冷水怕我忘形，你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情，却为我的美好形象保密......我离不开darling更离不开你”一曲《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唱的我俩涕泗横流，抱头傻笑，“妞儿，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很久很久之后一定还要唱这首歌！”“馨姐，这种煽情的句子不适合你的御姐气质！”“找打！看招！”我们嬉笑，我们打闹，和着《时间煮雨》的音调......
　　晚上一个人躺在宿舍，悲伤再无处隐藏，关于吴忧，他的全部是应该埋葬了，包括.....指尖在手机键盘上跳跃“萧亦歌，对不起。我喜欢过一个人，非常非常喜欢，可是他不再属于我，所以，你在我眼中只是他的影子，对不起，不想再骗你了，你可以恨我的.....”望着屏幕发呆，手机震动，一条短信回了过来“嗯，我还是等到你自己跟我说的时候了，这是不是也证明我在你心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不重要呢？其实之前我问过白馨，我知道我没法改变些什么，可是我在用我的方式去爱你。你只要给我时间，不要推开我好么？”.....“我，不值得。忘了我吧，你应该有更好的女孩.....”“你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其他的先不说，就让我陪着你吧。”...“这又是何苦呢....”“晚安，明天降温记得加衣服。”......
　　不久之后才知道吴忧去美国进修金融了，也许我们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毕竟现在连昼夜都不同了......
　　还好时间是最好的魔法师，让过去过去，让未来到来，让我们接受未曾想过的改变。我毕业又读了研，在医院当妇产科医生也有一两年了。亦歌，一直像他说的一样陪着我，宠着我，可我已经过了无理取闹的年纪，他现在可是儿科医生的头头了，医院倒跟我不是一家。白馨混了个水利专业的文凭却被慧眼人挖走去设计服装了，现在不知道比我逍遥到哪里去了！沈少跟白馨还是分手了，我们上周刚参加完他的婚礼，新娘很美，白馨的脸很臭，我的脸也很臭，因为在婚礼上我看见了吴忧，还有他身旁小腹隆起，大约有四个月身孕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