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第六十八章 追忆 ...
-
“真无趣啊,在皇帝身边待这般久,你竟还没变。”
俨然立在眼前的正是苏浅笑,他抬起方才被她掰开的手,将手背朝着唇,放在嘴边轻呼一口气,带着笑意道:“依旧这般蛮横不讲理。”
她冷哼一声,“没变才好,我自然知道你想让我变得文静端庄,这样就打不过你,打不过你就没法跟你抢江山。”想到自己已经能猜透苏儿的心思,又得意洋洋地勾起嘴,“你不会得逞的。我现在很是聪明,就算是苏儿内心想些什么我都猜得着,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你在想什么?”苏浅笑被她这一段话混得一头雾水,花了半天时间才理清。原来她已经想到江山那去了,这思路跳跃的……
摇摇头,皎皎月光下发丝掀起层层银光,他悄然叹了口气,“我怎会希望你变?”
“你要说话就说大声点。”苏浅沅偏偏嘴,“说这么小声不给我听到,肯定是说些乱七八糟的坏话。”
真是什么事都猜得到,说完,苏浅沅暗自乐了,她还真是聪明。
“你何曾听我说过一句你坏话?”他失笑,“话说回来,不打算解释一下独自在这林子里做什么坏事么?”
她呲牙道:“你才做坏事,你全家都做坏事!”
苏浅沅大概地把自己如何千辛万苦找回锦囊,又如何一时不注意被盗的事给他讲清楚后,还不忘向他吐玉多么难拿啊、君亦陌多么小心眼啊、盗贼多么吃饱了撑着啊之类的苦水,说得正起兴,突然一个激灵拽着他肩膀问道:“该不会就是你盗走我的玉吧!”
他扶额,“我没事盗你的玉作甚?”抬手扯扯自己的衣袖给她看,“况且我穿着绿衣白锦衫,又怎会是盗你玉的蓝衣贼?”
“那可以不一定,你耍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松开手,皱皱眉头。
又是忍俊不禁,他道:“何时?你倒是说说我怎么耍过你了。”
“小时我听人说春宫图好看,便同你借春宫图,那时你明明有的,可你却同我说你没这种稀奇古怪的书。”她说着,还扶着脑袋作思索状,一副费力记起来的样子。
“我怎不记得这事?“他也作思索状,“再者,我这不是为你好么?那种全文香艳一无是处的书,哪是你能看的?”
她闭上眼作不堪回首状,“你好意思说!你跟我说你没有就算了,你居然还往后面补上一句!”顿了顿,学着他的语气道:“那日你说,‘我虽没这春宫图,可苏儿房里可多得是,如此稀奇的书她自然是要看的,估摸着全套都齐,你去找找便是。’”
周遭骤然静了,憋了半响,苏浅笑还是笑生双脸了。
“原以为我这别具慧眼是后天练来,想不到我从前便是这般机智,真是年少有为。”他很是欣慰地说道,“多谢你记得这般清楚。”
苏浅沅:“……”你的脸呢?你怎么不要你的脸了!
记得这么清晰能怪她么?那年她偷偷摸摸进了苏儿的寝房,小心翼翼地靠近书阁又在里边翻来覆去,春宫图没找着不说,连苏儿何时走到身边她都不知道。
那日,苏儿欣欣然在她耳边低声道:“翻得可尽兴?”
她手一顿,一卷竹简落在地上,随后“哗啦”一声,层层叠叠有两个她那么高的竹简不约而同落下来,砸的她不省人事。
那时,苏儿早已消无声息地走出去老远,嫣然笑着看她眼冒金星的模样,道:“既然你这般欢喜简子,简子也这般欢喜你,不如把这书阁的简子都给抄上两三百遍罢。”语毕,她回过身,留给她一个背影,走出去老远后又悠悠然传来一句话,“日落之前。”
那一日她抄得手都麻掉了,怎么会忘?那一日她没抄好又被罚去看完一整套的、通体香艳的春宫图,害得她有近七日见不得雄性动物,她怎么会忘?
思绪从几千里外转回来,正想跟苏浅笑继续吐苦水,却见他蹲在地上,手握一根表皮粗糙崎岖的树枝把玩着,背对着她,乌发散落于地上,耷拉在别的枝干上边。这个人,蹲在她面前,这个背影,不论何时何刻看到,都特想一脚踹下去。
谁让这人这么不要脸呢?
苏浅沅抬起脚,摆好姿势正要快准狠地踹下去,眼前的人倒是站起来了,手握着树枝转过身,方才还散在泥里的乌丝随他直起身而向上收,出淤泥而不染。她见状,忙是收起方才的姿势,作乖巧状。
苏浅笑怪异地看她一眼,怔了一瞬。执起手上的树枝在她眼前晃了晃,“还敢说你近日聪明,这点端倪都看不出,真是愧对于苏氏。”树枝一端指着她,是方才被蓝衣贼削掉的一端,“看这剑法,近乎瞬息间一剑划过,没剩下一点残渣,干净利落。”
她接过树枝仔细端详,“又能说明什么呢?这样的剑法,莫说天下,即便是墨国也不少。”
“削掉的那里,你摸摸看。”他戏谑一笑,“不过如此,你却是没发觉,真该寻个良辰吉时好好教教。”
偏偏嘴,苏浅沅脸上是不服气的。然而指尖才碰上那露出内心的树枝,便是微微一颤。不错,这剑法会的人的确是不计其数,然而这刀削过的纹痕,却是只有一把剑划过才会显露出来,那便是……
无情。
如这般划过便留下水痕般似水温柔的纹理,干净利落却又故留痕迹的,只有无情剑。
“蓝衣锦衫,不就是苏流水平日的装束?”苏浅沅愣在原地,不解地望向苏浅笑,“是他叫我找回锦囊的,又为何要盗走?”
苏浅笑摇摇头,勾起嘴,“这些,去问他不就解了?”月夜下,皎洁月光清清凉凉抚着他的脸,盖上一层轻纱,掀开会不会还是眼前看到的这般模样呢?
苏浅沅点点头,郁闷挂在脸上,映在苏浅笑眼里,煞是可爱。
苏浅笑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猜也猜得出几分。或许,苏流水是想控制她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罢了,那块玉,便是她去留决定性的一票,他想她留多几天,或是多几个月,抑或多几年,甚至一辈子也不一定。
如果,他现下也将决定性的一票握在手里就好了。
为了恩怨情仇,那一票,早就撕掉了罢。
苏浅笑抬起手,放在唇边,微微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