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逍欢）》程卿

9、江湖上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

　　“小女子玄宁宫花薇，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看到杨逍再次出现在密室，花薇先打招呼，她总得知道究竟是谁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天吧。
　　密室还是由于杨逍的命令，已经重新装点过了，灯火通明不说，而且日常的生活用品也全都换了新的好的。在这样的环境中，尽管花薇看着还是有些憔悴狼狈，但精神还是恢复了很多。
　　“我叫杨逍。”杨逍先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开始说正事，“江素月为人阴险刻薄刁钻毒辣，这次派你来偷《怜花宝典》更是想要借龙啸云之手除掉你，你不会看不出，可是为什么还要对她惟命是从，难道救命之恩真的那么重要？”
　　“救命之恩难道不重要？”花薇反问。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救命之恩。”杨逍说，“江素月对你的救命之恩，换来的是你在四年时间内吞掉了她一大半的势力；而夏晓嫦对你的救命之恩，换来的却是你不计代价帮着她除去江素月，百死不悔。”
　　“你胡说什么？”花薇语气里有些焦急。
　　“难道我说错了？”杨逍反问，“你明知道江素月派你接近龙啸云是让你送死，你还是照做了，不就是为了用苦肉计消除她对你的怀疑吗？”
　　一阵沉默后，花薇开口，“让江素月救我，是宫主的安排。而且，若是没有夏宫主，我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你说的对，花薇为了宫主，确实是百死不悔。”
　　杨逍也沉默了一会儿，“江素月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个性，她既然怀疑了你，就不会再相信你。这次，她先是派你去偷宝典，然后又用时间紧迫逼你对林诗音下毒，件件都是要你命的主意，所以，等这件事情了结，你还是回去夏晓嫦身边吧。”
　　“我何尝不知道她派我去偷宝典是想要龙啸云杀我，逼我给林诗音下毒是想借李寻欢的手杀我，但是，宫主给我的任务我还没有完成，江素月还没有除掉，我不会回去的。” 花薇执着。
　　“还是回去吧，没有你在江素月身边做暗桩，夏晓嫦也能对付她。而且，由于你给林诗音下毒，我和李寻欢就要开始对付玄宁宫了，你难道不回去帮你的夏宫主吗？”杨逍说的直接。
　　花薇皱眉，有些分不出杨逍的话是真是假，“你要对付玄宁宫，却来告诉我这玄宁宫的人？”
　　“你最好相信。”杨逍看出了花薇的怀疑，“这可是我难得的好心。”
　　“为什么？”花薇将信将疑。
　　“大概是有些不想你陷入危险而不自知吧。”杨逍说。
　　“是因为我的长相吗？”花薇猜测，杨逍确实是在看见自己的长相后就开始改变对自己的态度的，“是不是我长得很像一个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了不起，我只不过看见你之后发了一会儿的呆就被你发现了。”杨逍也不隐瞒，“她是我妻子。”
　　“那你把你要对付玄宁宫的事告诉我了，就不怕玄宁宫先对付你吗？”花薇问。
　　“不怕。”杨逍笑。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我和你妻子是姐妹哦。”花薇笑的有些奸诈。
　　“如果你不想着用你的长相来算计我什么的话，我会对你更好些。”杨逍笑了，有些像是大人在看着小孩子玩游戏。
　　“看来你果然分的很清楚。”花薇听出了杨逍话里的警告，所以立刻变得安份。
　　“你明白就好。”杨逍笑笑，也没有计较花薇一时的小诡计。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放我走？真的吗？”花薇终于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切身问题。
　　“真的。”杨逍回答。
　　“不杀我？”花薇再次确认。
　　“不杀你。”杨逍再回答。
　　“那李寻欢呢，我伤了林诗音，他也会放过我吗？”花薇当然知道李寻欢对于林诗音的重视。
　　“当我们知道你对林诗音下毒的时候，寻欢就说过，如果你乖乖交出解药，他就放你一马。”杨逍说，“所以，这件事也是给你上一课，在你没有能力赶尽杀绝永除后患的时候，做事还是留下些余地的好。这次的事，你这条命，是你自己救下的。”
　　花薇愣住，从杨逍这次进入密室起，花薇就感到了他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关心以及一丝丝的纵容，而这一句话，虽是告诫，但话里那淡淡的关心却是再无错认。她忽然有些好奇，那个长的和自己一样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杨逍如此挂念。
　　“等事情了结，会有人放你离开的。”要说的话说完，杨逍就准备走了，来到密室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还是补充一句，“记得，江湖险恶，万事小心。”
　　花薇看着杨逍离开，愣愣出神，杨逍吗……

　　“你找了四大门派的武功和玄宁宫的制蛊之法，是想要挟他们吗？”马车里，李寻欢翻着书皮是《怜花宝典》内里却是四大门派武功秘籍的手稿问杨逍。
　　“可以这么说吧，”杨逍压低声音，开始谈正经事。“《怜花宝典》，外人都没见过，咱们说要烧，可是谁知道烧的这份是真是假，对吧。所以，需要找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来验一验宝典的真伪，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四大门派的掌门了。而我呢，把四大门派的掌门人都请来验书，就说《怜花宝典》一共分五册，到时候，把大力金刚掌交给少林方丈、梯云纵交给武当掌教、昆仑剑法十五式交给昆仑掌门、峨眉九阳功交给峨眉师太，同命蛊交给玄宁宫，你说，他们当着天下人的面，会怎么做？”
　　“杨逍，你、真、阴、险！”李寻欢长叹口气，“这五个门派的绝学和《怜花宝典》一样，外人都没见过，他们如果说这是自己门派的东西，那就势必要拿出他们门派珍藏的典籍来让天下武林人士一一对照，到时候这个门派绝学也就天下皆知了；为了不拿出自己的典籍对照，也为了怕我们鱼死网破把他们的秘籍公诸于世，他们只能说这就是《怜花宝典》，可是这‘怜花宝典’是我李寻欢的啊，所以，当着天下人的面，他们还必须把这几本被抄袭走的门派秘籍再亲自交还给我；如此这般，他们当然不甘心自己门派的东西就白白被我得了去，于是就只剩下同意把‘怜花宝典’烧了这一条路可走。”
　　听李寻欢说着，杨逍笑声不断，直到李寻欢说完，“彼此彼此，我这么阴险的主意你都能看透，证明小李探花你也很阴险啊。”
　　杨逍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自己刚说完他阴险，结果这么快就被他回敬回来了。
　　“不过，昆仑掌门为人刻薄，峨眉师太也有些小心眼儿，玄宁宫伤人在先，这三个人，我们算计一下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算上少林方丈和武当掌教呢，他们二人可是真真正正的德高望重啊。”李寻欢不想一下得罪那么多人。
　　“因为我们没有真的宝典给他们验证啊。”杨逍提醒李寻欢问题的关键，“我也知道他们两个是好人，所以，从他们那里摘抄的秘籍，都不是绝技，而且，我觉得吧，等到验证宝典的那天，最好是由你亲自把书交给他们。”
　　为什么？李寻欢眨眨眼。
　　“因为你一看就是一副很乖巧不会做坏事的样子，等你把书给他们的时候，态度再诚恳一点，表现的再无奈一点，那两位老人家都是实在人，到时候尽管会不高兴，但是他们也能理解为你也是逼不得已才如此做，说不定《怜花宝典》根本就不在你手上，因为你身上就一点宝典的功夫都没有嘛。”杨逍第一句话说的非常欠揍，李寻欢都要亮飞刀了，要不是接下来杨逍说的还算有道理，铁传甲就能有幸见识到小李飞刀和乾坤大挪移对上的盛况了。
　　“当然了，就算没有我们想的这种效果也没事。”杨逍补充，“大不了事后你要是良心不安的话，我陪你去给他们道歉。再说了，就算是道歉也没用，冥楼也不怕他们。”
　　“那其他三个门派的秘籍，是你去给他们吗？”李寻欢问，“你打算如何吓唬他们？”
　　“这还不简单，让他们明白，如果这书今天烧不了的话，那我就每本抄个百八十遍的，然后一两银子一本，到路边摆摊卖去，正好可以提高一下中原武林各个门派的综合素质。”杨逍温柔的笑。
　　“你在四大门派之外又独独挑中玄宁宫，是因为花薇吧。”李寻欢了然，“玄宁宫无论是声望还是实力，都完全比不上四大门派，四大门派的掌门看过宝典那叫验证真伪大公无私，而玄宁宫宫主看过宝典则叫图谋秘籍居心不轨。等到这事尘埃落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追问他们宝典里都写了些什么呢。你啊！”
　　“这可是你说的，和我无关哦。”杨逍调笑着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李寻欢斜倚在窗边的软椅上，边喝着酒，边看着沙漏计算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在来山西的路上，两人谈笑间定下的戏耍四大门派及玄宁宫的计策。
　　那时，因为花薇，杨逍不惜算计着让玄宁宫成为过街老鼠；那么现在呢，还是因为花薇，杨逍是不是要对玄宁宫收手了？
　　今天，拿到解药后，杨逍是让自己一个人去兴云庄送林诗音的解药的，而杨逍，李寻欢能猜到他应该是去见花薇了。果然，等他晚饭时回到这玉器铺子，就听掌柜的对他说，杨逍在他走后没多久就去了密室，时间倒是不长，只是出来后就一个人待在了房间，说是不许外人打扰。
　　那我能不能打扰呢，我算不算外人呢？李寻欢如此想着，却最终也没有去敲门试试。
　　而晚饭时到现在，又过了几个时辰了，杨逍还是没出来，期间，掌柜的还过来给自己送了晚饭，说是主上吩咐，但是李寻欢知道，杨逍正在房间里，不许外人打扰，怎么会知道自己回来了，然后再吩咐给自己送饭，所以，估计是掌柜的在安慰自己吧。
　　自己看起来像是需要因为这种事而被安慰的人吗？他李寻欢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正想着，杨逍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在窗边喝酒的李寻欢，再看看桌上丝毫没动的饭菜，无奈的说，“整个冥楼，还没有谁敢假传我的命令，哪怕是送晚饭的命令。”
　　嗯？李寻欢看着杨逍，稍稍有些吃惊。这么说这晚饭真是杨逍让人送来的，他早就知道自己回来了？
　　“我吩咐过，只要你回来就通知我，所以我当然知道你回来了。”像是看出李寻欢的疑惑，杨逍说，“还有，寻欢，我说的是外人不能打扰，你什么时候把自己也归结为‘外人’了？”
　　听杨逍如此说，李寻欢心情稍稍好了一点，“人，有时候还是有些自知之明才不会惹人讨厌。”
　　说完，李寻欢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口。
　　杨逍来到李寻欢身边，拿下他的酒壶，也对着喝了一口。知道他心思重，早知如此，还不如晚饭的时候自己就过来，省得他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刚才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们这次对付玄宁宫是因为花薇给表妹下毒，那么夏晓嫦也好江素月也好，等她们想明白了这点，就都不会放过花薇的；如果你担心她回到玄宁宫的处境，我可以另想不牵扯上花薇的办法对付她们。”李寻欢倒是意外的老实。
　　“还好你没说等我们算计玄宁宫之后把花薇接到阳明山庄，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气了。”杨逍有些无奈，“如果另想不牵扯她的办法，又怎么能杀鸡儆猴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再窥探林诗音？还是你真的觉得，我杨逍会载在一张脸上？”
　　李寻欢不说话。
　　“林诗音的毒解了吗？”杨逍问起正事。
　　“嗯。”李寻欢又把酒壶从杨逍手里拿了回来，又喝了一口，“已经按照花薇说的做了，到明天下午拆下蒙眼的黑布就能有结果了。”
　　“解毒时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没？”杨逍再问，“我是说那解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让你表妹不舒服什么的。”
　　“还好。”李寻欢再喝一口酒，“表妹只说原来眼睛有时会发热发痒，洗过之后就再没有不舒服了。”
　　“看来这解药是真的了。”杨逍好像在故意说林诗音说个没完，“现在你那表妹应该很高兴吧，有没有感激涕零要好好谢谢你这个表哥。”
　　能看见，表妹自然是高兴的，也自然是非常感谢他的，只是觉得表妹对他好像又生疏不少。想到此，李寻欢神情有些暗淡。
　　“怎么了，她真没有要好好谢谢你这个表哥的意思啊？”观察着李寻欢的神色，杨逍再问。
　　李寻欢又不想说话了。
　　“怎么了？难道你今天去见你表妹还出了什么事吗？”杨逍再问。
　　“都很好，你不用担心。别说我了，说……”说说你今天下午为什么自己去见花薇吧……李寻欢差点就把这句话问出口。
　　杨逍再次摇头，李寻欢这种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个性什么时候能改改，“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
　　李寻欢又沉默。
　　杨逍有些抓狂，“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啊！我为什么去见花薇，和她说了什么，你要是真想知……什么人？！”
　　还没等杨逍说完，两人就听见屋顶上有响动。李寻欢就近跳窗而出，杨逍也随即越出房门来到院里，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正准备跳过围墙逃走。
　　敢私闯冥楼据点，还真是不想活了。杨逍向着那黑衣人凌空一掌拍出，那人就觉得内息一滞，脚下不稳，险些摔下围墙，借势向一边滑开一步想继续跑，却正撞上李寻欢射来的飞刀，肩膀上一痛，知道自己又中招了。
　　捂住肩膀，那人气恨的咬牙，忍痛回手向两人撒了一把银针，趁着李寻欢和杨逍躲避的功夫，跳下围墙跑了。
　　等李寻欢和杨逍用掌风扫开银针跃上屋顶，那人已经踪迹不见。
　　“被你的掌风扫到，又挨了我一刀，却还能跑的这么快的，可见此人武功也是不弱的。”经过这么一搅合，花薇什么的，暂时被李寻欢忘在了脑后。
　　“看手法倒不像是‘漫天花雨’，应该不是唐门的人。”杨逍捡起地上的银针，却不小心被扎了一下，“嘶——”
　　“杨逍！”同样在收拾银针的李寻欢赶紧过去看杨逍怎样了。
　　“奇怪，这针上居然没有淬毒？”看着手指上鲜红的血点，居然不是一般中毒后流出的黑血，而且自己也没有中毒后的不良反应，杨逍也有些奇怪，一般若是以银针为暗器的话，因为威力较小，为了能有杀伤力，都会在针上涂毒的啊。
　　“真的无毒？”李寻欢有些担心。
　　这时杨逍已经把地上的银针都收了起来，以免误伤。李寻欢取了几根儿，进到屋里，把银针放在茶水里泡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就眼看着原本淡色的茶水变成了艳丽的蓝色……说这针上无毒，怕是没人相信吧。
　　“你真的没事吗？”李寻欢越发的担心。
　　看出李寻欢的担心，杨逍盘膝坐到床上，调动内息运转一个周天，没有任何异常，“确实没事。”
　　李寻欢还是不放心，可也知道，冥楼还没有在山西安排大夫，“咱们还是去医馆吧。”
　　“我真的没事。”杨逍伸手揉着李寻欢紧皱的眉心，“我去叫人准备宵夜，你想吃什么？”
　　“杨逍……“李寻欢无奈。
　　“好了，今晚上先这么着吧，明天你陪我去看大夫怎么样。”杨逍一句话结束了晚上关于自己是否中毒的讨论，然后牵着李寻欢往厨房走去，“我看也别让人准备了，咱们自己去厨房找找吃的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