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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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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死了,这是一个可怕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但我并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觉得自己在经历了漫长的睡眠后就来到了被人们称作“天堂”的地方。
门口登记死人信息的老先生穿着又长又宽大的白色袍子,袍子的上边还秀着金边,他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这使他看起来像一个博学多识的神明——也许我这么说不对,因为他本来就算是一个神明了,要不说半个也成,毕竟他在天堂里工作。
但是他并不像他外表所显示得那样睿智,而是和很多普通老年人一样,有些迟钝和耳背。
“你的名字?”他问我。
“东云彼方。”
“东云 ……东云什么?”他推了一下架在他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边念着边用手指往电脑上打出了那几个字。
“东云彼方 。”我不得不提醒他。
“噢、噢,东云彼方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只顾着埋头按他面前的键盘。
我想他也许该退休了,应该换一个更加年轻的人代替这看起来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的先生。但是天堂里竟然没有退休这种说法(我后来才知道的),于是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为他的身体感到吃不消。
(对于死去的人来说,这是个可笑的想法。因为他们,啊不,我们。我们永远不用休息,身体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等他用电脑填好那张又长又繁杂的表时,我已经在天堂门口站了很久了。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半个小时。对一个习惯了戴手表看时间的“人”来说,不让他知道时间真是一件够煎熬他心的坏事。
我除了身上的衣服和戴在头上的蝴蝶结以外,其他一点儿东西也没带来。这真糟糕,我完全不习惯。
不仅是我没有一样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天堂里也没有。
天堂就像个很大的花园,除了路和植物以外,便只有白云和太阳在这里露面了。月亮,星星都不来这里,因为天堂是没有黑夜的。
作为一个“新生”的死人,我还没有搞懂自己到底应该干些什么。我问了很多的“人”,他们都告诉我,我应该去完成我想要干的事情,好让自己能够再生。
所谓的再生,就是坐上天堂里唯一一班运行着的火车,到达终点站。后面的事情他们没有再告诉我,大概是他们也不知道到了终点站之后需要做什么。
“一定要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我的这个问题是一个看上去很凶狠的男人回答我的。
“是啊。不那么干你准会后悔。”
“十分感谢您。”
趁他还没有感到厌烦时我急忙逃开了,因为他玻璃镜片后的眼睛总是盯得我冒冷汗(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冷汗,只是觉得如果是作为活人的我应该会有那样的反应)。
现在我得考虑自己想干什么事了。
回人间向美森告别?拜托她照顾好楚方?还是在天堂里找找很久之前便死去的父亲?
一考虑就会发现自己有很多想干的事情。
大概常去的那家文字烧店以后再也去不了了。
我还不想死,我还没做好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