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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放学时间。
一天的课程结束,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去各自社团的活动教室,没有报名参加社团的学生现在就可以回家——这样的时间配置看起来完全是轻松过了头。
可实际上,在东京夸张的升学压力下,凡是想为自己的未来挣个好出路的高中生,都不得不拼尽全力提高自己的偏差值。
你也一样。
为此每天放学后你都要去私塾报到,在那里会有专门的老师负责你的课后学习。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
抱着前野老师交给你的英语试卷,你拖着沉重地脚步走回教室。
加入了新闻社的纱绘已经第一时间抵达社团教室,女子网球部的美和子也换好了运动服出发去了球场。
教室里,留下的只有负责今天值日工作的野崎同学与御子柴同学。
身材高大的野崎给人的第一感觉很不好惹,且看起来极有压迫感,实际上却是个性格温柔、好相处的男生。
他看了眼你怀里满满一摞的试卷。
“又是你批?”
“……是。”
你情绪低落。
他与红发的御子柴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拿起讲台上的钥匙递给你。
“加油!那我把钥匙留给你吧,嘛……加快速度也许可以在九点前回去呢。”
他这么说着,看起来已经预料到了你今晚的悲惨生活。
是的……
大家都知道,负责教授你们班英语的前野老师是位极不靠谱的、喜欢压迫学生的年轻教师。
可即便他在枭谷恶名远扬,因为出众的外貌与甜言蜜语,新进的女老师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而兼任班上英语课代表的你,很不幸地,正是被他压迫的苦力之一。
……
手机上的时间指向八点。
你看着面前书写整齐的难点梳理与易错题分析,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搞定!好!比预想地还快了一点。”
小跑着冲出教室,你飞速地将整好的试卷送回了职员室。
来回不过两分钟,便再次回到教室,拎起书包。
学校附近是安静的居民区,夜晚灯光不像城市主干道的热闹街头那样霓虹绚烂。
庭院中的绿植上披着银白的月光。
锁上门,寂静的走廊上响起你孤身一人的脚步声。
穿过这道往返了无数次的长廊,走到尽头左拐便是漆黑一片的楼梯。害怕走着走着一脚踩空,你低下头,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
莹白的光照亮地面。
“这么晚才走吗?”
像是掉落在寂静教室里的玻璃弹珠,突然在你身前响起的男声清澈干净。
你举高手机。
被摇晃地照在脸上的灯光刺到,站在楼梯上的男生微微眯起眼睛。
赤苇的发梢上还在滴水。
水珠折射了光线,让星星点点的光映在浅白色的墙上。
平日里支棱着翘起的黑发此刻服帖地下垂。他身上深色的T恤被汗湿,短裤只盖到大腿的一半,一只脚横跨过两层台阶的高度。
向前伸出的小腿被你手机前置电筒的光照得发白。
一点也不热爱体育的你,还是第一次发现运动系的男生也可以这么白。
站在下首,此时的赤苇矮你一截,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你。
额角渗出的汗水因为他抬头的动作,沿着线条柔和的脸颊滑落,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意识到这一点,赤苇抬起手臂,擦了一下。
T恤衫宽松的下摆随着他的手臂抬起而拉高,露出半截精瘦的腰腹。
夏夜燥热的暑气涌上脸颊。
你想要移开视线。
……没有成功。
可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可是平时看起来冷淡到不行的赤苇。
你只见过他课上从容回答老师提问的样子。见过委员会议时他把白色衬衫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领带打得服帖的样子。
这当然不会是他的全部。
你知道或许社团活动时的他会与你平日所见的不一样,更热血些。
但对你而言,唯一可以一窥他不同面貌的时机,不过是同社团的高年级前辈跑到你们的教室里来,一副熟稔的样子揽住少年的脖子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赤苇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脸上时常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然而,无论是冷淡的赤苇,还是好脾气的赤苇,都与现在的他截然不同。
现在的他在你面前鲜活了起来。
像是彼此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从不太熟悉的陌生人、不怎么有交集的同学,跨越到了迎面相遇时随时有话可聊的朋友般。
触手可及。
恍惚间拉近了的距离让你想起他的问题。
“我刚帮前野老师整理完上次的试卷。”
却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知为何颤抖着。
昏暗中私有暗流涌动,这样古怪的反应,使你不由想要驱散现下的氛围。
而想要驱散它,
仅凭手里握住的这道光,还不够。
于是你忍不住问他:
“赤苇君……排球部的训练结束了吗?”
“还没。”
他面色平静,说话的声音比平日里低,还带点喘息,大概是刚才一路从体育馆跑来的教学楼。
“我有东西忘拿了。”他解释起来意。
“……是要现在回教室吗?”
你回忆起刚才隔壁教室里的景象,“我刚刚从那过来,你们班上的灯已经关了,估计人都走光了吧。”
听见你的话,他微微侧过头,视线别过你,望向身后只有月光的走廊。
这个点的学校里,除了每天辛苦训练的运动社团,大概也只剩下被前野老师留下奴役的你了。
“可能吧,我上去看看。”
多半被他忘记的东西不是什么说不拿就能不拿的东西,少年跨了几步到你身边。
擦肩而过——
你攥紧了手机。
修得圆润的指甲边缘按进保护手机的软壳。
都说黑暗剥夺了人的视觉,便会相应地放大其他感官。
确实。
在他走过你身边时,你清晰地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
不知名的一丝丝清冽。
肥皂的香气。
以及轻微的汗味。
并不是让人讨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