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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有学校例行的教学会议，这次临近期末，会议的时间也长了点。叶嘉最后一个出来，校长正和教务主任说完话，看到她，很是亲切地询问了这一个月的工作情况，叮嘱她女孩子要注意爱惜身体。
下楼的时候，隔着约莫二十米看见的一个身影，让她停下了脚步。
黄拓晨。
算起来，他们也有六年没见了。眼前的这个人，西装革履，面容是商业化的机械式笑容，和记忆中那个久远的影像，是真的再不能重叠到一起了。
看见申学仁，黄拓晨连忙迎上来握手，口中喊着“申校长”。她本就走在校长后面，也不回避，目光与他怔愣的视线相对了数秒又仿若不认识一般移开去。
看着她走远，黄拓晨拉开了车门对申学仁道：
“申校长，今天总经理有事怠慢了，让我来接您去酒店。”
黑色的车子从她身边驶过，叶嘉的嘴角隐匿着一丝笑意，说不清道不明。何佳安曾经说她很喜欢笑，也总是笑着，但是清清淡淡的，总让人觉得无所遁形。
校门口的车子已经散得差不多，一辆黑色的轿车张扬得停在路口。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叶嘉的眉头蹙了蹙，走到车前，声音平静无波。
“什么事？”
何佳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带着劳力士腕表的手抚上了已经发福的肚子。
“什么事？你架子倒是大，让你去吃个饭都要我过来请，你在等谁给你撑腰？”
叶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
“对，就是因为现在没人给我撑腰，我才不去！还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上了车，叶嘉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张泽方握着她的手，看前方一甩尾开出去的车子，俯身过来拥抱她。
“何佳伟？”
“嗯，”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推开他，四目相对，“对不起，上次的事情都是因为我，我的身份……我应该早告诉你的，他们不会就此作罢，以后还会……”
额头被他抵住，周身都是张泽方身上骚包的香水味，心就这样诡异的平静下来，随即涌上一股想要破茧而出的张扬。叶嘉眸光盈盈，听他难得低沉郑重的语气。
“怕什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嗯，姑且算是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是什么？”
她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逗乐了他，俯身去吻。她的眼睑低垂，睫毛微微地颤动。
“吃完饭再告诉你……”
***
眼前的餐厅奢华低调，决然不是张泽方的本色选择。叶嘉对他今天所要说的大秘密了然于胸，此刻被他牵着手带进去，嘴角克制不住的有些上扬。
距离上次出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张泽方一身狼狈，正拿着手机恶狠狠地找人调查。看到她醒过来，一下子软了眉眼。他握着她的手，大拇指不停摩挲，又拿到嘴边亲吻。
“吓坏了吧，都心律不齐了！”说着又笑，果然是正经不了的人，“老实说，你是有多喜欢我，叫你跑你还不跑？”
那时心口还疼，她说话也困难，看着他不停动嘴唇，就是发不出多大的声儿。
“行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看她憋得脸通红，他又是瞪她又是威胁。
医院白色的天花板和浓烈的消毒水味道让她的心情瞬间烦躁起来，没打吊针的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张泽方被她的反应吓到，扶了她靠在自己怀里。
闭着眼沉淀下心绪，她一手抓着被子垂着头讲自己的身世。
“对不起，今天……他们是冲我来的。”侧头，看他一脸不可置信，绽放一个虚弱无力的笑。
“我是何氏珠宝董事长的私生女，他们……很恨我，或许我还能为他们换一点利益。”
她缓慢轻声的叙述，说到后面，笑容越发让人心疼。
“你要送我回家，我不能留在医院，妈妈她需要我。”
此后的日子，张泽方没有一日不接送她上下班。两人间的关系亲密很多，牵手，拥抱，亲吻。她能感觉到他对待她的那一份小心翼翼。她知道，他动情了。
幽暗又神秘浪漫的格调，微微摇曳的红烛映红了张泽方的侧脸。他把方巾扔到桌上，凑过身子和叶嘉脸对脸。
“秘密是，凑巧何氏第二大股东也姓张，跟我算亲戚！”看她一张笑脸泄气地垮下去，他的笑越发狡黠。“我喊他爸！”
叶嘉的眼睛配合着大睁，端起杯子喝一口冰水压惊。张泽方笑得更开心了，伸手过去拍拍她的头顶，语气透着宠溺。
“最近越来越觉得你可爱，小丫头，要是何继业真拿你去换钱，你就干脆嫁给我吧！”
叶嘉哭笑不得，瞪他一眼反口堵他。
“你有钱？”
他一副钱有什么了不得的架势，伸一根手指逗她的下巴。
“没钱，他要是敢不同意咱就卖股票炒舆论烧他后院！”
她撇嘴，“你少吹，股票那是你爸的，你说说算什么！”
张泽方起身拉她起来，一手插裤兜里一手圈着她往外走，昂着脑袋得瑟地说：“你不知道我爸就我一个儿子！”
***
“狮子不许啃沙发！”
“野豹你给我把鞋叼回来！”
无视赵意坚的怒吼，叶萌继续把另一只鞋也丢了出去，光着的脚丫子还在啃沙发的小哈身上揉啊揉啊揉。
赵意坚端着一盘子狗粮，过去把肥嘟嘟的两只都抱进房。叶萌盘腿坐在沙发上猛翻白眼。
“赵小孩你太不够意思了，新房子不给住就算了，两小哈你还不给玩！”
赵意坚过去弹她的额头，拿了桌上的无线电话拨号码。
“这房子才装修好，喊你过来闻味儿？还有那狗，跟你混熟了我可就派不上用场了，掏心掏肺白养一个月。”
电话接通，他站在窗前看着二十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忽然间拥堵得难受。
“黄拓晨，把我明天下午和晚上的时间都空出来，有问题你找方威。”
叶萌听了把嘴里喊着的花生酥一口吞下去，“明天下午你要干嘛？”
“小孩子别管这么多，去，逗你家闷骚腹黑男去！”
***
这世上的许多事情总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和思维一样，譬如一样东西，你不需要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你苦苦寻找的时候，它躲在哪个角落丝毫不理睬你。
叶嘉看着眼前碎成四瓣的旧照片，上面的她还只能被称作女孩，一头飞扬的直发被风吹散在身边人的怀里。黄拓晨低着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勾着嘴角，映着背后暖红的夕阳和层峦的奇山。
这曾经是她最爱的一张照片——他眼里绵绵的情意，他浑身散发的想要更靠近她的气息。
“咔嚓”一声，然后，他吻了她。
胸腔里那种无力的黑洞感又袭了上来，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
手机铃声拉回了她放远的思绪，紧蹙的眉头淡漠下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挂断，下楼。
赵意坚正蹲在车边逗狮子，看见穿着家居服就下来的叶嘉，有一瞬的错愕，随即抬手用食指的指侧触了触眉心。
小小的哈士奇被他精心养了一个月，个头大了不少。狗其实真是有灵性的动物，甚至可能是最懂你的存在。毛绒绒的小身子在看到叶嘉时忽然安静下来，蹲坐在地上，略微歪着头看她，好奇宝宝似的睁着溜圆的蓝眼睛，一边的耳朵轻轻抖动。
叶嘉的眉眼有稍稍的柔软，很快视线又从小哈身上移开，转向一脸温柔看他的赵意坚。他站起来，拉了拉手中红银交织的绳子，小哈从轮胎边往前挪了挪，到了两人中间又安安静静地坐下。
“可爱吗？以后它会长大，训练训练，晚上就让它守在巷子口，这黑乎乎的你就不会怕了。”
叶嘉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了眼赵意坚，随即别开脸，无声地冷哼。
“我不喜欢狗。”
她知道今天自己的脾气不再那么好控制，没有一丝温度地拒绝后连个眼神都不屑留下，转身便走。
赵意坚被她眼中明显透露出的厌烦刺中，即使她一贯对他疏离，也从不曾这么失礼。他甚至觉得她对他就是太过恪守了一份交往的礼节，他才总是靠近不了。但此刻叶嘉给他的感受，却几近是一种破灭。
“你会喜欢它的！”他跨前两步拉住她的手臂，眼底的真诚焦急一览无余，“相信我！狮子是很有灵性的狗，它……”
叶嘉停住不动的身子突然转过来，挥手用力挣开了他，抱臂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
“要我说多少次？”她的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优美的颈部曲线，放慢了语速，“我讨厌你，包括你的狗！”
夜色下，没有银光皎洁的明月，也没有闪烁的繁星，赵意坚的整个身子都融入进黑漆漆的老旧小区里，分不出他的轮廓，看不清他嘴角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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