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I》老鬼庄

16、面皮小丑

　　凤寅的离开让我感到悲伤了。我自己也不大明白这股悲伤的由头在哪里。虽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得去帮凤寅把夭桃美人给结束掉。哦，或许我是在为夭桃美人而伤感吧。好好的就因为它的主人要快活，说关就关了，说没也就没了。

　　又或许，这就跟人的命一样。说没就没了。

　　再次踏进夭桃美人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执着于去伤感谁的离开，什么的完结了。我想或许我真的是冷漠的，即便是告别的伤感也说没就没了。我已经开始考虑着要给英英她们多少遣散费了。

　　“还敢来。难道上次还没被耍够？”刚一进门便有人上前嘲讽。

　　还没待我出言反击，安惠便上前一把扯开那个女孩，斥道：“闭嘴。”说着安惠大步流星的跨到我面前，朝着她办公室的方向甩了甩头，说道：“进去谈谈。”安惠一脸的郑重其事，事实上，这样的认真很少会出现在安惠的脸上。更加不用说，这种认真还是对着我而表现出来的。

　　我想凤寅要解散夭桃美人这件事，安惠或许也是知道了的吧。

　　我跟着安惠来到她的办公室，打开门便有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那香味已经不是我所能够承受的，胃里一阵翻腾。我捂着胃，靠着门边坐下，“凤寅告诉你了？”我问道。

　　安惠背对着我站在桌前的阳光里。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修身套装，衣服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不宽一分也不紧一分。她双手叉腰，腕上的彩金手链在随着手腕的动作，在阳光里肆意晃动，金光闪闪。套裙下那双修长纤直的双腿像个圆规似的分开站着。她抬手顺了顺那头漂亮的大波浪长发，继而转身看着我，眼神犀利，“boss说如果你愿意留在这里，那夭桃美人便不结束。”

　　安惠的话无疑是给了我当头一棒。别以为凤寅这样说是证明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有多么崇高，我对他是有多重要。凤寅对所有女人都好，从来不跟女人们说个“不”字。他说要结束夭桃美人，安惠势必会央求他。他总是在为难的时候将我推出去让我帮他解决麻烦。到头来好人他做了，而我却成了姑娘们口中的冷酷女人。凤寅明明就知道他不在夭桃美人，我是根本不可能离得开凤辰的。

　　心里头那还仅剩的半点伤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不爱凤寅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优点与缺点永远都并列着，想爱也爱不起来。

　　安惠靠着桌子，双手环抱，“你是知道的，我不屑求人，特别是你。”她扭头斜眼看着墙上的保养品海报，脸上有着几近强硬的倔强，“今天，算我，求你了。”她音量放得很低。我该刻意的装作没听到，以此损她的面子来教训她吗？这样会不会太幼稚了点？

　　“留住夭桃美人，你的条件是什么？”

　　“哼，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安惠说道。

　　“对人好也要看看对象。我又不是圣母，可不会对所有人都好，特别是曾经嘲笑过我的痛苦的人。”

　　“苏白晓，我求过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没等安惠说完我起身向门外走去，很明显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事实上，我并没有奢望过能从安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我所想的只是快点结束这里，结束这个让我头疼不已的地方。

　　“苏白晓。”安惠上前用力的扯着我的胳膊，“你别不识好歹。”她再一次的说了那句威胁我的话。

　　我半转过头，斜眼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公主还是女王？你放下面子，所有人都可以为你去死吗？”我用力的甩开的安惠的手，“安惠你别不识好歹，我不跟你计较，不是怕你，而是觉得你很幼稚，很可怜。”说完我嘭的一声关上了安惠办公室的大门。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可不是人人都像西川一样的喜欢骑到头上作威作福的女人。”一直站在外面的英英见我走出来，上前挽住我的手臂，尖着嗓子说道。接着便能听见从办公室里传来的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

　　我想，到头来我还是做了一个平凡的女人，我还是不能够很圣母的去忽略安惠曾经给我的难堪而去帮助她。这世上，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因有果。本就自私的世界又哪有什么大公无私呢？

　　女孩们一边骂咧着一边收拾着东西。英英想在外面看着她们，说是她们肯定会拿公司的产品出去的。但我让英英进来了，帮我收拾仓库。我想凤寅既然想图方便让我帮他整理这堆烂摊子，那么他也应该付出些代价的。那些高额的产品也就当是给女孩们的遣散补助了吧。

　　“白晓姐。”英英一边整理柜架上的东西一边说道：“你真的要将这里结束掉啊？”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颇为惋惜的样子。

　　“嗯。Boss发话了，肯定要听的，而且还必须得执行彻底。”

　　英英谈叹了口气，沉默了。我从账单堆里抬头看了看站在梯子上的英英，她咬着下嘴唇，皱着秀眉，英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这样细致的幽怨表情我还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即便是当初她老师被迫离开时，她也不曾这样过。于是我坐直取下眼镜，笑道：“放心吧，夭桃美人的出去的女孩，助理直接升为讲师。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英英拉长了音调说道。

　　我不再继续跟她讨论夭桃美人要不要关门这件事。我们又各自在沉默了一会儿，英英忽的问道：“白晓姐，闻到臭味了吗？”

　　我再次抬起头，用力的闻了闻，“有吗？我怎么没闻到。”而事实上我倒只是觉得我现在是满鼻子的墨水味。臭味？满是化妆品的仓库还能有臭味吗？

　　“真的很臭，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的臭味。”

　　说道腐烂的臭味，我顿时精神大振。难不成还真的死了什么东西？我离开办公桌走到英英那边，再一次很用力的嗅了嗅。

　　“死老鼠了？”英英从梯子上下来，“嘿，下面怎么不臭。死上面了？”英英再次爬了上去，爬到顶端，看了看货柜的最上面，“怎么个回事？”她似乎很吃惊的模样。

　　“死的不是老鼠吗？”我问道。

　　英英摇摇头，“什么都没死，上面干净得很。”

　　“干净有什么好惊讶的？”

　　“关键是那上面干净得脸灰尘都看不到。”英英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有人收拾了呗。”

　　“boss又不在，勤快给谁看？”英英跟着我来到办公桌前，“外面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娇身惯养的长大的，爬梯子干活，谁干哦。”

　　英英这话倒是真的，如今的女人，娇身惯养的多，谁还干这些爬梯子的事情？不过我依旧认为英英是多虑了，就算是真的有腐臭的味道，那也并不能证明些什么。再说这里马上就要被封闭了，谁还在乎哪里臭不臭呢？

　　傍晚六点的时候，凤辰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里。我本来不想麻烦凤辰什么的，但他既然打电话来询问，那么我也很不客气的让他过来帮忙。我说，说起来这也是你家的公司，不说要你动手搬搬抬抬，要是你脸面都不露的话，那也太不厚道了点。凤辰似乎是压着嗓子笑着，许久才从电话那边传来他的声音，“苏白晓，你求我，我就去。”

　　要我求他？嗯，行，可真行，要我苏白晓求人，那还不简单。

　　“凤辰，你是不是想要我烦死你啊。”

　　凤辰顿了顿，“苏白晓，你求人的方式可真是特别。”他常常的舒了口气，道：“我看情况咯。心情好，就来。”

　　心情好，就好。那也就是说不来了。不是我不会求人，而是我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又不是快没命了，求什么人呢？这点事，今晚干不完明天干嘛。就算着急，估计也只有凤寅会急了吧。毕竟是他火急火燎的要结束夭桃美人的。

　　姑娘们都出去吃饭了，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有些荒凉。它曾今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但那都只是凤寅在的时候，凤寅走了之后，它似乎也跟着走了。这里一下子就没了生气，少了活力跟生机。

　　英英去帮我买饭了，就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取下眼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却又听见了外面有敲门声。我回头看过去，竟是明南跟西川站在玻璃门外面。明南见我回头看他们，便扯着那抹迷人的微笑冲我招手。

　　我有些不情愿去开门，并不是因为他们衣着怪异，而是因为他们是私生活混乱的人。对于这种人我向来都是没有什么耐心的，即便是我曾对明南有过一些好感。

　　但不情愿是一回事，礼貌又是另一回事。有时候想要做个做法跟想法完全一致的真性情的人是很困难的。

　　“谢谢。”明南抿了抿嘴唇，那抹迷人的微笑便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白晓也在这里啊。”

　　“嗯，不过很快就走了。”明南跟西川来了，那就是说安惠那帮姑娘们也要来。她们让我感到厌烦、头疼，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跟她们争锋相对的去争个什么赢头，那样我也幼稚了。

　　“我上次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明南一边熟门熟路的往办公室里走，一边极为熟络的问我。

　　上次送给我的礼物，明南只送过我一次礼物，就是那个被凤辰扔掉了的漂亮的盒子，然而那个盒子我根本就没打开过，里面是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有哪里知道喜不喜欢？

　　“喜欢。”对于别人送的礼物，如果不是关系很好很好，那么出于礼貌，都应该说声喜欢的吧？

　　“哦……”明南拉长了声音，顿住了脚步，“喜欢？真的喜欢？”明南重复的问着我。

　　我点点头，踏进了办公室旁边的仓库里，“她们去吃饭了，马上就回来，你们自己随便。”说完我便再次进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再理会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