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的骑士》赤卯

7、巧妙的邂逅

　　罗斯堡在城堡当中可以算是占地很小的了，只是紧邻着博登湖，景色倒是称得上怡人。在暮色中，湖面上的一宛橙黄别有一番情志。
　　施洛塞尔一行人到达时，马格努斯子爵已经率家人在门口迎接了。
　　面对马格努斯子爵对自己女儿蕾娜塔的介绍，施洛塞尔回以问候，“很高兴再见到你，蕾娜塔小姐。”
　　后者脸上添了蔷薇色的红晕，跟着父亲身后，引领客人进了城堡。
　　城堡内没有华贵的陈设，一概是清净的白，偶尔会看到一抹配色的亮红，这就是整个城堡的基调了。
　　“施洛塞尔公爵一定旅途劳顿了，请先去休息，稍后晚宴时，我会派人去请您。”马格努斯说。
　　“多谢您的周到。”施洛塞尔说。
　　“蕾娜，你带公爵去房间。”马格努斯对自己的女儿命令。
　　“是，父亲。”蕾娜塔对两位承袭爵位的男士屈膝，“公爵殿下，请跟我来。”
　　仍然是白色的墙板，以这个小型的城堡来说屋内还算宽敞，有限的空间内窗明几净，床单平整得一丝不苟，看得出主人的严谨用心。
　　“您还满意这里吗？”蕾娜塔低头问道，长发遮盖了她的脸颊，掩藏住她的不安与羞涩。
　　“这非常好，谢谢您带我过来。”略微弯曲的脖颈，温柔的动作执起她因羞涩而颤抖的手，吻在她手指的背侧。
　　施洛塞尔在上流社会的文明不仅在于他的家族和出身，还在于他完美的绅士风度。但年幼的蕾娜塔显然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位出身优渥的绅士，她慌乱的提起裙摆行礼，“到晚饭时我再来叫您。”而后就如受惊的小鹿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不见了。
　　晚饭的时候，蕾娜塔给客人斟酒。她谨慎小心，带着一点讨好，又仿佛怕施洛塞尔厌烦一般，处处透露着心中的担忧。
　　“酒很好，谢谢。”施洛塞尔体贴的说，试图缓解她的紧张。
　　蕾娜塔听到公爵的夸奖，手一抖酒壶砸在了施洛塞尔身上。她赶忙看向父亲，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马格努斯愤怒的瞪了女儿一眼，但顾不上责骂她，赶紧关心公爵，“您怎么样？”
　　“没什么，”施洛塞尔笑说，“不过是衣服想喝一点酒。”
　　子爵马上叫人陪他去换衣服，又重新准备了一桌饭菜，但这次蕾娜塔却没有来。
　　施洛塞尔对马格努斯子爵说：“是我刚才吓到蕾娜塔小姐了吗？请务必替我转告，我没有一点责怪她的意思，请她不要在意。”
　　施洛塞尔的风度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回应。
　　当晚，就在施洛塞尔已经准备入睡的时候，蕾娜塔拿着酒壶敲开了他的房门，身上穿着长款的睡袍。对此事非常有经验的公爵可以肯定，这件事马格努斯子爵是知情的，甚至很可能是策划者。因为蕾娜塔身后跟着的女仆放下酒杯就出去了，而蕾娜塔本人在发抖。
　　施洛塞尔接过她手中的酒壶放到桌上。他已经猜出马格努斯子爵的计划了，让蕾娜塔和自己发生关系，哪怕不对他的女儿负责任也可以。一旦不值钱的女儿怀上孩子，在公爵没有其他子嗣的情况下，这孩子就是施洛塞尔家唯一的继承人。这种做法并不是马格努斯独创的，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贵族对待私生女的常用方式，不过将婚生女儿拿出来做这种事确实比较少见。
　　施洛塞尔请她在桌旁坐下，——他发现蕾娜塔越靠近床抖得越厉害。公爵说道：“我现在让你回去，你也会挨骂吧？”
　　蕾娜塔不敢说话，一个劲儿的低着头。
　　“那就睡在我这儿吧，明天我会和子爵说，我喝醉了，所以你没能完成他的计划。”施洛塞尔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床被子铺在地毯上，然后用斗篷盖在身上，“去睡吧，我不会做出任何有违你意愿的事情。”
　　蕾娜塔没有动，过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低声说：“没有，不愿意。”她脸憋得涨红，施洛塞尔怀疑自己现在拒绝，她很可能因为羞愤而立刻从窗户跳出去。
　　“我很高兴您能这样喜欢我，但我如果做出那样自私的事情，以后您该如何生活？”
　　蕾娜塔的脸很快白了，这次她说得很快，“您不会娶我吗？”
　　施洛塞尔意识到和这样一个姑娘解释需要一个更加温和的方法。他在蕾娜塔对面坐下，“很早以前，我喜欢过一位小姐，不过非常不幸的，众神将她召回了身边。所以，我不想娶任何一位女子。当然，我有一天也必须留下一位继承人，必须娶一位名门淑女。但我一直认为这对那位要嫁给我的姑娘不公平，我也不想这样对待您这样美好的女孩儿。”
　　“我……”蕾娜塔羞红了脸，“我不在乎。”
　　施洛塞尔发现她始终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像是一个沉浸在浪漫爱情中的少女，期待和一个心爱的男人发生一夜情之后，对方就对她死心塌地，进而娶她为妻。
　　而他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个人魅力。
　　“像您这样美丽的贵族小姐，值得更好的对待。”他说。
　　“这世上没有谁比您更好！”
　　“承蒙您的爱戴，就算真的如您所说真的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草率行事。成为施洛塞尔家的女主人需要很多条件，今晚就先休息吧，好吗？”
　　蕾娜塔看到一线希望，她热切的说：“您……您是说您愿意娶我？”
　　施洛塞尔微笑，“这需要您父亲来说。”
　　终于对付过一天晚上，次日马格努斯对他更加热情，一定要留他再住两日。
　　施洛塞尔来这儿另有原因，在目的没达成之前也不会离开。然而蕾娜塔确实在他的计划之外。幸好这天马格努斯非常热情的邀请他参观城堡的蔷薇园，向他介绍花园里珍贵的黑蔷薇。
　　“我的城堡里，还有一支更珍贵的蔷薇，不知道公爵殿下是否有兴趣？”马格努斯说。
　　“施洛塞尔家需要一支能与苍鹰匹配的蔷薇。”公爵这样回应。
　　苍鹰是他的族徽，然而能与苍鹰匹配的女人却不是那么好找的。至少马格努斯很清楚，自己的女儿确实没有能帮助施洛塞尔统治格尔利茨的才能。但这与蕾娜塔今天转达给他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就在这时，男仆来和马格努斯说，费米勒公爵到了。
　　“请容我像您介绍另一位尊贵的客人。”马格努斯对施洛塞尔说。
　　出现在客厅的老者留着络腮胡子，他的到来为此地增添了肃穆和阴沉的氛围。
　　施洛塞尔像是没有感觉到气氛的改变，微笑着上前与费米勒握手，“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真是意外之喜。”
　　“马格努斯子爵是我的旧友，在回去的路上来此暂住几天。”费米勒说，“不知道您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明天一早就要动身回格尔利茨。”施洛塞尔说。
　　“公爵此次返回领地，女王陛下一定很不适应。”马格努斯说。
　　“近卫骑士团暂时由艾伯伦负责，他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想必女王陛下也会安心。”施洛塞尔说。
　　“您说的艾伯伦是奈德哈德伯爵的次子吗？”马格努斯问。
　　“是的。”施洛塞尔说。
　　“能得到您的赞许，他的前途看来是已经有了保障。”费米勒说。
　　“您过誉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施洛塞尔对费米勒说。
　　寒暄了几句之后，马格努斯以“要去看看午饭准备得怎样了”为由离席。
　　“您也适时该娶一位夫人了，有女人打理的家里会舒心许多。”费米勒说。
　　施洛塞尔笑了笑，等他把后文说下去。
　　“马格努斯的女儿是一位非常美丽的淑女。”
　　施洛塞尔说：“费米勒家没有适龄的女孩儿吗？”
　　这句话无疑是递给费米勒一张结盟的契约。他眯起老谋深算的眼睛，“很遗憾，如果有的话，我会非常期待拥有两家血脉的孩子。”
　　“马格努斯子爵一定对您非常忠诚。”
　　“他确实是我忠实的朋友。”
　　施洛塞尔笑了笑。他此行的目的就要达成，维多利亚希望他与费米勒结盟，从他那里得到他想叛变的证据。只不过，让施洛塞尔没想到的是，结盟的条件是让他娶一位妻子。当然，这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娶哪个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施洛塞尔说：“希望马格努斯子爵有令人满意的嫁妆。”
　　“我能先替他询问一下，您想要的嫁妆吗？”
　　“解开与潘德拉贡契约的方法。”
　　费米勒满意而诡谲的微笑，“看来您想通了？”
　　“毕竟我没有要轻易放弃生命的想法。”
　　费米勒舒适的靠在沙发里，阴影遮蔽了他苍老的面容，“作为马格努斯的朋友，我会帮他带给您合适的嫁妆的。”
　　在中午的餐桌上，施洛塞尔一改在蔷薇园里的说法，对马格努斯说：“我觉得您的女儿很特别，当我从格尔利茨回来的时候，能再来您这里拜访吗？”
　　马格努斯看向费米勒，后者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罗斯堡随时欢迎您的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