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壮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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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仰面躺倒在溪边的平石上，一脚撑起支着，一脚搭在石头边缘，脚板离着溪水只一点距离，撩一撩就能掀起一串水珠。两手平枕在脑后，寇仲闭目假寐，眉峰略略挑着，看起来很是惬意地嚼吧嚼吧嘴里叼了的一根茅草。
徐子陵和他并头靠着，躺在平石略略倾斜的另一面，视线斜斜向上，状似出神地看着天空中的浮云。
天空中有鸟飞过，溪水中有鱼游过，山风吹落了树花，很是惬意。
寇仲睁了睁眼睛，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拔掉嘴里已经啃得没有味道的茅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陵啊，自从娘走后，我怎么觉得这小谷里面有点太闲了呢！？”
徐子陵略略仰了头，自下而上看着寇仲，皱了皱眉。
“仲少，有话直说，不要拿娘说事。”
“还是陵少明白我！”
寇仲嘻嘻一笑，俯下、身子凑近徐子陵，本是比他矮了半寸的身高，因着现在的姿势和寇仲较为魁梧的身形，硬生生显出了几分难言的威势，只那双带了笑意透出的温柔的眼睛柔和了他显得比较粗犷的面容。
“嘿，娘说的那什么奕剑剑法我们已经领悟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嘻嘻，是不是也该是时候出去闯闯，咱们扬州双龙也是时候一飞冲天了！”
徐子陵单手撑在身侧，坐直了身子，寇仲也顺着他的动作直了身子，笑嘻嘻地瞅着他。
徐子陵默默地看了寇仲片刻，左手虚空一揽，广袖因气而鼓，袖中五指动作如花变幻莫测，眨眼间又是停了动作，掌心一翻，两个圆滚滚红通通的果子安静地躺在掌中。
递了一个给寇仲，看着他用手掌胡乱擦了几下就送到嘴里卡擦卡擦吃了起来，徐子陵微微一笑，似乎自从修炼长生诀以来便是越发俊朗出尘的面容，因这一笑，越发透出几分清雅中带了傲然的模样。
“春华秋实夏荷冬雪，日日钻研武道，修炼长生诀，清风明月感悟天地，这样的生活不好吗？”
“……”
寇仲啃着果子的动作顿了顿，差点没被那一口果肉哽住，强咽下去后瞪圆了眼睛瞅着徐子陵，越看越觉得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好像变了许多，好像……有点儿那什么看透红尘的感觉。
这么一想，寇仲急了，只觉得口中原本香甜的水果变得苦涩而又干涸，堵在喉咙和肚子里沉甸甸的一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过得紧。
徐子陵要是出家了，那他寇仲怎么办！？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寇仲把手里的果子一扔，双手搭在徐子陵肩膀在，很严肃地皱眉。
“小陵，你不是练功练傻了吧，你要是去出家，我……我怎么跟娘交代啊！”
徐子陵白了寇仲一眼，三口两口啃完手里的果子，用食指和拇指捏着寇仲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移开。
勾勾唇角露出一个灿爽的笑容，徐子陵拍拍寇仲的肩膀，没什么正形地耸耸肩膀。这动作要是让寇仲做起来，那肯定是痞气的紧，偏偏徐子陵做起来却是一股子的潇洒自然。
“一世人两兄弟，仲少你想出去闯闯，兄弟自然是舍命相陪！”
“舍命相陪？谁想要你徐子陵的命，我寇仲就跟他拼命！”
寇仲喜滋滋地笑，眯起了眼睛，一把揽住徐子陵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对着他挤眉弄眼地乐呵，耸了耸肩膀。伸出没揽着他的那一只手臂，手掌握成了拳，和徐子陵的广袖不同，寇仲的衣袖紧紧绑起，布料贴合着手臂勾勒出结实紧绷的肌肉，停在徐子陵的胸前。
“好兄弟！”
“好兄弟。”
徐子陵看了寇仲，挑了挑眉一笑，伸出手握了拳抵在寇仲的拳头上。两人拳头一撞，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互相抱着对方笑弯了腰。
寇仲从来都是想到便去做的行动派，两个人回到了茅屋里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婆妈的人，以前在扬州惹了祸躲躲藏藏的时候也是从来都轻装出逃，这个良好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于是，寇仲和徐子陵离开小谷的时候，就是只带了两个放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傅君婥留下来的些许碎银子的包裹。
推倒住了几个月的茅草屋的时候，徐子陵有几分不舍。
寇仲把站在那里文艺的徐子陵拉到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堆了个土坑，刻了个‘娘亲傅君婥之墓’，然后双手合十挺心虚地念叨了几句——这个为了以防万一故作的疑冢，着实让本质上可以算是乖儿子的寇仲和徐子陵着实有点儿愧疚。
至于长生诀，寇仲和徐子陵早就已经熟记在心，带着反倒是个麻烦，偏偏尝试了诸多方法之后也没办法毁去，只得把它藏在溪水边他两常躺着的那块平石下。
这时已是秋天，天气清爽，抬头即可见苍穹碧蓝如洗，沿途随处可见硕硕野果，徐子陵和寇仲走的悠闲，吃的开心，不知不觉已是出了谷。
两人自进入山谷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出谷，只看见野花丛丛、芳草萋萋，低丘平原，空野寂寂，极目亦不见任何人迹，四处有或是翠色欲滴或是金黄灿然或是林染丹晕的群山环绕，不禁都是精砷一振，胸中似有什么若有若无的感知渐渐清晰。
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开口，便是平时舌灿莲花的寇仲，此刻也只是极目远眺，舒尽胸中郁郁之气，只觉得此刻一览群山小，仿佛天下尽在脚下，俯瞰即可拾。
徐子陵略略眯了眯眼睛感受着清风拂袖的感觉，只觉得心中明镜一般清澄，自成丘壑。
深深舒了一口气，徐子陵看了看掩在群山中蜿蜒不知去向的山路，用手肘捅了捅寇仲。
“我们虽练出点门道来，但便如娘亲所说，动手次数却是寥寥无几，比起那些身经百战千战乃至万战的真正的高手，相差仍是不可以道里计。若做个帐前小卒，”
看了寇仲一眼，徐子陵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在听到‘帐前小卒’的时候嘴角一哂，似是带着无限嘲意和哂然一般，心知寇仲实是和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漫不经心不同，野望极大，绝不是肯屈居于他人之下一辈。
收回视线，徐子陵心里忽然也生出几分豪气。
他们自小便是在扬州城最底层混起来，受尽了白眼欺辱，饿的时候比饱的时候多，冻的时候比暖的时候多，厌恶他们的人比喜欢他们的人多。但是，谁又是生来便愿意这样的生活呢？
“自然不会甘心，娘那么厉害，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们也不能丢了她的面子。那仲少，你有什么计划吗？”
徐子陵自觉亦不是愿意屈居于人下之人，不过他的性格从来都是较为谨慎，便是现下从那本虽是传为道家奇书的长生诀却从没有人练出过武功的人练出了绝世武功，仍然是属意要做好接下来做的每一步规划。
“这个嘛……”
寇仲眼睛一转，干笑了两声，他还真没想过这些事情。寇仲向南远眺，看了许久，收回视线。
“小陵，现在天下大乱，昏君失道寡助民心大乱，定坐不稳那皇帝的位子啦~都说乱世出英雄，我寇仲虽然出身市井，却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一世人两兄弟，陵少，你帮不帮我？”
徐子陵皱了眉头，对寇仲口中的笃定实在有点儿怀疑。
“仲少，我们在扬州城长了十几年，见到过的最厉害的人也就是那个宇文化及，娘那么厉害都重伤被他追着逃到了小谷，甚至是避回高丽。而按照娘说的，宇文化及还不是他们宇文阀里面最厉害的高手，而宇文阀也不是四大门阀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一阀，还有那四起的义军。”
见寇仲若有所思眉头深锁的模样，徐子陵也不太想继续泼冷水，不过这毕竟是事实，若是真的像寇仲所说那样要去争天下，最初要忍受的艰难险阻绝对比这几句冷语要残酷的多。
“便是不说这些，仲少你想要争天下，一个人定是不行，你我两个人肯定也是不行，首先，应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义军，或者是依附于一个较大的门阀。便是不提后者了，举办一个义军，要有声望，要有银钱，要有人才，要有兵器，仲少，我们除了你就是我，身上只有十几两娘留下来的碎银子，赤手空拳，趁手的兵器都没一把，在江湖上更是籍籍无名。”
“小陵……”
寇仲很无奈，知道徐子陵说的是真话，但是对于争天下，他有着一种莫名的执着和笃定。
寇仲一直有着一副美好到让他在梦中都要笑醒的画面，金灿灿的皇座之上，他与徐子陵二人携手并立，俯瞰群臣拜朝，俯身与他二人之下。
更何况他和徐子陵现在身负长生诀武功，这种事情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而且在这乱世之中突起的潜力高强又没有后台势力的新兴高手，定是四面楚歌危机四伏。只有让自己站到能够与任何人抗衡的地位，才能够保护好……不会再……
寇仲皱了皱眉，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摇摇头，他不再去想，咧嘴一笑。
“娘临走前不是说那什么个杨公宝库吗，这不是就是银钱？有了银钱，再加上我们扬州双龙的长生诀武功，还怕没有人才、兵器和声望！？嘿，不如先去找娘说的那个鲁妙子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少年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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