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霜霜霜降

5、叛逆的赵三郎

　　赵夫人回到院中生了好大一顿气，“当初两家结亲，不过是瞧上了虞府是个读书人家，虞朗主又是个解元。而咱们赵府世代商贾能与这样的书香门第结亲总是有些益处的。现在他们没落了，眼瞧着孙家这门好亲没什么不妥，真不知郎主在犟些什么。”
　　王妈妈递来一碗刚煮好的茶蹙眉道：“依我说，您太心急了些。咱们家郎主精于计算这些年，岂无其他打算的？”
　　赵夫人长呼一口气，正欲辩解些什么，只听得外头的使女扣了扣窗禀：“三郎君来了。”
　　“哟，这火急火燎的。”赵守言越过王妈妈，黑着脸径直来到赵夫人面前。
　　“听说母亲去松雪轩退亲了？”
　　赵夫人瞥了一眼赵守言，一脸不悦的重重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笑说是，“谁教你的规矩？见了父母如见仇人似的。”
　　“母亲，我心意已决，我只要虞小娘子。”赵守言深深一揖。
　　赵夫人闻言一凝，“咱们家世代为商贾，也该让高门显赫之气去祛除一下这满府的铜臭味儿。儿啊，你年纪不小了，该懂点事了。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不了主，你父亲更不允许你胡行乱作！”
　　赵守言摇头，心事重重。只见他撩袍跪下请命道：“圣贤道言必诚信，行必忠正。阿耶和阿娘若背信弃义，置孩儿于何地置赵府颜面于何地？”
　　赵夫人呼吸一滞，只见她抬手揉了揉眉心，“王妈妈，请三郎出去吧。”
　　“若阿娘不答应孩儿迎娶意绵，孩儿便长跪不起。”赵守言威胁道。
　　赵夫人心痛的看着赵守言，胸腔中烧起一阵熊熊烈火，暗想赵守言为了虞意绵敢忤逆父母，将来更不知会为了这个女子做出什么事来。
　　而她生平最恨的，便是威胁。
　　见赵夫人一动不动，赵守言索性把个心儿一横，从小到大只要自己闹一闹母亲便会心疼的为自己摘星揽月，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定会心疼自己，然后成全自己。
　　可赵守言低估了赵夫人这次的决心。
　　傍晚，乌云低垂，刮起一阵阵寒风。绵密的春雨轻飘飘砸到脸上，膝盖已经麻木了，而赵夫人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夫人，春寒料峭，风寒可不是小事。”王妈妈焦急说道。
　　“由他跪着。”赵夫人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
　　“可是……”王妈妈还想劝。
　　赵夫人捧了一个手炉，命使女掌灯打伞移步院中。
　　“三郎，阿娘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此事不行。”
　　赵守言抬头望向赵夫人，素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母亲此时居高临下，眼中毫无一丝怜悯。
　　“阿娘，您忍心让孩儿牺牲一世幸福去迎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吗？”赵守言不解。
　　赵夫人冷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可以怨恨为娘狠心，也可以从此不认为娘，但是为娘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还小，想不明白的为娘都替你想好了。孙府世代簪缨，迎娶孙小娘子定会令你改头换面摆脱掉商贾之气，而虞意绵一个孤女将来在你的仕途上带不来什么利益，娶来何用？”
　　见赵守言来不及反驳，赵夫人蹲下身子，捧着他的脸继而说道：“过日子岂非只有风花雪月？实则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父母无法永远成为你的大树供你依靠，将来的路你还须考虑自己何去何从，儿啊，你须学会权衡利弊以及规避风险。”
　　光明的仕途，隔着云端的意中人……
　　利益当头，孰轻孰重。赵守言挣开赵夫人的手，痛苦的双手抱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须有一舍。
　　次日，篆碧到了松雪轩将昨日府中发生的一切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了意绵。
　　人非草木，岂能无感。她满怀愧意望向窗外，竟不知赵三郎痴心如此，心中的某个角落似有些松动。
　　“小娘子，三郎君对你实在痴心绝对。”篆碧两眼羡慕看向意绵。
　　露桃反感听到赵府的事，“篆碧姑娘是游说我家小娘子当妾吗？”
　　意绵闻言，心中一紧。
　　篆碧的笑容凝在脸上，望向意绵的眼神颇为复杂，到了声岂敢后便寻了个理由辞了出去。
　　“小娘子，您不是约了张少卿于探春楼一见？”说着，露桃寻了件云水蓝色的齐胸裙催促意绵换上。
　　沉水开了妆匣仔细替意绵梳妆，只见她一双巧手很快为意绵梳了个凌云髻，脸上描了两道横波眉，眉间贴了花钿越发打扮的人如出水芙蓉一般。
　　探春楼中，张珏寻了处雅间靠窗坐下，命身边的佣者于探春楼门口接应意绵。
　　车子缓缓停在探春楼门口，露桃和沉水拥着意绵下了车。
　　“小娘子，我家少卿久候多时了，请随我来。”说着引着意绵上了二楼最角落处。
　　今儿张珏与大理寺相见时不同，只见他一身素色常服装扮，表情一贯清冷。
　　二人彼此见了礼，意绵从袖中取出赵夫人的玉簪递与张珏，“赵府素来是做玉料生意的，我阿耶为人忠厚，朋友所赠之物无一不十分看重，那日我家使女从楼里找到碎玉，我却觉着十分可疑，此事还麻烦张少卿再帮我一次。”
　　见她面色沉重，张珏接过玉簪看了看，随即笑道：“看来小娘子对我十分信任，只是我这般帮你，那小娘子又如何回馈我呢？”
　　意绵闻言莞尔，“少卿清正廉明，自然不需我答谢金银财物，不若我归家后再做些百花糕让使女送您府上？”
　　望着天真的少女，一双温婉多情的眉目下，笑意盈盈。
　　张珏摇了摇头，“早年听闻虞解元有间书肆藏书甚丰，而解元其人一手好字十分了得，竟是师法王右军的。不知能否有幸得一两幅解元的书字文章拜读一下呢？”